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完没完。
这是林北柔第一个念头。
另外一个黑衣人用武器勾住了魏瑕人偶的脚踝,把人偶的脚踝割伤了,血液瞬间散入水中,林北柔心头涌出一股无法遏制的激怒。
第二个念头升起。
杀了他们。
这些念头接踵而至,极为自然。
同样爆发出的,是恐怖的天赋操纵。
黑衣人先感觉到视野上了一层蓝紫色滤镜,接着看到了爆发的幻境,洪流一样席卷了他的感知。
黑暗深邃,广大无边,很多线条复杂抽搐的东西,天和地的界限是模糊的,只有时不时反白的微光,让人作呕的,不可思议的存在,美丽又丑陋,天真又邪恶,肆无忌惮挤压进他视野,看清楚的每一秒,心脏都会不受控地挛缩,又不能逃离,他像一只脆弱的小虫子,除了瑟瑟发抖乱动乱挣扎,什么都做不了。
时间不存在,唯一的主宰就是恐怖,恐怖永恒超载。
其他人见同伴忽然间一动不动,静静漂浮在水中,除了还活着,没有别的反应。
戴项链的黑衣人扒开同伴眼皮,发现他眼球在疯狂震颤。
再这样下去,不到半分钟就会精神崩溃,直接疯掉,在疯狂中元神湮灭。
那人摘了项链,按在同伴脖子上,同伴触电一样浑身抖动,旋即软了下来,眼球翻白但不再乱动了。
那人安静看向林北柔,评估她的实力。
无意间释放出一道恐怖的灵力,攻击了对方的底层心识,让对方窥见了阿赖耶识混沌污染,因此僵直了。
初次爆发,力量还不稳定,也没有和灵脉共鸣。
假如境界成熟,同伴极有可能无法被唤醒。
再假如境界抵达最高,同伴连转世机会都没有。
等于直接被罚入无边地狱。
这种级别的攻击力,不需要任何法器当媒介,不论在哪个修行文化,都意味着最高警报拉响,前方注意,公敌来了。
他听说中国境内最高修行者组织用数字给先知预言中的天选者们命名。
据说数字四在中国文化中有些不详,眼前这个人,确实如情报所说,是四号候选。
而他们自有来自境外的古老传承,对这些数字编号拥有者们,另外有专门的称呼,每个都不一样。
四号,伊婪末荼,永恒的迷失和恐怖,先知语录中,会在本次浩劫降临的肃清巨柱之一。
他们内部也存在不同派系,各派系四分五裂,争议很大,有的派系认为,这些肃清巨柱是恶魔本身,也有人认为他们是堕落的神,会在浩劫后飞升,重返无垢乐土。
他不置可否,觉得这些天极力量其实本身是中性的。
伊婪意思是愤怒、嗔怒,也可以指迷失。末荼则是恐怖、恐惧于致命危险的意思。
眼前这个叫林北柔的人,就是传说中的嗔怖君。
幸好这些肃清巨柱,只是冥冥中被天道选择,才持有了来自灵脉的力量,本身也还是凡人,肉身凡胎,会老会死,不然十年前二号也不会被他们成功杀死了。
他只是有些纳闷不解,为什么编号靠前的人,就有三个都在中国境内,难道这片土地,真的是灵气非凡不成。
那些传说,什么女娲补天,不周山,方壶蓬莱,难道都是真的?
学者们推测,灵脉世界对应现实山水,中国是拥有对应灵脉最多山水的国家,沃野万里,看来渗透中国境内最高修行者组织,是个很明智的战略。
林北柔爆发了这一轮,瞬间难受得好像要死了一样,鼻血狂涌。
眼前看不清东西,一手还拖着魏瑕人偶,另一手抱着黄金立方体。
项链黑衣人打了个手势,黑衣人拉开了距离,开始绕到四面八方,形成一个大的包围圈。
林北柔本来就是靠修为才撑了这么久,再不换气要窒息了,她不再管其他的,直直朝上游去,想浮到水面换气,项链黑衣人念了一句法诀,林北柔就像碰到了透明的障壁,怎么也浮不上去,好像被封在了浮冰之下一样。
林北柔一个倒立,拼命用腿去蹬,想把那层透明障壁踢碎。
项链黑衣人明白了,林北柔没力气再爆发出刚才那种恐怖大招了,幸好没有人教过她,导致她对自己的天赋一点都不了解,要是等他们缩小包围圈,每个人离她半米不到,她再忽然发动袭击,说不定可以逃出生天。
项链黑衣人环顾四周,对其他人点头,示意他们展开法阵,将林北柔击晕带走。
角落里少了一个人。
项链黑衣人瞳孔微微一缩,什么时候少了个人?
