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红白煞(十九)
    打生桩。

    从前修桥时,为保桥身稳重,会将一对童男童女活埋生葬在桥中,死人骸骨撑在桥底,变做桥梁的守护神,桥身就不会塌了。

    后来标准降低,也可以用流浪汉活埋镇桥,残忍至极的法子,曾有桥梁拆迁时在桥底下挖出大量尸骨,白骨掩土,罪恶累累。

    陈朗今天差点就被人给埋了。

    四叔扶着陈朗从地上站起来,脸色极其难看,老人家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看着汪俊,哆哆嗦嗦,老茧密布骨节粗大的手咯吱咯吱作响。

    “汪俊……你小时候在村里长大,我带你不薄……小朗是你弟弟……”

    汪俊冷着脸,身旁手下给他撑着伞,雨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打,他没去看四叔,转身直勾勾看向傅云。

    “刚才已经有人报警了,接下来会有律师和你们对接,这个工程建造到目前为止的所有成本和损失,我会向你索赔。”汪俊直视着他道。

    傅云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找我索赔吗?”

    老神棍心慌慌的在一旁帮腔:“不然呢?”

    傅云抬手:“来你说说,报警打算怎么说,我干什么了?”

    “你破坏公物,造成桥梁阻断路面坍塌,对我们集团的工程进度造成严重影响,你说这够不够判你几年,赔偿千万起步?”

    傅云站在雨中,披着陈时越的外套,衣角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水。

    “首先呢,这里没有监控。”傅云笑道:“其次——”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桥面上的惨状,一片狼藉,砖块和灰尘拌成泥浆,断壁残垣面积蔓延十几平方米,大块大块的石头和并列在桥头的四方石像尽数砸断,滚落在河堤里。

    “这里既没有爆炸的痕迹,也没有拆迁队来过,我手上甚至没有武器。”傅云朝他摊开手:“你是打算跟警察说,我一个人,徒手,把这么长的一道桥全拆了,是吗?”

    傅云身形算不上强壮,外表看上去是偏清俊瘦高那挂的,面容俊朗斯文,气质温和,绝对和好勇斗狠之徒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此时站在雨中,对着汪俊微微而笑:“汪老板,你觉得警察是信你构陷他人骗取赔偿金,还是信我是灭霸本人,刚才打了个响指,然后樯橹灰飞烟灭?”

    汪俊咬紧了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傅云转身对陈时越道:“走了,回去换衣服。”

    陈时越点点头,扶起四叔和陈朗,跟在傅云身后,几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回村,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傅云一进家门,就连着两个喷嚏,哆嗦着把湿漉漉的衣服往下脱。

    陈时越手忙脚乱的给他找干净衣服,从柜子里捣鼓出来吹风机放到茶几上。

    “水给你烧好了!傅云!”

    傅云含混的答了一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上半身衣服贴在身上。

    他这磨磨蹭蹭的动作看的陈时越一阵心急,上手一把给他把衣服扯下来,然后将手上的干衣服扔给他。

    “年轻人,淋点雨怎么了。”傅云穿好衣服,碎发上还挂着水珠。

    “现在去浴室吹头发,别让我催你。”陈时越拎起吹风机塞他手里:“本来阳刚之气就不足,再发烧全蒸发没了可怎么办?”

    傅云:“……你才缺少阳刚之气。”

    陈朗刚一回来就病倒了,虽然还是虚弱,但好在灵魂安稳的呆在躯壳里,没有大恙。

    傅云在浴室吹头发,手机放在客厅里,忽然铃声响起,陈时越看了一眼,拿起手机到浴室去:“你电话。”

    傅云放下吹风机,接起电话:“喂?”

    “大哥!救我!救救我!”电话那头的人高声咆哮,震的傅云不得不把手机往后撤了一点。

    “你安静点,好好说话,怎么了?”傅云皱着眉心问:“你爸又打你了?”

