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深夜,
东厢房,
两个婆子听见再次响起的敲门声,抱着尖叫:“鬼敲门!半夜鬼敲门啊!”
接连几日,东厢房纵使灯火通明,却依旧每晚都有鬼敲门,丫鬟婆子人心惶惶,
“姑娘,东厢房请大夫了,好像是大姑娘高热不退。”
凝香替沈月梳着发丝,
快意道:“如今丫鬟婆子都在传,定是大姑娘和夫人前些日子造的孽,如今冤魂回来报仇,这才有鬼敲门。”
“唔,”
高热不退,想必是夜不能寐,背上伤口恶化引起的,
这几日,恐怕就连沈毓婉也会怀疑自己撞鬼了吧?
沈月把玩着手中金钗,尾音上扬:“让人继续在门匾后放置血沫,再过几日等她崩溃自然会去请大师做法,到时候我们只要稍加引导,这件事便会人尽皆知,”
蝙蝠喜好血腥且行踪诡辩,她让人每晚在门匾后面涂上用新鲜猪肝碾成沫与鸡血混合的血沫,
等到天黑,血腥味会吸引过往的蝙蝠,
蝙蝠啃食猪肝的动静类似敲门声,且纵使开门查验,也只有两种结果,
一是蝙蝠提前飞走,二便是蝙蝠躲在门匾后根本无法发现。
“请高先生寻的鱼可有找到?”
“寻到了,明晚便会送来。”
“那有好戏看了。”
沈月眉眼弯弯,微启的薄唇透着讥讽的笑意:“想必现在无人再提鬼火一事了吧?”
果然呐,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沈毓婉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算计自己,
*
东厢院,
“哇.....哇.....哇.....”
诡异的婴孩啼哭划破夜空,
沈毓婉刚闭上的眼陡然睁开,面容憔悴,
长睫下两团青黑浓厚,双颊呈现不自然的红晕。
“沈月!定是沈月在害我!”她缩在床脚崩溃地揪着头发:“快去找啊!是谁在哭,别哭了!”
“婉婉!你冷静一些!娘在呢!”
眼见沈毓婉背上再次渗出红黄的液体,宋敏睡意去了大半,急忙拉住她乱动的双手,急切道:“王嬷嬷!再去给大姑娘端一碗安神汤来。”
“娘,快去院中找,肯定是沈月搞的鬼,她找人在院中叫,吓我!”
沈毓婉捂着耳朵,咬牙切齿道:“娘,那个贱人生来就是克亲人的,您瞧瞧她一回来将我们害成什么样了!”
“她才是最该跪在祠堂忏悔的人!”
她有些魔怔,又哭又笑:“哈哈哈,贱人,贱人,你拿什么跟我斗!”
“婉婉别吓娘!”
宋敏被她这模样,吓得六神无主:“去院中寻,再去将老爷请过来!”
“是,”
沈毓婉这明显疯魔的模样,让下人不敢耽搁,急忙去书房请沈崇文过来,
沈崇文来时,婴儿啼哭声已经消失,但丫鬟婆子依旧不敢松懈,打着灯笼在院中一寸寸搜寻,
“娘!杀了沈月那个贱人!定是她想的鬼主意想害我!”
隔着薄薄一堵墙,
沈毓婉恶毒的咒骂声清晰可闻:“那个丧门星是来报仇的,杀了她才能家宅平安!娘,你快去啊!”
“好好好,只要婉婉答应不动,娘这就让沈月在门外跪着给你出气好不好,”
“对!让她跪着,跪死才好!”
沈崇文脸隐在廊下暗处,指骨捏得咯吱作响。
这些年他顾忌着宋家,任由宋敏将次女扔在庄上不闻不问,
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她应该想开了,没想到她不仅没息去杀女的心还将长女教成这副心狠手辣的模样!
别庄他以为是沈毓婉被嫉恨蒙了眼,却没想大女儿的本性便是如此!
他猛甩袖子怒气冲冲朝内室疾行。
“老爷!”
“滚开!”
沈崇文踹开碍事的下人,冲进里屋把宋敏从榻上拖起来扔在地上,双目猩红,厉声怒骂:“虎毒尚不食子!宋敏你连畜生都不如!”
沈月再有千般不对,那也是他沈崇文的子嗣,
就为了讨沈毓婉一笑让他的嫡次女跪死在院中,其心可诛!
“老爷?”
宋敏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反应过来,顿时红了眼眶:“你打我........”
“我不仅打你,我恨不得休了你!毒妇!”
沈崇文指着她怒极:“阿月纵使不是男儿身那也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你为何偏偏容她不得!”
“夫人!”
宋敏的陪房王嬷嬷挡在中间冲沈崇文劝道:“老爷息怒,有什么误会好好说开便是,夫人后日还要回太师府!”
宋家,呵,这是都拿他当宋家的看门犬了啊!
沈崇文喘着粗气一脚将身旁矮凳踢飞,恨恨瞪了宋敏一眼,待他得势,必然休了这恶妇!
“老爷.......”
宋敏望着沈崇文绝情的背影心中委屈,心尖仿佛被针扎过,
年少慕艾,怎么就走到如今这步?
“老爷只是被气昏了头,夫人可别多想。”
宋敏就着王嬷嬷手起身,
“婉婉说得对,都是那个丧门星!我就知道她一回来准没好事!当初给她溺死反而落个干净!
火辣辣的脸颊被冰水一浸,舒缓许多,
宋敏坐在沈毓婉身旁,刚止住的泪再次滚落:“想当年他沈崇文只是个穷探花,若不是我求着爹爹,他能有今日?为了个丧门星打我,他就是个捂不热的白眼狼!”
“夫人!这话可不兴再说!”
王嬷嬷语气严肃,左右望了望皆是信得过的人,这才小声在宋玥身旁耳语:“大姑娘宫中失仪之事真正将老夫人和老爷惹怒了,”
“您想想,除了林姨娘还有谁能请出老夫人?如今管家权都被她拿了去,您若是再这么强势,可不是白白便宜了林姨娘!”
“那个贱人!”
宋玥猛拍桌案,低声啐道:“还有那个老不死的,成天就知道恶心我,竟敢扶持个妾与我打擂台,等我后日回宋府,必然禀了母亲做主直接将那个老不死的送进尼姑奄。”
“夫人,您不能总是拿宋家压老爷和老夫人。”王嬷嬷束手站在身后,劝慰:“夫妻哪有隔夜仇,往后您放低架子哄着点老爷,夫妻和美岂不快哉。”
宋敏却没听进去,自顾自盘算道:“还有那个小丧门星,索性一起处置干净,省的碍眼!”
*
“二姑娘,请下车。”
车帘掀起,沈月仰头凝视着宋府牌匾,眉头微不可查一皱,
虽说事情走向已经与前世不同无法预知会发生的事情,但沈毓婉母女总归不会安好心罢了,
这次寿宴恐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