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几乎要穿破人鼓膜的起床号，就好像火车的鸣笛声，从所有人床边墙壁上的音响之中传来，把尚在睡梦中的大部分人瞬间惊醒，有的人被吓得险些从床上滚下来。
“各位考生请注意，请在十分钟内到达营地演练场，再通知一遍，各位考生请注意，请在十分钟内到达营地演练场。”
这电子音已经要变成大家的噩梦了，都顾不上平复被吓得砰砰乱跳的心脏，纷纷加快了收拾的速度，慌慌张张地带着东西往外赶。
有的人跑到一半，发现武器忘拿了，又连忙往回跑，等大家忙得兵荒马乱终于跑到演练场的时候，几位考官早就已经站在那里的高台上等大家了。
在最后一个人入列之后，其中一个考官身边巨大的计时器也停了下来。
艾光明像大家一样，换上了统一发放的作战服，戴着防风护目镜。背包只背在了左肩上，那条伸缩鞭挂在腰带上，匕首则绑在左边小腿外侧，右手握着那面盾牌，安静地站在人群中。
大家的作战服里都安装了特殊的芯片，一则用来定位，确保大家如果在山里迷路受伤时，救援人员能够及时跟着定位赶过去施救；二则用来记录考生是否按照规定路线前进，避免有人抄小路。
鸿渊军校的考官浑厚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你们五千七百六十二个殒异者，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都应该远超普通人，在规定时间到达的居然只有一千六百五十个，六大军校是军校，你们以为是幼儿园的防灾演练吗？集合时间十分钟，最后一个考生到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分钟零九秒！”
台下众人噤若寒蝉，尤其是超时到达的人，悄悄低下了头，生怕被考官抓了典型。
“接下来分批进入装甲运输车，你们将被随机送到不同路线的起点，今天集合迟到一分钟之内的考生，完成时间额外加十分钟，迟到五分钟之内，加半个小时，超过五分钟，加一个小时，超过十分钟，加两个小时。”
宇盾军校的考官也严肃地宣布了迟到惩罚。
这就意味着，今天迟到的人，就算他是完成考核时间最短的那个，也会在他完成时间的基础上多加一段惩罚时间，若是有与他差距不大的对手排在后面，就会有机会在最终排名上赢过他。
艾光明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因为背包右侧的肩带刚背上就断了，耽误了几分钟，赶到的时候刚好迟了一分钟零一秒，惩罚时间要加半个小时！也就代表着她要在考核过程中里拼命压缩别的时间才能省出这半个小时拿到靠前的名次。
“这不公平！分明是区别对待！我们2S级和S级殒异者所住的休息舱，比他们A级殒异者离演练场还多一千五百米，提前到达的有几个是S级以上的？”
突然有人忿忿不平地嚷嚷。
艾光明跟着大家回过头看，结果发现是站在人群最后方的赵镇他们，他们的东西甚至还杂乱无章的堆在脚边没有背起来。
“这位同学，迟到时间超过十分钟的殒异者也确实只有你和你身边的几位是S级以上，而与你们同住一个区域的考生，百分之八十都在规定时间之内到达，百分之九十六都能在15分钟内集合完毕，至于住宿区域，每年都是随机分配，今年不过恰好是你们住得远而已，莫非区区1500米你都跑不下来？”
希波军校的教官表情很难看，声音里带着怒气，10星系算是他们希波军校的大本营，六大军校在10星系的招生考核，也主要由星联军和她们军校一起组织开展，眼下这个考生这么胡说八道，搞得好像她们徇私枉法了一样。
赵镇自知理亏，只能低头不语。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大家抛之脑后，因为他们随机坐上运输车以后，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只能在一片黑暗里紧紧抓住扶手。
说是运输车，实则是几辆封闭得只剩前面的驾驶位能看见外面的装甲战车改造的。
也许是车辆的减震系统不太给力，艾光明在车上感受着车轮压过每一道坎产生的颠簸和晃动，她原本就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晕乎乎的，此刻更觉得大脑里像是装了一个电动打蛋器，把脑子都搅匀了。
她只好双眼紧闭，努力平复着眩晕带来的恶心的感觉，她也不明白，怎么自己飞行器驾驶证都考过了，坐个车还能这么晕？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把人三魂七魄都颠散了的车终于停了下来
“呕——”
同车的几个人，车门刚刚打开就拽着背包跑到路边开始吐。
艾光明也捂着嘴跑了过去，却因为没吃早餐以及昨天的晚餐吃得太早，除了一味地干呕和反酸，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
运输车在所有人都跳下车之后，一溜烟地开走了，大家看着那辆开得跟蹦床似的车消失在远方时，在瞬间的茫然过后，神经突然紧绷了起来。
“各位考生请注意，各位考生请注意，倒计时二十秒，计时结束后考核正式开始。”
艾光明很无奈，怎么都来到山里了，这“魔音贯耳”还一直如影随形。
关键是在这山岭之间，又不止有一个隐藏的扩音器，回声此起彼伏，一句话还没结束，另一边的回声就开始重复了。
“20，19，18……11，10，9……4，3，2，1。考核开始。”
艾光明观察了一圈四周的环境，这里是一处山脚，附近大多是矮灌木与生长在石缝中半人高的草。值得庆幸的是，不论是周围同样来参加考核的人，还是别的东西，她都暂时没有感受到任何危胁的存在。
这次考核的起点不同，大家需要打卡经过的地点却是大同小异，补给站更是必经之地，只不过所有人到达的先后顺序不一样。
大多数人调整好以后，开始顺着路标按照自己的节奏跑了起来。
艾光明像个第一次进行越野拉练的愣头青，一开始就背着包埋头向前冲，仿佛她参加的是百米短跑似的。
……
第一军校预备生训练处办公室
许守序端着一杯热茶，他也订阅了10星系的招生考核直播，他想知道，这近三年的时间，艾光明被训练成了什么样子。
