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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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外传来脚步声,苏灿瑶身体一颤陡然清醒了几分红着脸推开裴元卿。

    两人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情不自禁,待回过神来都有些窘迫,视线交错,不敢跟对方对视。

    尴尬的氛围在周遭无声蔓延。

    苏灿瑶抬手摸了摸唇,感觉微微有些刺痛,刚摸了一下,手指就像触电一般弹开后知后觉的面红耳赤起来。

    祁小粲你怎么就突然这么冲动呢。

    苏小杳你怎么就任由他胡来呢。

    苏灿瑶摸了摸灼热的脸颊,试图给两人找借口“都怪这里光线太暗气氛太好幽静的地方就容易惹人……”

    裴元卿抬头望去,苏灿瑶嘴唇比往常都要红

    苏灿瑶觉得这个理由还不错勉强默认了。

    没错!她是不好意思拒绝不好意思让他伤心,绝不是昏了头!

    苏灿瑶转过头,看到二楼有个眺望台,转身走了出去她现在急需吹风。

    裴元卿跟在她身后一起走了出来清风拂过他们的衣袂猎猎作响。

    苏灿瑶脸上的红润还未消散寒风一吹热度才稍稍淡去。

    她抬眼望去从这里能眺望到整个寂静的湖泊远处山川尽收眼中看起来心旷神怡。

    苏灿瑶看着站在身侧的裴元卿忽然问:“你想做回六皇子吗?”

    裴元卿沉默须臾望着碧波万顷的湖面声音艰涩道:“父皇龙体有恙朝中最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兄想让我回来。”

    苏灿瑶垂下眼眸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乾丰帝和祁烈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她没有理由不让他回来他有身为皇子的责任要承担。

    裴元卿抬手将苏灿瑶拥进怀里轻轻抚着她柔顺的青丝。

    “给我两年时间待你十八岁我来娶你往后我就留在丹阳城里陪着你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苏灿瑶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你会回丹阳城?”

    “当然。”裴元卿跟她额头相抵看着她明亮的眼睛“丹阳城是我家我不回那里还能去哪里?”

    “丹阳城是你家?”

    裴元卿瞧着她笑:“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苏灿瑶满意地抿起唇角在他胸口捶了一下红着脸问:“谁说要嫁你了?”

    裴元卿将她揽回怀中耍着赖皮道:“反正我这辈子是赖上你了

    ,我是苏家养大的童养婿,生是你家的人,死是你家的鬼。

    苏灿瑶靠在他怀里,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塔内传来脚步声,裴元卿和苏灿瑶转头望去,远处皇家队伍缓缓而来,乾丰帝和朝臣们应该还有一刻钟就要抵达了。

    护卫们走进塔内,在做最后的搜查。

    裴元卿松开苏灿瑶,让她待在眺望台上,他独自拿着令牌走了出去,对过来搜查的护卫道:“这里已经搜查过了,没有问题。

    祁烈早就跟护卫首领打过招呼,护卫首领见他手里拿着东宫的令牌,便点了点头,没有进眺望台搜查。

    裴元卿在附近徘徊,装作四处检查的样子,目光一直落在那十二幅画附近。

    护卫检查完退了出去,只留下看守的人。

    那十二幅画周围一直没有异常,也没有奇怪的人出现。

    直到乾丰帝带人抵达大明塔门口,外面传来轿辇落地的声音,裴元卿才看到有两名小太监拿着灯台,匆匆走了进来,把金色的莲花灯台分别放到了十二幅画后面。

    裴元卿瞳孔一缩,低声叮嘱苏灿瑶躲好,自己款步走了过去。

    外面声音渐渐变得吵杂,乾丰帝一行人等逐渐靠近塔楼,其中一名小太监听到声音,急的慌了手脚,差点把灯台撞倒。

    裴元卿伸手帮忙扶了一把,小太监赶紧把灯台扶稳,低声道谢,手上继续忙个不停。

    裴元卿穿着护卫服,抱剑靠在一旁,仿佛闲聊一般道:“为何要在画后面放灯台?

    小太监把灯台摆正,拿着火折子将烛火一一点燃,小声道:“因为塔内一层光线太暗,不便于赏画,这样贵人们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裴元卿仿佛随口聊天一般道:“这个法子不错,是谁想到这么聪明的法子?