他瞬间感觉不对,看也不看就按住项链,朝后方发动了攻击。
一股浑浊古老的力量荡了出去,水波千钧,足以碾碎一头鲸鱼,却落空了。
寂静三秒。
接着,他只听到仿佛汝窑开片一样的皴裂之音,轻灵至极。
然后他就看到站在各个位置的同伴们,失去了他们的四肢。
胳膊,腿,刹那和身体分离,就像被看不清的刀气环切而过,断口整齐至极,甚至同伴们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切开了。
第二声清冷瓷碎之音响起。
这次是头颅和身躯分离。
血液随波乱舞,瑰丽摇曳,林北柔手中黄金立方体光芒散落,幻日之下,出现了日边红杏倚云栽的奇景。
项链黑衣人意识到论战斗力,他带来的人远远不是对方的对手。
他收起攻势,改为防守,全部力量都用来在周身搭建结界,这一步很及时,因为下一秒刀气就落在了他的结界上,他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随之震动。
项链黑衣人看见一个幽灵一样的影子从下面游了上来,像塞壬一样无声迅疾,眼睛一花就看不见了。
但项链黑衣人认出了对方。
是那个戴黑色面具的军士,他在行李舱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也是用同一把刀,杀了其余一半的人。
项链黑衣人当时就对他用了杀招。
他以为他杀死了军士,毕竟项链的破坏力是致命的,没想到军士根本没死,这怎么可能呢?
项链黑衣人来不及想了,或许对方的刀砍上数百上千次,结界真的会碎。
可惜了,那件物品无法带回去了,不过计划也不算失败,至少达成了另外一个目标。
项链黑衣人开了个漩涡裂隙,刹那消失。
林北柔生生体验到了窒息的感觉,大脑缺氧很快让她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在晕过去之前,嘴唇被柔软的什么东西压住,然后被撬开,紧接着大量新鲜的空气送了进来,没有呛水,就像平时呼吸一样自然。
林北柔本能地大口大口呼吸,嘴唇却碰到了另一双柔软的嘴唇,她眼前发黑,竭力去看,只看清了一双冷静直白睫毛很长的眼睛,对方又重新把那张黑色面具戴上了,确定林北柔获得了足够多的氧气,对方退开了,示意林北柔跟他往上游。
林北柔发现自己刚才无意间松开手,魏瑕人偶和黄金立方体都飘到旁边了,猛打手势,表示她要去拿东西。
荀少校看了旁边一眼,跟没有阻力似的游了出去,拉住了人偶,把黄金立方体推到林北柔怀里,揽住林北柔的腰,朝上游去。
林北柔就跟坐火箭一样冲出了水面,脸和头发被空气包围,吐了好几口水,把眼睫毛上的水珠眨下去了。
远处,飞行器下沉了一半,但舱门外有一个学员踉跄走了出来,身上黑色污染物在缓慢消退,他扶着舱壁观察了一会儿外面情况,又走了进去,开始搜寻其他醒来的人,协助他们逃生。
林北柔:“荀少校,现在怎么办?”
