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〇 福祸相依光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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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离皇具体心思,南奕无意细究。

    他只将《五脉长生经》传予离皇,并将原本归属于自己的五成真气加持之力,分出两成转给离皇。

    也就是离皇、南奕、裘长生,于长生真气加持之力,分别占据两成、三成、五成。

    得此加持,离皇几乎不必修炼,都能每日壮大体内长生真气。

    而在得授武种,感知到长生真气的隐约神异后,离皇微微有些动容。

    骤得长生真气,离皇虽不会升起虚幻的强大错觉,却也能感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一种伟力在身,仿佛万物皆虚、唯有力量真实不虚的充实感。

    即便是以离皇心性,也在一时之间沉溺其中,过得数息,方才回过神来。

    离皇久久无言。

    如果不曾见过光明,或可忍受黑暗。

    但一旦接触过超凡之力,就会觉得凡俗一切,都索然无味。

    而这,还仅仅只是长生真气,而非修士之法力。

    连长生真气,都能让人觉得凡俗事物,仿佛失去了颜色与滋味。

    难怪神异百倍于真气的法力,会让修士沉溺修行,几乎不为世俗之欲迷眼。

    盖因修士眼中,凡俗种种,皆为虚妄。

    甚至如果有心,修士彻底掌控肉身后,还能在极大程度上压制情绪变化。

    这是修士与凡人之间,天然存在的差异。

    在这种天然差异下,除了针对“规矩”下手,或可让修士生出顾虑外,其他手段,几乎生不出半点作用。

    离皇深吸一口气,忽地问道:“南卿,若朕敕封你做大离国师,你待如何?”

    南奕瞳孔一缩,连忙摆手道:“陛下使不得,臣德行浅薄、修为不足,担不起大离国师之名。”

    国师之位,非同小可。

    必须得德行与修为,皆不容他人置疑者,方才坐得稳这个位置,为一国之师。

    大离历代国师,折算下来甚至达不到千年一出,而是接近千五百年一出。

    虽说上代国师,也就是八宝道人赵致然,距今已有千余年,但要想再出一位大离国师,也没那么简单。

    从洛家作为千年世家,历代家主皆求而不得,即可见一斑。

    这个位置,并非离皇一人就能定下。

    必须文武百官,以及皇室宗老,全数不反对,才能敕封大离国师。

    当下,除非坎离震兑四大王朝再起大战,且南奕力挽狂澜,否则离皇不可能敕封南奕为大离国师。

    一时间,南奕只觉离皇是在讲细思极恐的冷笑话。

    “南卿莫急,朕只是做個假设。”离皇轻笑。

    南奕坚定摇头:“陛下莫做如此假设。今海内承平,既无天灾,也无外患。陛下只要体恤民力,自能国泰民安。”

    ——至多五年,我便能破境筑基,晋入玄阶。届时,离皇你爱咋折腾咋折腾,千万别现在就搞幺蛾子。难道大家一起和平发育不好么?

    南奕心中腹诽,生怕离皇一时魔怔,为了和大离百官使脾气而开战其他王朝。

    作为大离有史以来权力最大的凡人皇帝,当今离皇,虽然确实很难革新吏治,但也在某种意义上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离皇是修士,当真惹恼了文武百官,不乏有人会暗中动手脚,勾引离皇入魔,像上任离皇那般来个暴毙而亡。

    但离皇只是凡人。碍着仙门规矩,仙门修士很难对凡人恶意出手,反而会被离皇拿捏“规矩”二字。

    以前的历代离皇中,凡人继位大统者,基本都是无权虚君,只负责生出尽可能多的皇子。

    而像当今离皇这般,硬是敢凭借凡人之身与文武百官争权者,着实是前无古人。

    谁也猜不透离皇心思,南奕也不敢说离皇许他大离国师之位时,究竟在想什么。

    总之,南奕在传授完离皇《五脉长生经》,闲聊好一阵,终于得以离开时,心里一点也不觉得轻松,反而有种淡淡的莫名压力。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

