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吞咽的时候,他眉头紧了紧,像是咽下了一口口味不适的饮料:
“我们经过几轮谈判,双方对占股比例的争论越来越激烈。我们团队里就有了不一样的声音:民企就是民企,不想让我们占股比例高,无非就是怕外企四平八稳的打法打乱了苏禾目前一路高歌猛进的势头。
民企‘赚快钱,快赚钱’的思路是刻在他们DNA里的。
诺丽一开始就不该考虑跟民企合作,打本土化的牌。”
王玺静静的听着。魏巍也讲过民企跟外企的合资“故事”,只是魏巍的版本跟严睿的不太一样。
果然,看问题需要不同的角度。王玺默默的想。肖乾告诫过他,看问题不能急于下结论,不同的立场和角度会有不同的解读。
“就在我们谈判陷入僵局的时候,对方团队里有个年轻人私下里接触了我。跟我表达了很希望能够促成合资。
他说,现在公司最大的瓶颈是没有成熟的管理、运营模式,想要进入更大的竞争市场,缺乏有效的战略指导。而一旦能跟诺丽合资,诺丽在这些方面的成熟经验将是给他们带来的最大效益。
他们不应该轻易放弃这么好的合资机会。一直坚持大比例占股格局太小了。他把这样的坚持归因为民企的家长思维。太过强调掌控权,这点他很不认同。”
严睿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当时谈话的场景。
“这话好像挺有道理。”王玺表达了他的看法。
“嗯,”严睿看着王玺笑了笑,表示认同:
“我当时觉得他的观点挺能解释大家的矛盾焦点,也就跟他私下多聊了几次。也希望从他那里看看能不能为促成合资找到突破口。
可是……几次之后,他谈话的重点就变了。
他一再强调自己很希望进入外企工作,特别是诺丽这样的公司。自己的能力和经验都非常适合往下游企业转型。
最后,他甚至把公司谈判的底牌都透露给了我。”
严睿看着已经失去表情管理的王玺苦笑了一下:“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戏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迫切的想要进入外企,或者说进入诺丽。即使已经越过了红线……”
王玺无法控制自己听故事的淡定。他觉得他大概能回答严睿想知道的“为什么”。
如果严睿嘴里的“他”是“她”,跟诺丽谈合资的是“苏禾”……
“方便问一下,您是怎么处理的吗?”
“哎,”严睿苦笑着叹了口气,“我们的谈判已经可以说是焦头烂额。要是私下透露谈判策略的事再爆出来,合资肯定就黄了。
另外,我看这个年轻人也是一时冲动,也不想他没有退路。
好在我跟他们主管销售的老总还算熟,我就委婉的跟他说了一下,让他们内部自己处理了。
可惜,我们最终也没谈成合资。”
“哦……”王玺若有所思,“是因为这件事的影响,让您对民企缺少了信任感吗?”
“是。也不全是。”严睿又喝了口水:
“当年,外企跟民企相比的确有绝对的吸引力。年轻人希望进入外企无可厚非。只是选择跳槽的途径有很多,用这样的方式是绝对不可取的。
一个人的个人行为当然不能代表一家企业的文化,更不可能说民企就是这么做事、做人的。但是,他让我关注到了民企的稳定性。
就我了解到的,民企的流动率是相当高的。这点不管放在当年,还是现在,工作两三年,甚至一年不到就离职,在民企可以说是常态。
我刚刚也提到了,民企里‘人’的影响因素很大。如果说,换一个人就会有造成执行上的很大的不确定因素,那我选择民企做为首选供应商,就会有很大的问号。”
严睿把他的观点还有动因都跟王玺交代得一清二楚。王玺除了说一句不虚此行,更要感谢严睿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走出诺丽乳牛的时候,王玺觉得并不轻松。收获之外,他更迷茫于推广苏禾品牌的着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