    小太监感激他刚才帮忙,几乎是有问必答,“是工部的孙大人。

    裴元卿看着晃动的烛火,装作诧异问:“为何不罩上灯罩?

    “提督太监姚公公说这样更亮堂。

    裴元卿用玩笑的口吻道:“你们刚才是不是偷懒了,陛下马上就要到了,你们怎么才想起来点蜡烛?

    小太监慌忙摇了摇头,“不是奴才们偷懒,是姚公公吩咐说蜡烛淌蜡油不够雅,怕脏了陛下的眼睛,要用新燃的蜡烛,在陛下进门前点燃,这样陛下赏画期间蜡油就不会淌的到处都是。

    裴元卿手指轻轻敲了敲,所谓觉得不够雅根本就是借口,分明是怕蜡烛燃的太早,画上那些字会提前浮现出来。

    这位姚公公恐怕极有问题,那位孙大人也未必干净。

    外面脚步声临近,小太监不敢再多说,慌忙退至一旁,裴元卿也飞快回了二楼眺望台,带着苏灿瑶躲到了竹帘后。

    过了一会儿,两名护卫从外面拉开朱红大门。

    乾丰帝带着众人抬脚走进塔内。

    苏灿瑶微微探头,望向走在最前面的明黄身影,乾丰帝两鬓泛白,高鼻梁双眼皮,眉宇间带着几分沧桑,身上气势十足,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一股压迫感,不难看出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俊朗的郎君,只是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眼底微微有些青黑。

    苏灿瑶发现,相比起祁烈,裴元卿竟然更像乾丰帝,不止轮廓像,身形也像,尤其是那双锐利的眸子,简直一模一样。

    苏灿瑶觉得,乾丰帝如果看到现在的裴元卿,恐怕不会像当年一样再生出诸般怀疑,他们二人站在一起,明晃晃就是一对亲父子。

    可惜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发生过,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终究是回不到当初了。

    裴元卿时隔多年再次看到乾丰帝,一眼望去差点没认出来。

    乾丰帝苍老了很多,面色也大不如前,身上的皇袍看起来空荡荡的。

    裴元卿离宫时乾丰帝还正值壮年,他至今都记得,乾丰帝抱着他站在城墙上,提起自己打下的江山,眼里总是带着璀璨的光芒,那个时候乾丰帝是他心中的大英雄,是他仰望、敬佩的父皇。

    可是不知不觉间当年英勇的帝王已经变得苍老,像一棵叶子逐渐变枯的大树,不再像之前一样强大的仿佛可以给许多人遮风挡雨。

    裴元卿眼眶发红,拳头不自觉收紧,手背上青筋凸起。

    苏灿瑶担忧的望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

    裴元卿压抑住汹涌的情绪,轻轻垂下眼眸,将她的手握进手里。

    祁烈陪在乾丰帝身侧,身上穿着蟒袍,其他朝臣皇子们都跟在他们后面。

    二皇子祁慎和祁凌风也站在其中,祁凌风穿着一身道袍,耷拉着脑袋,整个人看起来困恹恹的,像是没睡醒一样,不时朝外张望,仿佛对这些朝事毫不在意,只一心惦记着家里炼丹炉里的丹药一般。

    苏灿瑶在心里啧啧了两声。

    祁凌风真应该去戏台上唱戏,这演技简直是炉火纯青,让他做王爷分明是埋没他了。

    苏灿瑶把目光落到其他人身上,见大家看到画后纷纷露出惊艳的神色,高兴地弯了弯眸。

    乾丰帝看到十二幅画像后,眉眼微微舒展,看起来应

    该是满意的。

    苏灿瑶远远盯着众人没看到有人站出来指责这些画像画的不好也没看到画上的功臣觉得不悦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彻底放下心来。

    只要不捅篓子就算成功!

    苏灿瑶想了想又忍不住有些激动。

    出息了苏小杳!

