第 27 章 爹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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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刻钟后,杳杳思绪逐渐空茫。

    半个时辰后,杳杳耷拉下眼皮,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的。

    裴元卿伸手叩了叩桌子。

    杳杳一个机灵清醒过来,睡眼惺忪的挪过去给裴元卿捶背,声音掺杂着浓浓的困意道:“哥哥,累吗?杳杳给你捶背。”

    裴元卿轻轻勾唇,由着她柔软无力的小拳头在背上锤来锤去。

    杳杳捶了两下,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片刻后,她脑袋咚的一下砸到裴元卿背上,身子软着滑倒,倚着裴元卿沉沉的睡了过去。

    裴元卿身子微僵,杳杳软乎乎的身子倚在他背上,呼吸带着温热的气息。

    片刻后,他抬手关上了轩窗。

    杳杳就这样倚着裴元卿睡了一个半时辰,等她揉着眼睛醒过来,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裴元卿的衣襟上沾了一片口水,赶紧抬起袖子心虚的擦了擦。

    “……醒了?”裴元卿转过身,卷起手里的书,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再敢把口水流到我身上,我就把你丢出去。”

    杳杳揉了揉额头,拿眼角偷偷去瞄他手里的书,见他已经翻看了少半本,两个小梨涡情不自禁的浮了起来。

    裴元卿揉了揉手腕,头也不回道:“回去睡。”

    “哥哥,你要挑灯夜读吗?”杳杳刚睡醒,嗓子带着点软糯的鼻音,“杳杳陪你。”

    “再不走,你未来五年就别想吃糖了。”

    “……”

    杳杳背着手,踱着步子溜溜哒哒的回去了。

    ·

    清晨,阳光从轩窗斜斜的照进来,落在裴元卿薄薄的眼皮上。

    裴元卿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锁,放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握着,片刻后,陡然睁开了眼睛。

    他粗喘着气从床上坐起来,一转头对上杳杳乌溜溜的眼睛,猛然从梦中回过神来。

    杳杳趴在床边,头顶梳着双髻,嘴里含着一块松子糖,扑扇着睫毛看他,“哥哥,你做噩梦了吗?”

    裴元卿揉了揉额角,低低‘嗯’了一声。

    他梦到那日被刺杀的事,在梦里他一直逃一直逃,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只能顺着有光的方向去,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杳杳。

    杳杳手脚并用的爬到罗汉床上,发现他眼角湿漉漉的,便学着娘亲安抚她做噩梦时的样子,伸手摸了摸裴元卿的头发,“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裴元卿额头跳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小孩子吓到的时候

    都要这么安慰的。”杳杳小手继续摩挲着他的头发,说话时带着一股松子甜香,“你不知道吗?”

    裴元卿神色微暗,轻轻摇了摇头。

    “我娘……早就不在了,从来就没有人跟我说过。”

    父皇以前虽然疼他,但朝事繁忙,平时都是宫女、嬷嬷们在照顾他,她们只会按部就班的服侍他,从来不会有这样逾矩的举动。

    杳杳没吭声,假装自己没注意听,有的人好像露馅了。

    裴元卿回过神来,连忙道:“这些都是我猜测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其实不知道我娘是不是还活着,我猜的做不得准。”

    杳杳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手指继续把玩着他的头发,看起来懵懵懂懂的。

    装,你继续装。

    裴元卿见她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头发上,应该没听清他说什么,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头发从她手里抽出来,下床洗漱。

    杳杳撇了撇嘴,把松子糖咬的咯吱咯吱响。

    某人还是做噩梦刚醒过来的时候可爱!

    裴元卿净过脸后,站在水盆前用汗巾擦脸,听到杳杳发出像小松鼠吃东西一样的咯吱声,忍不住笑问:“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杳杳咬松子糖的动作一僵,想到自己还指望着裴元卿好好背诗,连忙把咬糖的动作慢了下来,乖顺的坐到榻边。

    她可是能屈能伸苏小杳!

    “哥哥,外公说过,早上读书记得牢。”

    裴元卿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嗯,他还说过,我不读书有的小孩就没有糖吃。”

    杳杳掐腰哼了一声。

    她好像被拿捏了!

    裴元卿唇边弧度微扬,转过身去,故意朝她甩了甩手上的水。

    水珠落下来,像晶莹的雨珠,杳杳跳起来往旁边躲,咯咯笑个不停。

    清甜的笑声在屋子里荡开,扫平了睡梦中所有的阴霾。

    裴元卿唇角的笑意不自觉扩大,玩闹够了,才去桌边把昨夜看到一半的书捡了起来。

    为了小家伙能有糖吃,他就勉强看看吧。

    杳杳在旁边探出一个小脑袋,“哥哥,你看书的时候特别好看!比我哥还好看!”

    苏景毓从窗前路过,闻言额头青筋一跳,屈指敲了敲窗户。

    杳杳看着窗上倒映的人影,慌乱的眨了眨眼睛,大声道:“当然,我哥哥最可贵的是人品,他从来不靠脸来取胜!”