荀少校扶着林北柔,让她踩水,青海湖毕竟不是死海,含盐度不够,人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漂在水上,同时魏瑕人偶还被他背在背上。
荀少校:“我们先上岸,找个地方清理,那些人自己联系救援,淹不死的。”
林北柔看了荀少校一眼,看清了他的眼神。
哪怕他满头满脸都是血,刚刚拼了性命,救了飞行器上的人,保住了特殊物品,看向那些飞行器上的人眼神也很冷漠。
有个身体素质强一些的年长学员出来了,四处张望,看向了他们的方向,荀少校抓住林北柔的胳膊,说“闭气”,然后轻轻把她往水下拉,林北柔脑袋沉进水中,避开了那个学员的注视。
哗啦哗啦。
林北柔在水下看见前方一道婉若游龙的阴影,不对,那就是龙吧……
还没等她震惊回神,那道长长的阴影忽然不见了,紧接着一团东西糊到了她脸上。
林北柔:“……”
她手忙脚乱接住脸上的毛团子,把它拿开,灰兔的三瓣嘴居然还是上弯的,一只兔子居然还能微笑,小鼻子翕动不停,就这样看着她,兔爪兔脚乱动,好像想扑腾到林北柔身上。
可以在水下呼吸的兔子,这也太科幻了,算了……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林北柔费劲地把兔子揣进了领口里面,让它待在自己衣服里,灰兔两只小脚趴在林北柔衣领处,把她衣服顶得鼓起一包,旁边荀少校看了灰兔一眼,没说什么,等了几秒,确定无人发现,他拉着林北柔往反方向游去,安静浮上水面。
因为有荀少校带着,游上岸只花了不到五分钟,林北柔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飞行器上死人了,机长和副机长都牺牲了,军士也有死伤,其他学员还都被污染了。
现在,特殊物品在她手上,袭击者不见踪影。
怎么看她都可疑到了极点。
怪不得刚才荀少校不想让对方发现他们。
从这点看,起码荀少校可以排除嫌疑了,他和她是站在一边的。
天气半阴半晴,他们在阴影面的那一边上岸,离开了水,魏瑕人偶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完好的那边脸依然让人目眩神惊,林北柔不敢长时间看他,也不想松开他,一直牢牢搀扶着人偶,试图把他拉到自己身上背着,这并不容易,人偶的身体比例和司空晏一致,比她高很多,她拖起来很费劲。
“我来。”荀少校直接将人偶背了起来,连颠一下借力都没有,好像只是背一个包,林北柔注意到他身高和魏瑕本人是一致的,身材似乎比魏瑕要健壮一些。
他们上岸的位置,有草和植物,远处似乎有建筑,更远处是褐色的山坡,还有壮阔辽远的苍穹。
荀少校在前面走,林北柔抱着黄金立方体跟在后面,她望着荀少校背着魏瑕人偶的背影,总觉得这一幕怪怪的。
林北柔:“少校,我们去哪里?”
荀少校背着魏瑕人偶:“组织会在地下灵脉对应的地上风水附近,修建补给站,青海湖旁边就有一个。”
走了一会,荀少校来到一片空地,刀在空气上划了下,前面凭空出现一座不起眼的平房,带一个有矮围墙的小院子。
荀少校推开大门,让林北柔先进去,里面东西都是军队制式的,还有一些修行者设备,林北柔把黄金立方体放在了桌子上,检查了一番,立方体因为爆炸,表面凸出了一些方块,隐约漏出里层的光,里面不知道是什么。
然后,林北柔把衣服里舒舒服服窝着的灰兔也拿了出来,把它放到地上,推了推它的小屁股,让它自己一边玩去,灰兔被推得挪了两步,疯狂甩水,又蹦跶回来,紧紧绕着林北柔的后脚跟,林北柔走哪它走哪。
地板上全是他们的湿脚印,林北柔头发很长,现在还在滴水,荀少校把外套脱了,露出里面的T恤,也是湿透的,脊背和肌肉线条都看得一清二楚,这样看他手臂肌肉也很修长,体脂率极低那种。
林北柔看着他的背影,越看越觉得,真的有一点像祖宗,不过正面看就完全不像了。
荀少校先随手把刀放到了武器架上,背着魏瑕人偶,把他放到了一张行军床上,林北柔走过来,看到人偶无知无觉地躺在那边,林北柔蹲了下来,轻轻拢住他半闭半睁的那只眼睛,往下一捋,让他合上眼睛,人偶的睫毛在她手心扫过,很柔软,像熊峰的软绒。
林北柔觉得自己永远忘不掉这种感觉。
人偶没有灵魂,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个决定,都是司空晏本人的回音罢了。
人偶闭着眼睛,安静得像睡着了一样。
仿佛那就是魏瑕本人。
想到现在真正的魏瑕不知道人在哪里阴暗俯瞰全局,林北柔就生出一丝愤怒,还有些紧张,魏瑕就是阴间祖宗,那他到底恢复全部记忆了没?
