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活物在死后只会将躯体留在这人世间,而魂魄就会被鬼差勾走。听说鬼差来勾人的时候为了防止魂魄挣扎,便会剥夺魂魄的意识,让其乖乖的跟了鬼差们下了地府去。
可是……为什么他的意识还在游离不定?芍七想着想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如此便陷入了无限的循环,思考的范围被界定,兜兜转转了无数遍他还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以至于不知道过了多久。
渐渐的,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清晰起来,思绪不再被束缚,就连对外界的感知力也如数回来。
蓬勃的暖意烧在他的两只脸颊上,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坦和安心。慢慢的,他的神经也不再绷紧。他继续感受着这股暖意,将其作为意识觉醒的温床。
不久之后,他便醒了过来。
天已经暗下。
他发现自己刚刚感到的那股暖意全然来自于一只燃烧着干柴的火堆。
火堆霹雳巴拉地炸着火星子,升腾着梦幻的橙色焰火,照着一只单薄的人影。
芍七被吓了一跳,连忙坐直了身子,将目光朝火堆的对面探过去——
一个身着白麻厚袄的女子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闭眼凝神着,她的面目被火光照地通红,但这却丝毫不影响她略显清冷的气质。她年纪不算大,看起来却没有同龄人那般灵动,反而显得过于安静,将她秀丽的眉目衬托地十分清淩干净。此时她的手里抱着一堆干柴,时不时地会往火堆子里填上一根。
芍七看着这副画面,不由发愣。
刚巧女子转过头来,打破了芍七的失神,说道:“你醒了?”
“你……是……是何人?”
他有些紧张,口吃的毛病露出了马脚。
女子淡淡一笑,没有立刻回答芍七的问题,她默默地从身侧拿来一盘烤红薯过来,示意芍七端过去。
芍七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接了过去,红薯微焦的香味带着魔力,轻而易举地就将他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他再顾不上其他,抓起东西就狼吞虎咽了起来,吃得弹进弹出,不亦乐乎。
女子弯了弯唇角,回过头去,继续给火堆里添了一根柴,她静静地守着火光,说起话来:“我叫阿霖。今日我出门时听到了你倒在地上的声音,一时情急我便拜托了村子里的大叔将你背了回来。”
“村子……那这里是哪个村子?”芍七顺着她的话说道。
“豫县的益山村坊,是个比较偏僻的地方。”
益山村坊的名字与那只恐怖诡异的村子“益阳村坊”格外相似,彼时益阳村坊给芍七留下的阴影还未散去,因而他一个没缓神就又被吓了一跳,口中粘腻的红薯便卡在了他的喉咙里,叫他难受地厉害,简直像要断了气。
阿霖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朝他递来一只水袋,耐心提醒道:“你慢点吃,若是不够,我这里还有。”
“多谢!”劫后余生的感觉太过奇妙,无形之间,芍七就放下了与阿霖这个陌生人之间相处时的芥蒂。
“你是哪里来逃难的人?叫什么名字?”阿霖耐心问道。
“逃难?什……什么难?”芍七吃得慌忙,也没心思琢磨问题,遇到不知道的干脆就随心说出口来。
“血疾。我听村子里的人说过这些年的豫县很不太平,四年前有地方生了种怪病,短时间就扩散地遍地都是。
后来的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再有那般惨烈的状况发生,但还是会有不少人死去,死相奇特,这种病症能叫人心滋生出一种名为血蠕的可怕东西,能够啃噬脏器、血肉,乃至肋骨……死者尸体胸腔常常有着一只凹陷地厉害的黑洞,似被挖空。”
说到这里,阿霖不自然地顿了顿,似乎在琢磨什么话,好顾及芍七的心情。
她慢慢道:“除了死去的很多村民,还有为数不多的像你这样运道好的,逃了一劫,常常去到各种偏僻的地方避难,就像我们这儿的益阳村坊。”
“像……我一样?”芍七听罢,有些迟疑。
阿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毕竟大多数逃难者的精神情况都不堪设想,她生怕自己说的话里触及了芍七的伤处,叫他情绪崩溃。
她顿了顿,复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不要担心,之前来这儿逃难的人都已经在村子里安置好了,你们不会再经历一遍那样的事情了。还有……我不善与人打交道,也没有照顾过人,所以哪里说的对不住你的地方还请见谅。”
芍七可算是明白了阿霖对他的看法,她这是把他当成了落难者了。可惜他失忆了,血疾什么的,他完全不知道。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干脆就顺着对方的话,续道:“没事,你不用太小心。我……失忆了,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不过幸好我还记着自己的名字,能答上你第二个问题,我叫芍七,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年轻的女孩被他如此说赞了一番,立即羞赧了起来,只是别过脸去。动作匆忙之间,她手里怀抱着的柴火落了一地。
阿霖慌乱,看起来不知所措,她四下抓了抓,颇为狼狈。
芍七看出来她想把柴火重新捡回来,可是,她一直都闭着眼……
难道,她的眼睛……
他心中愕然,抿了抿唇瓣,说道:“还是我来帮你吧。”
“啊……多谢。”
芍七很快就将那些零落在地的干柴拾起来,捧着送到了阿霖的怀里。
阿霖不好意思地埋下头,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只是解释道:“我是个瞎子,从小就看不见……你不要见怪。”
芍七明白她的意思,她这是不希望自己被旁人另眼相待,否则早在一开始她就不用那般掩饰了。
“没事没事。”
他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屋子里静静的,没人说话,略显尴尬。
他数着手指定在那儿,呆楞着盯着指节看,结果还是逼不出睡意,最后也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偷偷瞥了一眼阿霖,她也没有困意,看起来还有些局促和不安。
这让芍七也不自在,为了缓解这一局面,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说道:“那个……屋子里原本就只有你一个人住么?”