    虽说因为离皇只是凡人,南奕没有“伴虎”之感,在心中完全是以平等态度对待离皇。

    但离皇心思难以揣度,反而让南奕有种面对不知何时会突然爆炸的炸弹一般感觉。

    南奕估计,大离百官心里都觉得离皇是个不安定因素。

    但好在,百官混迹官场,是不得不和离皇斗智。而南奕,只要为真气武道求得合法名分,再将长生真气传予离皇,基本不会和离皇打太多交道。

    南奕如此想着,赶去找苏光。

    今日朝会,于南奕是喜事,于苏光,更是大喜之事。

    苏光诸多好友,都赶来恭贺她重新起复、重掌财度司。

    苏光神清气爽,为此包下一间酒楼,宴请诸友。

    而作为苏光本次起复的重大助力,南奕自然也得了苏光邀请。并且,苏光还表示,会将南奕介绍给她的诸位好友。

    南奕虽不想与文武百官走太亲近,但基本的关系,至少明面上还是会处好,不会完全孤傲不群。

    所以从皇宫中出来,南奕直接赶赴苏光包下的酒楼。

    酒楼煞是热闹,不仅有迎宾侍女迎接宾客,

    还有喜气洋洋的红灯笼挂满酒楼大门。

    酒楼之中,亦是张灯结彩,香气四溢。

    既有各式美味的小吃点心摆满宴桌,亦有专门的乐队演奏欢快曲目。

    苏光的诸多官场好友,主要是一边饮着清酒,一边三三两两地随意交谈着,分享近日见闻。

    某种意义上,来的这些人,就相当于是借着苏光起复的这场酒宴,稍作走动。毕竟平日里,大家忙于修行,也很少走动亲近。

    当南奕来到酒楼,苏光带着南奕挨着介绍其好友。

    虽然个别人,南奕前几日已私下打过交道,但正式场合的头次介绍相识,倒也相互敬了几杯酒。

    一圈下来,南奕不得不感叹苏光人缘之好,大离九部十八司,居然都有与其关系亲近者,愿意毫不避嫌地赶来赴宴。

    南奕虽只是保持在不失礼的层次,挨着敬酒与轻笑,但也能感觉到整个酒楼中的氛围,活跃自在,不像太和殿中那般肃穆沉静。

    然而,眼瞅着饭点将近,苏光正准备叫酒楼侍者撤下点心、端上饭菜时,身躯猛地一颤。

    原本被苏光捏在指间的酒杯,竟从苏光手中跌落,“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一声,清脆却又刺耳,令整个酒楼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众人纷纷看向苏光。目光之中,惊讶、担忧和疑惑交织,不知苏光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苏光此时,已顾不得向人解释。

    她眉头紧锁,感受到一股剧烈的寒意自内而生,迅速侵袭着她的身躯。

    苏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她知道眼下是有人在施法针对她,但这股莫名寒意并非诅咒之术。

    一时间,苏光居然找不出合适手段化解这一寒意。纵使她激荡法力,连施护身之术,也丝毫不影响寒意侵袭,连半点阻碍作用都未起到。

    而当寒意于眨眼间侵袭遍周身,苏光身体猛地僵硬起来,仿佛被冻结在原地一般。

    一缕缕黑气,自虚无中浮现而出,缭绕在苏光身周。

    原本正欲出手相助苏光的一众修士,全都在看见黑气的刹那,猛地住手。

    这黑气,竟是犹如实质的灾劫之气。

    只要沾上一丝,便是霉运十足;而像苏光这般黑气缭绕,更是属于躲在家中闭门不出,都有可能突遭飞来横祸的恐怖霉运。

    苏光眼下身体僵硬,其实不是被冻结,而是她在察觉黑气的刹那,下意识地选择了一动不动,避免因自身动作而遭致意外。

    她又惊又怒。

    这股恐怖霉运,乃是她上月末狼狈逃离一灵境时所染。

    但苏光当时用了诡器「玄黄金斗」临时压制,又急忙赶回脉楼,通过破财消灾化解了才对,怎么会再次涌出?

    不等苏光捋清思绪,她上次用来临时压制霉运的诡器「玄黄金斗」,竟似在霉运作用下突然破碎,反叫苏光多受了一记诡器反噬之伤。

    霎时间,苏光体内气血翻涌,连带着脸上抽搐,有汗水不受其控制地浮上额头。

    然后,汗水滑落,流进眸中,叫苏光忍不住闭眼的同时,也令其气息突然紊乱。

    这一次,苏光再难稳住,猛地口喷出一道鲜血。

    目睹这一幕,周围修士浮现出担忧之色。

    他们有人想出手相助,但看着缭绕在苏光身周犹如实质的黑气,投鼠忌器下,硬是不知如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