“这艾光明上来就猛冲……噗！烫死我了！”
他看着艾光明刚刚出发就像后面有狗在追似的，跑得飞快，正想喝口茶自言自语点评两句，却被刚泡好的茶烫了嘴。
“许教官，我们组的考核都通过了。”
一个男生推门而入，他穿着第一军校的训练服，身材颀长，宽大的衣服拢在身上显得有些空，面目清俊却没什么欣喜的表情，好像他不是通过了考核，只是告诉许守序他吃了什么早餐一样。
他敬礼的时候，衣袖往下滑了一截，露出纤瘦的手腕，戴着一个红线串起来的浅金色风车挂饰，看起来像是拿了小朋友的东西。
训练服外套的胸牌上写着他的名字——荆问辰
“过了就好，你们组的每个人都很优秀，不需要我太操心，等各大星系的招生考核一结束，你们就能入学了。”
许守序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于他们全员通过这件事并不意外。
“许教官……我想申请外出。”
荆问辰表情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
“去哪里？想去看你父母吗？”许守序先把星讯仪的直播页面关闭，准备给荆问辰批假条。
“我想去10星系看看。”
许守序看着他手腕上挂着的东西，苦恼地揉了揉眉心。
“艾光明正参加着招生考核呢，而且当初你的身份保密，她都不认识你。”
他不明白，艾光明哪来那么大的魅力，一个风车小挂饰就把她不认识的小朋友都哄得五迷三道的，这么久了还没忘记。
“这是我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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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第一个朋友送的礼物，我想去见见她。”
荆问辰垂下双眼，用手指碰了碰那个小风车，唇角微微上扬。
在他被许守序他们救出来之前，他都觉得自己像个执行命令的机器。
刚离开家的那一年，他还会期待父母来的探望，后来等到的是父母亲自确认的《精神力镣铐使用同意书》……
直到那天清醒的时候，听见了病房外艾光明那群朋友来找她，他不能使用精神力，却能准确感受到她（他）们散发出的高兴和自在的情绪。
这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的情绪，他刚开始有些迷茫，紧接着就是羡慕，最后甚至染上了一丝浅薄的嫉妒。
……
“唉，搞不懂你们这些小朋友，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很久没有见过她了，10星系离这边很远，你要是单独行动，教务处的老顽固们又该急得跳脚了。”
许守序对于教务处的难缠表示很无奈，但是荆问辰是他带了三年的学生，这点愿望还是可以满足的。
“谢谢许教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荆问辰一向冷静淡然的眼中迸发出喜悦的光彩。
“晚上八点有一趟到10星系的旅行星舰，你回去准备准备，我们七点过去就好。”
许守序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就把票买好了。
在荆问辰关门离开之后，门里门外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打开了自己星讯仪上的招生考核直播页面。
……
艾光明拼命往前跑了十几公里以后，甩开了同一路线的考生，终于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
她靠着一块石头站在那里，让自己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背包被放在一边，她从包里翻出昨晚在箱子里找到的包裹武器的黑布铺在地上，她又将三样武器放在上面。
她把自己昨天改装的部分拆开，那个钢爪被取了下来，鞭子末端则与小圆盾连接在一起，整条鞭子都可以盘在盾牌后方。
她拆下绑在腿上用于固定匕首的绑带，把钢爪固定在右手的手背上，匕首则贴着左臂内侧的护臂绑牢。
场外，除了了解过艾光明想法的丹玉，看直播的人大多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看着艾光明把武器拆散又重新组装。
“亲爱的，光明在鼓捣什么东西？她后面的人都要追上来了，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翁执打通讯问丹玉，今年招生考核要求变化很大是众所周知的，但也没有要求殒异者在考核途中干铸匠的活儿呀。
“这是我和光明的秘密，就算是你也不行。”
丹玉在酒店里紧张地看直播，同时还不忘保守秘密。
“好了好了，不和你说了，等光明凯旋而归的时候，你让她亲自告诉你吧。”
“我……”
翁执看着突然被丹玉挂断的通讯，哭笑不得。
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她们又有了一个秘密，而自己好像变成了这个家的局外人。
从此，在5109星上，又多了一个伤心的人。
……
星网论坛的一个帖子，随着讨论热度的增加，慢慢在热榜上爬升起来。
「提问：今年10星系的六大军校招生考核有铸匠报错名了吗？怎么在殒异者考核的直播间看见有人在修武器？」
下面配了十秒的艾光明拆武器的视频。
这是免费直播的画面，或许是每三十秒切换一次画面的时候拍到的，清晰度不算太高，大家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谁，但是她的操作如行云流水，动作迅速有条不紊，从熟练程度来看，着实不像个殒异者。
「12楼：这不会耽误时间吗？今年考核时间本来就很紧张。」
「28楼：说不定是真的报错名了，要是一个铸匠去参加格斗，受伤了怎么办？估计这铸匠已经开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