    “还没!但快了!上周期中考试,我全科成绩加下来全班倒数第四!还进步了一名呢!”电话那边的男孩兴高采烈道。

    傅云:“……挺厉害的,加油。”

    “大哥,那既然我都进步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愿望~”

    傅云直觉不妙:“你说。”

    “数学考扯了,老师要叫家长……”

    傅云:“……”

    “你知道的,妈从小没把我生聪明……小时候人家都有哥哥保护,只有我孤苦伶仃每天被院子里的小朋友欺负……”

    傅云果断道:“好了打住,把去学校的时间还有你们老师的联系方式发我,然后你就可以挂电话了。”

    “啊哈哈哈哈……谢谢哥!”那边兴高采烈的挂了电话,然后倏的给他推了数学老师的名片过来。

    傅云深呼一口气,按灭了手机,半张面容冰冷苍白。

    “都是活爹啊。”傅云苍凉的感叹道。

    “刚才那是……你们家的小朋友?”陈时越从后面把外套递给他。

    “嗯,我弟弟。”傅云没说太细:“回去睡吧,汪俊不会再有动作了。”

    陈时越警惕道:“你怎么知道?”

    傅云明显困了,神情疲倦的拍拍他:“按照我对这类人的了解。”

    话是这么说,陈时越还是不放心,在床上躺了半宿,虽然已经困得不行了,但心神始终不宁,强撑着等了半夜过去,周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时越终于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多了,自然醒的一觉,中途也没人喊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神清气爽。

    陈时越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怔,立马翻身下床。

    “傅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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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昂,在呢,来吃早饭。”傅云懒洋洋的回答道。

    饭桌上已经摆了茶叶蛋和油条,陈时越坐下来开始剥鸡蛋:“你早上起那么早出去买早餐了?”

    傅云咬了一口鸡蛋:“嗯,顺便理清楚了一些事。”

    陈时越握着鸡蛋准备洗耳恭听。

    “不急,先吃饭。”傅云慢条斯理的搅了搅豆浆里的白砂糖:“吃完我想着,找四叔问一下路,然后去陈家真正的老坟看看。”

    真正的老坟。

    陈家埋男丁的地方。

    “哎,小江墓地的事,那家人进展的怎么样了?”

    陈时越打开手机看了几条新消息:“验尸结果说是自杀,现场没有搏斗痕迹,她就是自己淹死的。”

    “三婶和三叔没什么异议,说实话他们这个态度让我有点震惊,唯一的独生女,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么轻松就接受了?”

    傅云握着勺子,沉吟片刻没有说话。

    “今天让四叔他们好好休息,咱俩自己去找地方。”傅云起身收拾碗。

    “等等,屋子里还有一个呢,你先把王姐处理了,鬼上身活人太久,会不会有负面影响?”

    傅云一拍脑门:“昨天太忙,都把她给忘了。”

    他嘴里叨叨了几声“失误”,然后放下碗往里跑:“你洗碗昂。”

    陈时越:“……”

    王姐还是维持着昨天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姿势,嘴边一缕残留的白沫,显然是昨晚挣扎累了,此时头一歪靠在墙壁上睡着了。

    傅云从兜里摸出眼镜戴上,再一睁眼,就见眼前一团浓郁的黑雾,环绕在王姐身上。

    厉鬼,大凶。

    傅云心想。

    陈时越洗干净了碗筷,把鸡蛋皮扫干净后洗了手准备进去帮忙。

    门口一阵敲门声。

    “时越,时越在家吗?”

    三叔和三婶的声音,陈时越擦干了手快步走出去开门,老两口白衣白裤,一脸倦容,相互扶持着站在门口。

    “时越,你妹妹明天出殡,她小时候和你玩的好,你去送送她,行吗?”

    阴阳眼镜对于活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肉体凡胎戴久了,视力下降眼睛酸痛是最轻的症状。

    傅云抬手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他从前也是可以不戴眼镜就能见鬼的。

    太阳穴依旧在突突跳。

    傅云刚想将眼镜摘下来,忽然听到门口一阵脚步声,阴阳眼镜下的黑雾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点一点酝酿,化成黑压压的一片,环绕在院外人的浑身上下。

    他险些以为自己看花了,不由眯起眼睛,顺着黑雾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陈时越带着三叔和三婶一起走了进来。

    傅云深吸一口气,觉得事情可能有点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