    苏景毓满意的抬脚离去。

    裴元卿眼角下弯,忍不住捏了

    捏杳杳的鼻尖,“鬼灵精!”

    杳杳揉了揉鼻尖。

    她端水容易么!

    幸好她是能屈能伸苏小杳!

    ·

    三天后,是约定好的期限。

    杳杳放心不下,早早起床跟着去了沈府。

    坐在马车里,杳杳缠着裴元卿让他背书,裴元卿不为所动,半阖着眼睛,无论她怎么撒娇都不肯再看一眼。

    这几日杳杳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裴元卿身后,时刻监督他,可裴元卿总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他究竟会不会背。

    杳杳急得团团转,拉着裴元卿的手臂使劲晃了晃,“哥哥,你究竟会不会背呀?”

    苏景毓抿唇,不满看了裴元卿一眼。

    妹妹都没有这样跟他撒过娇!

    裴元卿睁开眼睛,在杳杳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你猜。”

    杳杳捂住额头,觉得这个人真的好讨厌!

    三人一路来到沈府,苏景毓去正堂看书,裴元卿和杳杳来了沈懿的书房门前。

    裴元卿抬脚便想走进去,杳杳连忙抓住他的手,“元卿哥哥,你紧不紧张?渴不渴?用不用再看一遍书?一旦忘了怎么办?”

    裴元卿捏了下她泛凉的指尖,“我看你比较紧张。”

    杳杳咽了咽口水,她是真的很紧张啊!

    那可是事关饴糖、松子糖、麦芽糖……那么多糖!

    裴元卿勾了下唇角,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学着沈昔月的语气道:“摸摸杳杳头,万事不用愁!”

    杳杳一把抓住裴元卿的手。

    裴元卿挑了下眉,“不让我摸头?那等会儿……”

    杳杳把脑袋凑到他掌心底下,仰着头朝他笑,“我是想让你多摸几下,说不定真的有用。”

    裴元卿看着她像小月牙一样弯起来的眼眸,倏然心软得一塌糊涂。

    “……嗯,一定有用。”

    书房大门紧闭,杳杳焦急的等在门外。

    她在原地走了两圈,努力侧着耳朵想听屋子里在说什么,可惜今天的风有些大,她努力了半天还是只能听到呼呼风声,无奈在台阶上坐下。

    屋子里气氛严肃。

    沈懿坐在桌案后,拿着书随机抽查。

    裴元卿站在他面前,几乎全都对答如流,中途虽然故意停滞了几次,但沈懿能看出来他是故意为之,他似乎不想让自己显得那般聪明。

    即使沈懿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当发现他能在三天内将整本书背下来,还是忍不住错愕。

    裴元卿对他惊讶的样子早就习以为常微微垂下眼眸。

    这种事从他三岁起就时有发生那个时候父皇总是很惊喜会抱着他引以为豪的朗声大笑会当着朝臣的面说他是上天赐予他的福星可那又如何呢?该抛弃他的时候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抛弃他。

    说不定父皇还会想为什么其他皇子不是神童只有他是?说不定这也是一颗怀疑的种子是父皇怀疑他不是亲生子的证据之一。

    所以裴元卿现在对这种才能只觉得厌恶。

    沈懿沉思许久郑重问道:“孩子你是怎么想的?”

    他能看得出来裴元卿比一般的小孩思想成熟也许是历经了变故他身上的防备感很强。

    不过沈懿倒是没有怀疑裴元卿失忆的事毕竟他觉得写字是一种习惯只要多多练习就能形成一种本能哪怕脑袋不记得了身体也会记得。

    裴元卿抿紧唇角很久才道:“我不会参加科举。”

    沈懿微微露出笑容“谁说读书就一定要参加科举?读书是为了明理、知事不一定就要走科举这条路。”

    裴元卿双眉紧皱眼中浮现起几分茫然“可我不知道长大后能做什么……”

    他既不能参加科举也不能入朝为官甚至不能去京城前路渺茫从踏出宫门的那一刻他就只觉得前途茫然。

    归根结底他还只是个孩子

    沈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论你以后想做什么多读书都是没有坏处至于你以后要做什么要成为怎样的人你还这么小尽可以慢慢想人生这条路很长没有人一开始就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人生往往有很多分岔口每一次的选择都会将你带入一个未知的方向当你白首回望时努力走来的那条路就是你的人生。”

    裴元卿低头思索许久“多谢您。”

    沈懿笑容慈祥“无论你以后想走一条怎样的路都要读好书才能具备去选择的能力不要让自己以后找到了方向却没有能力去实现。”

    裴元卿轻轻点头。

    “明天开始好好读书你的聪慧不能浪费我会多给你布置任务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来问我。”

    裴元卿抿了下唇“下次可不可以别再……”

    沈懿笑出了声:“放心不会再用杳杳的糖威胁你的。”

    通过这次的事他是看出来了这

    孩子虽然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心里十分在乎杳杳,不然这次也不会这么听话。

    能收到这么好的一个学生,他觉得很欣慰。

    相比起他教过的学生能成才、能考取功名,他更希望他们能长成一个很好的人。

    一刻钟后,裴元卿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杳杳立即拍拍屁股站起来,神色紧张问:“怎么样?