“嗯?嗯……”阿霖淡淡笑着,点了点头。
“咳……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们现在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我还是个陌生人……但是你不用觉得不安,我肯定不会对你做什么,更不会害你。”
阿霖闻言怔住。
芍七烧了脸,顿时后悔说了那些话,他知道自己越是说下去,就是将事情越描越黑。
“额……啊……我……我的意思是,你是我救命恩人,我会好好感谢你!”他险些口不择言起来。
“嗯。”阿霖转过头去,神情看起来是比之前放松了一些。
“对了,听你话的意思是,这儿还有别的不少村民吧?好歹我也是个男子,最后安置我的事情如何都交不到你手上吧?”芍七不假思索道。
阿霖笑着摇了摇头,带着无奈的意味,说道:“豫县出事以来大家都是人人自危,最多也就管管自家的事情,怎么会去管我这个无依无靠的瞎子?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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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这般情况维持了四年有余?这段日子是冬天,村子偏僻,物资缺乏,村民们又怕自己染上外头的瘟疫,都不敢远出,活动受限又得不到援资,日子都是掐着指头过下来的。
后来开始有避难的人跑到我们村子来,村民还是看人可怜愿意留他们。结果越来越多的人来了,大家生活拮据,就都不太乐意了。毕竟,虽然不想看到别人死去,但也比看着自己死去要好得多。”
她的话里带着寒气,偶尔的叹气虽然微不可闻,却能从火光之上乳白色的湿气窥见一二。
“所以你……”
“你倒在荒地里,刚巧被捡干柴的我发现了。村子里的大叔人好,他肯帮我背你回来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只是大家过得都难,我不能勉强大叔,所以最后就是我来负责安置你了。
不过,我还是之前的意思,因为我看不见,自力更生的能力不如人,过得没有多么舒坦,所以你多见谅。”
若是她没有发现他,他就不会活到现在;若是她和旁人一样选择视而不见,他就不会活到现在,而她也不会给自己平添生活上的压力。
他知道这都是因为阿霖的善良,但,却给了他一份被人重视的温暖。这份温暖令人安心,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
想到这里,芍七的眼眶里已经升起了暖暖湿意,他嘴角蠕动想说什么话,最后还是默默别过脸去,尽量稳定好情绪,说道:“真的很谢谢你,今晚,是我过过的最安心的夜晚。”
阿霖轻笑一声,说他:“你不是失忆了吗?以前肯定过过很多个像这样甚至比现在还要安心的夜晚。”
阿霖的声音一出,芍七就忍不住了心中澎拜汹涌的委屈,他颤着声线,反驳她:“没……有,我就是感觉以前过得很苦很苦,今晚……就是最好的。”
“啊……好好,依你的,今晚就是最好的。”阿霖有些慌乱,她本意是想安慰他,结果一不小心提起来过去的事情,叫这位刚刚劫后余生的兄弟乱了情绪。
不过她还是很想抱怨,因为,这人难过起来怎么会哭起来和小孩儿一般模样呢?她听村子里的大叔说过,这人的年纪最少也得及冠了,早不是小孩儿了啊。
“那……也不早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阿霖尴尬地说道。
“好。”
……
夜里寒风乱鼓,穿插着来自于深渊的呼啸声,是冤魂的追吼,在追回罪犯者的忏悔。
呼啸声入了耳鼓,穿过崇山峻岭,来到了芍七的梦境。
梦境里,他来到了一个村落,格外地熟悉,因为这里是“益阳村坊”。
他周身伴着浓黑色的黑雾,带着死气,他手中握着一柄剑,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片瓦不留。
村落里看起来并没有白日那般可怖安静,他在这儿看到了不少逃窜的人影。他们的身体接触到了黑雾,开始溃烂,开始生虫,血色的蠕虫啃噬起他们饱满的胸腔,腐烂他们坚硬的肋骨,击溃他们心理的防线,让他们夹在生与死的缝隙之间承受着最绝望最不可能重获生机的苦难。
夜里,梦里,雾里,益阳村坊怨气横生,遍野乱尸,哀嚎之声划破天际。
白日,现实,雪中,益阳村坊静如坟茔,杳无生机。
反差之大,震撼心灵。
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芍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楚,他开始觉得自己不再是原来的自我。
他拖着颓废的身躯在村落里走了两步,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住。
他脚步止住,颤抖着身体缓缓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