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墨白感慨，创业是个无底洞。秦雨欢听着极有共鸣，她苦涩地道：“是啊，多少项目、多少企业，因为资金不足，或者资金链断裂，倒在了孵化的前夕……”
她不由得带上了愁容，“小谢总财力雄厚，自然无需担心资金问题。像我们这样的小公司。我每天一睁眼，就在为下个月的员工工资、房租水电开支等等等等发愁。”
谢墨白表现得十分理解：“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刚开始创业的时候，也是这样，每天为各种开支发愁。”
他见秦雨欢有些相信，微笑着道，“虽然我不算缺钱。但是，钱总要用到有价值的地方，也不能拿着随意扔去打水漂。”
谢墨白这么说，秦雨欢倒信了。之前她和辛策多次洽谈，知道明光投资创立时间虽短，但是业绩相当亮眼。这是一家成功的投资公司，现在又背靠国昌集团，未来发展自然更加不可估量。
显然能够创建明光的小谢总，虽然算不上白手起家，但也绝不是什么纨绔子弟。这样的人，一般都有着极其现实的金钱观，不可能平白付出。
谢墨白推心置腹地说，“我出来创业是因为理想，但是付出也需要能够得到回报。”
他笑着道：“理想也要不断的汲取反馈和成就，才能支持下去。否则，迟迟看不到希望，理想就会像无源之水，走向干涸是唯一的结果。”
秦雨欢的神情有些苦涩和低落。现在的RainH公司，就在处于苦苦挣扎的边缘。他们还没能找到合适的盈利模式，现金流随时可能枯竭。
谢墨白并没有乘胜追击，逼着秦雨欢看清现实。这一点，之前辛策已经不知道提醒了秦雨欢多少次。事实证明，这种提醒并没有什么效果。
想不起辛策，以及他找的说客田梁州，谢墨白的言语更加温和，更加没有攻击性，也更加的老辣圆融。他只是说着自己的事情：“现在，明光投资的整体盈利尚且还过得去，也算是走向正循环了。”
秦雨欢不愿意失礼，打起精神道，“小谢总实在太谦虚了。”
谢墨白反而真诚地道：“我并不是谦虚。秦总，将心比心，作为一个创业者，难道能只满足于让企业生存下去吗？说实话，明光投资目前的发展，还没有达到我的要求。”
虽然，秦雨欢现在为了维持企业疲于奔命。但是，她心里就没有畅想过美好前景吗？谢墨白这样说，她反而不觉得奇怪，甚至正应如此。
只听谢墨白解释道：“现在，明光各个部门中，唯一一个还需要持续接受输血的，就是大数据和云计算中心。一旦这个部门能够扭亏为盈，明光投资的业绩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林曦立马接口道：“此前，我们的大数据中心一直是厚积薄发。今年上半年，小谢总和A市的多家高校，都达成协议，开展技术合作。在算法研发方面取得了可喜突破。我们即将开始推进技术的市场化应用。”
秦雨欢警觉起来。就是因为明光的大数据中心，即将进行成果转化，所以他们才要想要收购RainH公司，并且邀请自己加入项目。
但是，和秦雨欢预想的不同。无论是谢墨白，还是林曦，他们都没有借着这个话头，再次提起合作和收购的事情。谢墨白只是简单分享，介绍大数据中心市场化的思路，以及现在取得的一些进展。
这就已经让秦雨欢心中震动了。
一方面，明光在大数据的市场化方面，确实走在了前列。谢墨白的分享确实干货满满，甚至对她颇有启发。秦雨欢对照明光科技的经验，发现了自己公司在，一些地方走了弯路。
但同时，秦雨欢带领RainH公司，同样在进行大数据的市场化探索。她自信，比起明光科技，自己在某些地方，也有长处。
另一方面，秦雨欢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谢墨白的诚意。作为一个非专业人士，谢墨白说的，可能并没有那么深入。但战略布局和重要构想，已经涉及了未来发展的核心。
谢墨白能直接拿出来，与自己交流，也充分体现了他对自己的尊重和信任。秦雨欢并非不识好歹之人。她也投桃报李，分享了RainH公司在这方面的心得，为明光的发展思路，提供了一些补充和建议。
林曦感慨道，“秦总不愧为业内的佼佼者。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您今天的指点，将来明光科技如果取得了成绩，这功劳簿无论如何都有您的一笔。”
她有些为难地道：“有些话说出来，我又怕唐突了您。”
秦雨欢知道，重头戏要来了。林曦想必要开始提起收购和合作的事情。
但没想到，林曦的话再次让她意外！
收购与合作，谢墨白刚才没有提，林曦现在同样也没有提。她只是，满面诚恳地请教：“刚才听到秦总的分享，RainH公司在这方面也做出了不少尝试。尤其，秦总的眼光和策略都是毋庸置疑的。可是……”
她先夸赞了一句：“贵公司既然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发展思路，说句坐拥金山也不为过……”
林曦瞧着，秦雨欢的面色还算平静，这才委婉道：“我无意冒犯，但是贵公司的现却就是，坐拥金山，却吃不饱饭。”
秦雨欢苦笑一声。她由衷道：“我们的发展思路，已经接近成形，但还是有些瑕疵。当然也要感谢小谢总和林助理，今天也给了我许多启发。”
接着，她才无可奈何地道：“坐拥金山，未必有能力去开采金矿。想要把发展思路落地，需要持续不断的注入资金，还要有各种渠道和资源。”
秦雨欢并非一位好高骛远之人，对现实也有清醒的认识。“就像要从金山中获得财富，首先要购买设备，进行开采挖掘。然后还要有门路，将开采出来的金子出售变卖或者兑换。”