不过这种把其他东西当工具的作风,真的就是过去的司空晏。
人偶对他来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随时随地都可以制造,用完就抛弃。
林北柔突然想到一些往事,曾经在胜身洲,司空晏要出远门,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就制作了好几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神伶守着她,林北柔天天只需要躺着休息,吃饭穿衣睡觉娱乐,都有那些神伶服侍,感觉就像七八个司空晏围着她转一样,一开始很惊悚,后来就习惯了。
等到半年后司空晏回来,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林北柔躺在一个神伶大腿上,正在被喂灵玉葡萄,那个阴阴的眼神,林北柔永生难忘,葡萄掉在了地上,滚了很远。
一夜之间,那些神伶就消失了。
林北柔到处找不到人,产生了不详预感,跑遍了太乙宗的山头,最后在一个非常长的深坑里面发现了他们,坑底横七竖八堆满了被废弃的神伶,每张都是司空晏自己的脸,像失去了发条的人偶,脸上也都脏脏的,被胡乱堆放在一起。
林北柔跪在坑边,目不转睛看了很久,认出了那个最常服侍她的人偶,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个神伶,因为他身上有种隐隐约约的人情味,像正常人,不太像阴间祖宗。
林北柔当晚就收拾行李离家出走了。
司空晏送了她太多法宝,加上他好像是从魔域打架回来了,受了伤,回到他老巢,也就是一个有重重封印的地方疗伤去了,放松了对林北柔的警惕,林北柔居然就这样水灵灵地脱逃成功。
当然,最后被阴间祖宗抓回来了,当时祖宗的脸色,还有行为,想起来还是让人害怕。
之后的事不提也罢。
林北柔从回忆中回神。
荀少校:“魏瑕的尸体必须销毁。”
林北柔瞬间抬头:“为什么?”
荀少校看着她:“因为这个魏瑕是假的,他们会发现。”
林北柔这才想起,魏瑕人偶的骨骼暴露在外面了,那种质感不是人骨,但和人骨极为相似,只有林北柔知道,她没想到荀少校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林北柔不太自在,避开了荀少校的注视,总感觉和这双眼睛对视,对方能看清她心里的想法。
她以为荀少校会问,为什么魏瑕居然是假的,一般人听到这个事,肯定会极为震撼。
因为这不可能是现世有的技术。
林北柔:“他们真的能发现吗?”
荀少校:“按照调查程序,他们会送去验尸,验尸手续繁琐,包括人工和法器检验,到时候会很麻烦。”
林北柔妥协了:“那把尸体火化了?”
荀少校点头。
林北柔沉默了,正想说点什么,一种奇异的疼痛突然闪击了她全身,感觉好像一万只虫蚁在身上啃一样,林北柔疼得喊出了声,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自燃了,不顾矜持扑在了地上试图打滚灭火。
“别动!”荀少校迅速过来按住了她。
林北柔恐慌:“好疼啊!怎么回事!”
她躺在地上举起双手,看见手臂上大片开始泛红,就像被挠过一样,林北柔能感觉到,脖子和前胸后背也一样。
荀少校抓住了她手腕,不让林北柔去抓挠自己:“刚才你力量使用过度了,你的天赋是活的,它现在在苏醒,你必须马上把衣服脱了。”
“啊?这和衣服有什么关系?”
林北柔有点慌,还是赶紧照荀少校说的做了,掀起上衣时她卡主了,荀少校就像帮小孩子脱衣服一样,利落地把她湿透的上衣一把扯了上去,林北柔里面是一件白色蕾丝内衣,这时候她也顾不得尴尬了,脱掉衣服后,那种痒痛滚烫的感觉,确实减轻了一点。
林北柔:“然、然后呢,裤子也要脱吗?”
