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制内反派,陷入警察修罗场了》全本免费阅读
陈鄢恨恶被支配的感觉。
不久之前,他把车停到停车位上,车轮在白线框内,而他在车的钢铁骨架里。
他在牙齿间松松咬了一支烟,打火机按下,火苗便窜了起来。
薄烟飞腾。
他无法冷静下来,他的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塞满了一个不合适的人。
越来越烦躁。
他索性从副驾驶的储物格里取出纸笔,抵在板上,借着烟草的苦涩味草草写下一纸胡言乱语。
他会杀死那个转瞬即逝的影子。
让她从他心里永远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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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湿地公园迎来了淡薄的黄昏,芦苇枯黄,夕日半坠。
来这里过冬的天鹅们像发动机一样嗡嗡叫着,修长优美的脖颈如同古典花纹。
沈随察觉到身边两个人在秘密谈论:“怎么了?”
“是不能告诉你的事。”沈越冬直说。
他握着她的手攥紧了。
沈越冬辨认着那纸合同上的字迹:
【甲方(沈越冬)的义务是每天给乙方(陈鄢)打电话,和乙方见面。】
陈鄢曾警告她别给他打电话,免得他想起故人。
现在他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打算以毒攻毒?
沈越冬看向另外一条:
【乙方(陈鄢)的义务是减少给甲方(沈越冬)添麻烦,在某些特定的时候给予适当帮助,并保护甲方直到协议结束。】
她总算知道这个“小三协定”为什么叫“互惠互利协议”了。
哈哈。
可是乙方的义务跟甲方比起来简直天差地远。
“减少”“特定”“适当”这些限定词已经够绝了,还要再添上一个“保护”。
暂且不说她不需要那种服务,就说乙方吧……是指反向保护吗?半夜跟她打架、出门给她下套的保护吗?
她想不通她到底哪一步走错了。
她知道,剧情开始混乱并开启隐藏剧本是因为她举报了间谍。
她也清楚,盛瑛这个已经风干的马甲再次被搬上台面是因为她处理了曹砺。
那么这次呢?不会是因为她救了詹明家的小孩吧?
这个多米诺骨牌效应未免也太遥——远了一点。
一个蜜糖陷阱已经够她受了的,不要更多的了!
沈越冬态度明确地摇头:“不。”
陈鄢神色不动,把面上有四折折痕的纸张翻到背面,露出险恶的条款:
【甲方一旦过目此协议即视为生效,若甲方不同意,所有权利义务由乙方承担。】
意思是不管她认不认,这个第三者他当定了。
陈鄢,你可真有脸写这玩意。
陈鄢泰然自若地收回了合同,也收回了钢笔,揣进衣服内袋里,站起身。
湖面上天鹅各自团成一团,深埋在昏睡中。黄昏的空气带半沉半浮,横亘于湖上方几寸处。
他向近湖处走去,背影修长挺拔,地上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回去了,约会没意思。”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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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会确实没意思。
但沈越冬在来回的路途上扎扎实实、安心无比地睡了三觉——这就是约会的意义。
回程,天已经黑了。
沈越冬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抓着沈随的手,自然无比地手指相扣,她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卡住,指腹松松搭着他的指骨。
她好像越来越习惯和沈随亲密接触了。
她尝试着抽回手,对方的手指却按住了她。
沈随阻止了她抽出手的动作。车内安静得只有引擎和轮胎摩擦过路面的声音。
她抬起头来看他。
车窗外的路灯光不停往后退,车内便瞬时明,瞬时暗。
这些变换的光影在他脸上闪过。
沈随问她:“你的手上曾经有一道很深的伤痕,是怎么弄的?”
那道伤痕早就恢复了,居然能被他摸出来。
沈越冬随口道:“忘了。”
沈随靠过来,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路灯光闪烁而过,他的睫毛便像镀了一层温暖的金粉,颤动了一下,然后吻便像月光一样又温又凉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就像她曾经做的那样。
额头上温热的触感让她呆了呆。
沈随最近的表现让她切实感到剧情的快速推进。
他确实认认真真在做蜜糖陷阱搜集情报。
不像另外某个人。
车里另外某个人打了转向灯,目光往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突兀地开口,声音冷淡:“别当着我的面亲热。”
“呵,背对着你,没有亲热。”沈越冬忍不住怼道。
猛的一个急刹车被踩下。
车身剧烈地往前往右摇晃着顿了一顿,停下来,正好停在路边。
陈鄢转过头,他仿佛天生被黑暗青睐,在光线昏蒙处周身便散发着难以名状的吸引力和气场,被浓郁睫毛阴影所笼罩的瞳仁幽暗而锐利。
他注视着沈越冬,不言不语。
她居然被盯得有些心虚,好像确确实实被男小三威胁了一样心虚。
她感觉被沈随握着的那只手开始发烫,发痒,爬满微小的电流。
见鬼了。
“得了得了,我来开车。”她挣脱开沈随的手,打开车门出去。
回到家已经晚了。
舒桃舒辉两个小孩早已睡觉了,虎皮鹦鹉小冬埋着头睡得正香。
沈越冬回房,把今天发生的事再次复盘了一遍,思考接下去的计划。
手机振动了起来,一声又一声像催命一样。
她下意识以为是叶知那个烦人精,拿起一看,却是另一个人。
“你真的打电话过来了?”她无奈。
陈鄢就住在她家,和她只有几墙之隔,居然特地按照协议书内容给她打电话。
看来是铁了心用这种方式克服自己的心理阴影。
她理解,但她不尊重。
“我会承担所有义务,你只要在死前给我打个电话就好。”陈鄢说。
“哈,”她笑起来,“你认识的那个人,也是死前给你打电话的吗?”
“我还成替身了吗?哈哈哈,陈鄢你真有趣。”
她开着免提,心情愉悦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手里把玩着那只金属蝴蝶。
盛瑛生前最后是通过窃听器传讯的。
所以陈鄢希望她也能在临死时通过电子设备给他直播死亡。
原来她是变成自己的替身了。
很好,很好。
她忍不住想笑。
如果这些放在她的时代,那就得打上著名的“替身”“白月光”“虐恋”标签。
电话那头的陈鄢回答时隐约有几秒的停顿:“……随你怎么想,遵守和我的约定。”
她调侃道:“有人听我的死亡现场直播当然好——但是我死了不会变成你新的心理阴影吗?”
陈鄢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
像一段漫长的跋涉,电话里传出来的背景音是共通的,远方响起了救护车尖锐的警铃声。
背景音重新安静下去。
他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转而说:“别和沈随走得太近。”
她假意冷哼道:“别吃醋,我和你只是互惠互利的关系,纯正不掺杂感情。”
陈鄢冷冰冰地答:“你怎么知道纯正呢?”
没等她反驳,陈鄢径自挂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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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通话页面跳转。
沈越冬站在窗前,纳闷地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几口水解解脑子里的渴。
现在的情况是:
叶知掌握的情报最多,家里两个活宝都已经上道了,舒何不清楚,其他主角她要尝试着开始接触。
不过,其实从剧情开始那天算起,到今天才过去了整整十一天。
她掐着时间,等待几个小时后带齐装备,做好一切准备,戴上帽子围巾。
反派出门干活了。
她借着夜色从窗户攀跃而下。
今天晚上依然有行程,她得去处理那个叫詹明的草包反派。
码头风很大。
货物箱层层堆叠,高得像张牙舞爪的巨人,阴影暗沉死寂。
沈越冬拢了拢围巾,悄悄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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