    乾丰帝一幅幅画看过去唇边隐含笑意见到画上的字时唇边的笑容却陡然一滞。

    他看着有些熟悉的字迹微微怔了怔但若细看字迹虽然相像却更娴熟大气更具风骨也更挥洒自如不难看出写字之人一定是心境开阔之人。

    乾丰帝站在画前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当年那个坐在书案前认真写字的小小身影。

    粲儿的字是他握着手亲自教的一笔一划一撇一捺那时候大昭刚立国没几年他国事繁忙却总会抽出时间亲自来教粲儿。

    粲儿也没有让他失望总是学得极为认真他批阅奏章的时候就在对面放一张小桌让粲儿在那里练字。

    粲儿小小的手指握着笔总是坐的端端正正低头时脸颊还肉乎乎的。

    乾丰帝心底泛起密密匝匝的疼来粲儿是他投注最多心血的一个儿子。

    粲儿跟烈儿不同烈儿出生时他正在外带兵四处征战后来他登基为帝就立了烈儿做太子烈儿身为太子他对他要求极高很少有温情的时候他们之间相比起父子更多的是君臣粲儿是他与雪英幺子可以任意宠爱他几乎将一腔温情都给了粲儿。

    那是他带在身边亲自养大的孩子却被他弄丢了。

    若粲儿能继续养在宫中现在必然也能写这样一手好字只可惜……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机会拿笔写字。

    乾丰帝看着有两分相像的字迹眼中泛起一阵疼痛。

    “父皇……”祁烈见他走神低低的唤了一声。

    乾丰帝回过神来微不可察的直起佝偻的身体

    祁烈朗朗说着画上这些功臣的功绩他为这一天准备了很多说的头头是道几乎如数家珍惹的功臣们全都开怀大笑。

    太子铭记他们作出的贡献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们感到窝心了他们的付出大昭百姓不曾忘过乾丰帝和太子也不曾忘过为臣者一生尽忠再别无所求了。

    祁慎站在旁边盯着侃侃而谈的祁烈妒忌得两眼通红恨不能取而代之。

    祁凌风站在人群最后望着眼

    前这一派君臣和谐的齐乐景象,讥讽的扯起唇角,眼中闪过一抹晦暗。

    他已经开始期待他们等会儿君臣齐齐色变的欢快场面了。

    祁凌风揣着手,老神在在的半阖着眼睛。

    可他等了许久,那些画像仍然没有半分改变,根本就没有字显现出来。

    他眉心蹙起,微微变了脸色。

    难道是底下的人办事不利?

    祁凌风不动声色的挪了挪位置,看向那些画像的后面,画后全都摆着蜡烛,没出什么问题。

    既然没问题,那些画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祁凌风心中惊疑不定,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暗自忍着疑惑,装作无事发生的站在人群里。

    ……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大家一幅幅功臣图看过去,每一幅都代表着一个人一生的功绩,大家看的仔细,耗时很久才全部看完。

    苏灿瑶听到那些功臣的事迹,心中亦感到震撼,这些人里有的戎马一生,有的奠定了大昭的基石,身上都有着赫赫功绩。

    她轻轻攥紧拳头,感到有些遗憾,如果她画这些画像前能够了解这些人的丰功伟绩,一定能够画得更加生动。

    乾丰帝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他命人画这些功臣像,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对大昭有功的人他不会忘,与之相反,敢对大昭做出不利之事的人,他也不会放过。

    乾丰帝看着朝臣们的神色,满意的抖了抖胡子,一番心思总算没有白费。

    臣子都是好臣子,只是偶尔也需要敲打一下,不然容易忘了本分。

    祁凌风眼看着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眼中暗色翻涌,低下头假装打了个哈欠,遮过眼中一闪而过的狠色。

    他怎么都想不通,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一楼的功臣图全部看完,朝臣们依次退了出去,站在塔外等候。

    祁烈扶着乾丰帝上了楼梯。

    楼顶摆放着祁家列祖列宗的画像,只有他们能到楼上参拜,其他人只能站在塔前参拜,等会乾丰帝会在塔前举办正式的祭天仪式。

    祁慎出去前回头看了一眼,见他们一副父子情深的模样,气得咬紧牙关。

    当初要建这个大明塔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的画像也能悬挂其中,好生兴奋了一番,结果乾丰帝竟然只把祁烈和祁粲两个嫡出皇子的画像悬挂到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