荀少校:“外衣,内衣,全部都要脱掉,否则皮肤会起很多疹子,天赋让你的体质变异,你现在不能穿含有人工成分的面料,必须穿百分百天然的一种特制面料,修行者穿的,我去找找。”
他转身去了柜子那边,开始翻找,林北柔见他背对着自己,明显是给她留空间,不再犹豫,从后面解开了内衣,果然后背清凉了一些,林北柔已经看到手腕上开始起疹子了,马上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裤子,然后是内裤,旋即蹲下来抱住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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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把该遮挡的部位遮住。
荀少校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沓叠得很整齐的布料,一抖就展开了,米白色,像是亚麻,很薄,还有点透,不过感觉更柔软丝滑一些,他举起布料,遮住自己视线,走过来,直接放开手,床单一样的布料就缓缓落在了林北柔身上,刚好把她裹住。
林北柔身上的烧灼感顿时缓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凉。
荀少校又找来了几根带子:“站起来,我帮你固定一下。”
林北柔披着床单站了起来,荀少校先是把床单角反折了两下,绕过她胳膊,做了个简单的肩带,然后用带子帮她把腰身缠紧,这样床单就变成了一件连衣裙,林北柔没想到荀少校还会这手,她现在光着脚,穿着一件白亚麻床单裹起的裙子,头发湿哒哒的。
荀少校身上也都湿透了,他从抽屉里居然找出了一个吹风机,让林北柔先把头发吹干,说:“我换件衣服。”
林北柔马上走开,背对着荀少校吹头发,顺便给灰兔吹毛,其实这只兔子不吹毛也没事,反正不是真兔子,不过手里有事情做,就不会太尴尬,毕竟就一个房间,荀少校肯定也得脱光了,才能换上新衣服,很有可能他连内衣也会换一套新的,因为都湿透了。
荀少校很安静,不过他外面制服很重,还有金属扣子,掉在地上时,林北柔还是能听见。
林北柔加大了吹风机的档位,让吹风机吹得更大声。
不到三分钟,荀少校就换好了衣服。
林北柔看到他换了一身更简便的作战服,也是差不多的黑色,稍微带点迷彩纹路,还戴了手套,靴子也换了新的,之前的头盔和面具也戴上了,全身上下就只露出一双眼睛。
荀少校把刀别到腰间的武器带上:“我先去处理尸体。”
林北柔:“等等,我跟你一起。”
荀少校看了她一眼,默许了,林北柔抱起寸步不离跟着她的灰兔,看着他把魏瑕人偶扛起来,去了屋子后面,那边有一片空地,还有一个很大的焚烧炉。
火化前,林北柔把那件莫衡想要的证物从魏瑕人偶身上拿了出来,想了想,又放回了他身上。
就让这件证物一起被烧掉吧。
林北柔:“荀少校,莫衡他什么情况?”
荀少校:“没死。”
林北柔:“你觉得他是嫌疑人吗?”
荀少校:“不是,他想恢复他以前的天赋等级。”
林北柔:“那内奸是谁?没有内奸,袭击者不可能埋伏到行李舱。”
荀少校:“不知道,内奸是清理不完的,这一场渗透,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开始了。”
林北柔:“你是说,应劫派渗透了化劫派?”
应劫派希望大融合,消除疆界,利用预言中的末世浩劫,恢复洪水灭世前天地之间丰沛的灵气,那是鸿均道祖存在的时代。
化劫派不同意,他们希望按照现在既定的路程,采用最保守的办法,尽全力阻止浩劫,继续往前走,不管前方是什么样未知的未来。
说不清楚两个派别的计划中,哪个死亡人数谁更多一些。
林北柔只能确定,在应劫派的计划中,大部分普通人是没有活路的。
荀少校:“我要把他放进焚化炉了。”
林北柔:“等等。”
林北柔把灰兔放到地上,并拢食指和中指,在魏瑕人偶的眉心、眼睛、胸口、腹部、掌心,依次画了一些图形,最后双手立起手诀,默念祝祷文,这是胜身洲的惯例,用来安葬陨落的修士,希望他元神归天,融入天地灵脉,化作宇宙万物。
这套仪式很复杂,她做了大概五六分钟。
荀少校一直在旁边看着,安静得像树或者假山,灰兔也很乖,没有乱动,蹲在旁边等着林北柔,好像知道她在做一件很庄重的事。
等林北柔完成后,荀少校就把魏瑕人偶放进了焚化炉,关上了门,林北柔最后看了一眼人偶的脸。
有种错觉,好像司空晏在她眼前又死去了一次。
这座焚化炉是某种法器改造的,出来的是灵火,很快就将里面一切焚烧成灰。
荀少校打开炉门,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些很轻的灰烬。
林北柔:“等等!那是什么?”