林曦和谢墨白对视一眼。他们的判断，和秦雨欢所说基本一致。这也就是为什么，谢墨白能够毫不避讳地，和秦雨欢讨论明光的发展战略。有些事情，明光能做，RainH即使知道了，他们也没有能力去落地实施。
引着秦雨欢，亲口说出了RainH公司的短板和不足。林曦这才声音柔和地问道：“秦总，坐拥金山却吃苦受冻，难道不是太可惜了吗？”
“既然如此，你有没有想过，接受外界的注资呢？”她依然没有提起收购的事情，而是侧面地提出了注资。
秦雨欢也没有隐瞒，因为掩饰也没有太大的意义。明光科技早就她们的家底，摸清楚了。她直接道：“RainH公司维持到现在，其实已经接受过多轮注资。”
她面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小谢总也说了，投入是要看到回报的。因为我们在市场化方面，一直没能取得突破，尚未找到合适的盈利模式。那些投资方，自然没有信心再继续注资。”
秦雨欢没有提到的是，还有不少人提出了要撤资。RainH公司的困境和动荡，便由此而来。现在不仅是维持的很艰难，而且还有些人心浮动。
林曦笑着说：“我们明光倒是有钱注资。”她不带秦雨欢说话，林曦自己把话说在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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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又怕秦总误会，担心我们明光借着注资，去觊觎公司的管理权。”
秦雨欢被说中心中隐忧，干笑了两声，没有答话。林曦反而带着几分活泼地道：“要我说，秦总您可真是多虑了。”
她语如连珠，“我们明光，要人才有人才，要资金有资金，要平台有平台，要平台有渠道。”
极为自信地道：“像RainH这样、处于创业期的互联网科技公司，还有很多。甚至可以说，只要我们愿意，有大把大把的公司，主动愿意被我们收购。”
林曦的笑容十分笃定：“明光有的，RainH公司都没有。”她洒然自若地道：“如果有什么，是RainH公司有，而明光没有的……”
林曦双手交扣，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身体微微前倾，紧紧的盯着秦雨欢道：“那就是秦总您本人了……”
秦雨欢神情怔然，林曦这才一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身体放松地靠回椅背。
她半认真半调侃地道，“如果明光能够得到秦总的青睐，能不能收购RainH公司，对于我们根本无足轻重。反之，如果得不到秦总的加盟，即使我们收购了RainH，又有何用呢？”
虽然之前辛策和田梁州两人，也对也是秦雨欢极力拉拢说服，但他们根本没有像林曦这样，说得既直白又诚恳。直到现在秦雨欢才明白。原来，明光最主要的目标，竟然是她本人。
秦雨欢心中情绪十分复杂。她自认并不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创业者。RainH的业绩现在也不是很好。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国昌集团在整个华国商界，都举足轻重。明光也是一家非常成功的投资企业。
这样的企业，却对她百般看好，向她诚心伸出橄榄枝，极力招揽。甚至，谢墨白亲自上门，可以说是礼贤下士、十分看重了。如果说，秦雨欢心中，没有一分自得，没有几丝感激，这是不可能的。
但同时，秦雨欢也有着自己的理想和坚持。她并不愿意放弃RainH这番心血，去转投明光。但是，她也担心，再次拒绝之后，会引发不可知的后果。因此，心中忧虑纠结。
她的想法，都露在了面上。林曦一眼即知。所以，林曦把自己一方的目的挑明之后，却并没有追着，要秦雨欢的表态。而是再次，把话题带开。
林曦伸手，向秦雨欢坐了个手势示意，“像秦总这样，既有远见卓识，又有毅力执着的创业者，对于公司存在的问题和面临的困境，应该是洞若观火。”
她有些疑惑地道：“难道，您只想维持现状，却不去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吗？这岂不是掩耳盗铃。”
秦雨欢无奈地道：“问题千头万绪，我暂时还没有找到好的解决办法。”
谢墨白淡淡说了一句，“明光作为投资公司，接触过不少企业。许多经营不善的企业，对自身存在的问题其实洞若观火，他们只是无力解决而已。”
他不带情绪波动和倾向，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因为看不到明天，所以只能竭力将现状维持得更久一点。因为找不到希望，于是告诉自己。坚持下去或许会迎来转机。”
这句话给秦雨欢带来的冲击，简直无以复加。她整个人，就像是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大锤，直直地重重地砸了一拳。
谢墨白和林曦，无疑戳破了她的自欺欺人。让她清醒儿痛苦的知道，坚持也不会再迎来新生。
秦雨欢一直紧绷的肩膀都不由松开，整个人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泄了，连坐姿都松了劲道，露出无法遮掩的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