    裴元卿把一个匣子塞到她手里,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杳杳打开一看,匣子里装满了香糖果子。

    她惊喜的叫出声,抱着一匣子香糖果子,颠颠追上去,“是外公给的吗?

    裴元卿看着她撒满光亮的眼眸,轻笑了下,“嗯,背诗的奖励,是先生的学生从京城带来给他的。

    “什么先生啊,你该叫外公才对!

    裴元卿翘起唇角,“行,外公。

    杳杳抱着匣子,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后,开心不已。

    既然有奖励,那就证明裴元卿通过了考验,已经把书里的内容都背下来了,那她以后就可以继续吃糖了!

    ……

    窦、程两家那日离去后,窦嫣就将嫁妆礼单誊抄了一份,派人送去窦家,可窦家一直没有回音,又派人将当初互换的订婚礼单送去了程家,程家过了半个月才勉强将东西凑齐送过来。

    窦家一直闷不吭声,沈昔月派人催了三次,他们才磨磨蹭蹭送过来了一部分嫁妆。

    那些嫁妆一箱箱的运进苏府,引起了府内不小的轰动。

    窦嫣这几年在苏府里不声不响的,大家都只把她当做一个借住的孤女,府里下人对她多有不敬,如今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么多私产,不由都有些惊讶。

    窦如华正好撞见这一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早知如此,她当初还不如对窦嫣好些,至少这些嫁妆能落到她手里去!

    可她现在后悔也晚了,窦嫣根本就不把她当姑母看!反而对沈昔月言听计从,简直比亲姑母还亲。

    窦如华气病了一场,一连几日没出门。

    锦澜苑里依旧一片热闹,沈昔月腾出一间库房给窦嫣放嫁妆,将东西一一妥善放置好。

    窦嫣仔细查验,发现少了十几样东西,于是又写了张单子给窦府送去,让他们补齐。

    如此来来去去几回,待窦家将所有东西都送齐,丹阳城里落了冬日的第一场雪。

    沈路云兑现承诺,带着几个小的偷偷去了他开的戏楼。

    杳杳见窦嫣刚解决完婚事有些闷闷

    不乐便把她也带上了。

    一行人乘着马车来到戏楼杳杳仰头一看戏楼竟是以大表哥的名字命名的叫路云楼。

    杳杳心里暗啧一声

    沈路云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一般把她抱了起来“我这叫大隐隐于市。”

    杳杳撇嘴觉得他就是懒得取名字。

    沈路云粗手粗脚杳杳嫌他抱的不舒服窦嫣从马车里钻出来她马上就蹬着腿朝窦嫣伸出手臂。

    沈路云在杳杳鼻子上捏了一下“小家伙竟还敢嫌弃我。”

    窦嫣把杳杳接了过去面上盈盈含笑动作却十分利落好像晚了片刻都能委屈了杳杳一样。

    沈路云觉得好笑似笑非笑的朝她看了一眼。

    窦嫣今日穿了一件杏色襦裙脸上未施粉黛称不上令人惊艳的漂亮但巴掌脸配着小巧精致的五官令人一见便觉得舒服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杏花。

    沈路云转着手里的折扇笑说:“窦姑娘久仰大名。”

    窦嫣作揖还礼。

    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光影流金落在他们的肩头。

    窦嫣给杳杳将斗篷带系紧将人抱进戏楼裴元卿和苏景毓紧随其后。

    戏楼一共分为两层一楼已经坐满了人沈路云直接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杳杳抓着栏杆往下看戏楼布置的很雅致戏台围在中间唱戏的人已经穿好了戏服正在准备上台整个戏台木雕彩绘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

    杳杳留意到沈路云竟然还偷偷拿了沈懿两幅画悬挂在墙上给整座戏楼增添了几分古韵。

    杳杳觉得如果被外公发现肯定得暴跳如雷不过外公素来文雅很少发火也不会动手打小辈顶多就是把大表哥关半个月禁闭。

    杳杳指了指那两幅画然后威胁的看向沈路云。

    哼哼小心她找外公告状。

    沈路云没想到这小祖宗如此眼尖竟然一眼就看出这两幅画是出自沈懿之手赶紧讨好的让人把瓜果梨枣、各式糕点都端了上来。

    杳杳脱了斗篷坐到专门给她准备的小椅子上接过沈路云递过来的茉莉茶满意地啜了两口。

    茉莉花味道清香口感顺滑杳杳忍不住多喝了几口开心的晃了晃腿。

    她这位大表哥实在是会享受难怪这戏楼生意不错她才来了一次就

    已经开始想来第二次了。

    沈路云讨好的给她捏了捏小胳膊小腿,好声好气问:“小祖宗,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杳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