她上前一步盯着里面,伸出手,荀少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很烫,你要做什么?”
林北柔:“里面有东西。”
荀少校在旁边拿了个长的夹子,看了一会儿,从灰烬里夹出一枚闪亮的东西。
林北柔看着这个东西,愣住了:“……舍利子?”
不规则的形状,像珍珠,半透明,流动着灵光。
这是修士舍利,在胜身洲,一些有德行的修士陨落后,就会出现舍利。
但这明明是人偶啊……怎么可能……
荀少校:“这具傀儡,大概残留了一些不属于他自己的元神残片。”
林北柔蓦地抬起头,愣愣盯着他。
荀少校好像没有情商一样,每句话都过于直白辛辣:“他引爆了自己体内的灵力,抵消了那件物品上的爆炸,立方体内部的东西没有损坏,这是义行,修行者如果做出义行,火化时就有可能产生舍利。”
林北柔说不出话来。
荀少校:“你要吗?”他把夹子上的舍利取了下来。
林北柔伸出手,荀少校把舍利放到她手心。
舍利居然是冰冰凉凉的,像玉一样。
林北柔看着手心,突然,舍利消失了。
林北柔:“???”
她身体产生了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一缕灵力突然进入了她身体很深的地方。
荀少校:“它融合进你的元神里了。”
林北柔:“啊?”
荀少校:“你和魏瑕是什么关系?”
林北柔:“……”
荀少校抬起眉眼:“神交过的修行者,舍利才会融入对方元神,他真的是你併头吗?”
林北柔好像有点明白他性格了,直来直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有什么问题就问,之前在对莫衡的时候,好像还有点毒舌。
和身上有八百个心眼子的阴间祖宗完全不一样。
总觉得这样的性格,有一点隐隐约约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就像他这张被面具遮住的脸。
可能是她在胜身洲见过太多修士,那一张张脸都在记忆中浮沉,总有些相似点。
林北柔:“……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灰兔突然跳到了林北柔脚背上踩踩踩,林北柔把它抱了起来。
补给站外面传来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动静非常大,林北柔迟了半拍反应过来,那是结界被砸碎的声音。
一大堆全副武装的军士冲了出来,包围了他们。
这些军士打扮和荀少校之前一样,都戴了面具,黑色作战服,不过肩章不一样。
林北柔张大嘴,震惊看着这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一群黑压压的特种兵。
荀少校没有任何特殊反应,他戴着面具,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领头军士面具上嘴角位置有一个符文,区别于其他人,他不带感情地说:“荀少校,救援已到,上级对你擅自脱队行动提出了质疑,目前林北柔有重大嫌疑,请配合我们带你们回去进行调查,让大家都方便些。”
他没有荀少校高,但体格更粗壮,压迫感很强,有种军官的气场。
要是真换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肯定得被镇住。
不过林北柔在胜身洲待了三百多年。
林北柔:“我们刚才救了那么多人!还保住了那个什么特殊物品!话说你们从哪里出来的,你们谁啊?!”
嘴角符军士:“林女士,我们是北落师门驻青陇部队应急战术分队,我姓新垣,你可以叫我新垣少校,请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让我们为难。”
林北柔顿了三秒,转头问荀少校:“……你们招日本人?”
嘴角符军士冷冷道:“新垣是中国姓氏,史记上记载很多,后来通过琉球传至日本,并非日本本土姓氏,建议您好好补一补文化课。”
林北柔确实在这方面没什么文化。
林北柔:“抱歉,新垣……少校。”
嘴角符军士:“我才不是日本鬼子。”
林北柔:“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