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的神色有些闪烁,不得不说,萧喜此人当真是聪慧,想要在她面前遮掩什么,都是有难度的。但是,他之前也确实在萧喜的眼皮子底下成功藏过一些事情。这次之所以败露,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太过心虚。因为,一个人越想要隐瞒什么,那么他的表现便会有多刻意。
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萧喜说出的问题,反而想得比谁都要早。
他早就有所预感,苏且光的死会与苏府内幕牵扯上关系,而如若牵扯起苏府的内幕,那么多年前裴国公和先皇之事便是想要避开都不可能。这些事情,是他心底尘封多年的痛。
他无法想象在唤魂之后,苏且光会当着他,与一个与之毫不相干的外人说出这些,更可怕的啊,哲学还会牵扯到他的身份。他逃避过去,自然也会逃避这些。
真是讽刺,他在面对萧吉和萧喜的时候口口声声叫他们直面过去,可一旦将矛头指向自己时,才会猛然发现,自己才不是劝人行事的智者,反而该是受千夫所指的懦夫。
自古以来,旁观者总比当局者好做。
朗月很快冷静下来,随地找了个理由:“双玉唤魂时间很短,既然有些事情我们可以自行发觉,那就不必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原来如此……”
萧喜没有怀疑。
……
掌中之火越来越旺,其中参和着的灵气可以将原本不可起火的玉器点燃,两只玉无辜地悬在火光上,任由身体被跳跃的火舌贪婪舔舐。
不一会儿,两只玉下端一角皆被融化,融化后的角落化作缕缕青烟,汇聚到两人身前,渐成人形。
苏且光的身影定定地站在了他们面前,身体通透,下身荧光点点,带着烟雾缭绕下的朦胧之色,叫人看不真切。他的眉目俊逸,有谦谦君子之风,与两人先前在棺椁所见的他的□□相比起来,多了一份灵动和生机。
他眉梢微微扬起,一眼看向的人便是朗月,其中眼神蕴含千言万语,无法一时讲清。
“好久不见。”
苏且光礼貌发了话,语气带着淡淡的忧郁之气。
朗月对此故意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似摆明了要与苏且光划清界限。他对于苏且光先发制人的问候,只是微微颔首致了意。
“久仰久仰,”一旁的萧喜完全没有顾得上朗月态度上的转变,只是望着眼前这传说般的人物,连忙欠身作揖。
“萧姑娘客气什么?你待我如从前待卿卿那般就好。”苏且光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这样的表情,让萧喜熟悉的不得了,因为,这样寡淡而又在普通孩童身上显得颇为违和的、成熟的神色,在从前,还是在卿卿的面孔上更显服帖。而如今,这样的表情换到了苏且光的面目上,是合适的,比卿卿还合适,神色寡淡依旧、成熟依旧,而那股违和感却顿然消失。
苏且光的话勾起了萧喜的记忆。想当时,那般自信甚至格外泼辣的她,曾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画面如冲垮堤坝的大水,淹得她既窘迫又猝不及防。而且,她也没有忘记那段日子里,她使唤那时还是卿卿的苏且光可不少。
如此,苏且光这话就不可以视作单纯的寒暄了。至少,在萧喜眼里是这样的。
于是萧喜尴尬地移开了眼睛,一言不发。
气氛一度陷入沉默。
最终还是苏且光自己请了话头,他微微敛眸,似乎是在故意隐瞒什么心事,他幽幽说道:“事情已然了却,封印之剑与引魂针之事你们也已经清楚,看来我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朗月却凉凉扬唇,语意深沉,哂道:“时间本就不多,我们便早日省掉这些无关紧要的寒暄了吧。”
萧喜默默瞟了他一眼,总觉得,现在的他情绪的确很不对劲,带着莫名的火气,偏偏一分不差地指向苏且光。
尽管朗月自我维系的那份表面上的分界感,正试图将这样的情绪抹平棱角,好让旁人不会察觉。可是,他越是刻意,萧喜的心思便会越敏感一分。有些事情相由心生,是瞒不住的,反而越是隐瞒越是容易露出马脚。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场面?难道,他们之前见过、认识过?
萧喜想着想着,却又不敢想下去了。
因为,事实若真的如此,那么朗月之前刻意躲避这段关系到底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刻意躲避?他没必要在自己和芍七的面前做这些事情,难道……他要避的人不是别人,还是她萧喜吗?一时间,她有些错乱,因为她忽然就读不懂朗月了,这个人的心思到底是太过深不见底了。
她又默默垂眸瞥了一眼自己那只与他牵过的手,层无数次引人遐思,这本是关系走向亲近的象征,却让现在的她感到莫名心寒。
因为,她觉得面前的人与她维系的不过是表面的关系,是一度伪装的太平景象,而她差一点就要踩进这个虚幻的陷阱,也仅仅是差一点,她隐约察觉到了对方的心貌似是一直拒外的。
她是个外人,无法看清他的真实面貌,更不提走近他的心。而他,却在一步步地试探她的心。
粉饰的太平,于她而言,带着不可言语的威力,是欺骗和轻蔑。
她不禁收回手掌,脚步下意识地退后,似乎是在极力逃脱这样的陷阱,与对方保持“真正合适”的距离。
苏且光与朗月这头已经进入了主题。
朗月正色道:“为什么幕后之人会盯上你,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苏且光闻言,神色也渐渐收敛起来,比起原先带着些客套的冷面,现在的他多了不怒自威的魄力。
“因为,我发现了血蠕真正的由头。还记得六年前的那场劫难么?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庆阳镇大劫,可是,那时光,整个大周几乎都遭过难,当初朝廷不得已与仙机门联手,从而隐瞒妖物的存在,以此镇定民心。”
萧喜越听,神色便越沉,说道:“谎言。当年血蠕大劫里,毫无妖气痕迹。血蠕不可能是妖物所为,朝廷如此做法便是在引导民心,挑起人妖对立。”
多么熟悉,今夜她进入剑中幻境看到的两百多年前的光景,同样是“人妖对立”,少五、少七、那些死于血蠕的无辜百姓们,还有无端死于人妖对立纷争中的无辜妖族们……无一不被背后心怀不轨之人当作了挡箭牌和冲锋号,无一不是可怜者。其中……又更不乏如少五那般,渐渐从可怜者走向可恨者队列中的可怜人物。
萧喜这番话,朗月早已不是第一次听到。
苏且光接在萧喜沉重的话语后,继续说道:“那场所谓的被迫向天下散播的谎言对于朝廷来说,只是想要稳住天下民心的难言之隐罢了。至于人妖对立,呵,朝廷权臣,乃至于那至尊的真龙天子都不过是凡人,他们并不理解这些事情,怎会费劲心思挑起人妖对立?”
听到此处,朗月猛然抬眸,“你的意思是,挑起人妖对立并非朝廷本意,反而是仙机门利用了朝廷畏惧血蠕、想要稳住天下民心的心思,从而借刀杀人?”
苏且光意味深长地扫了朗月一眼,并不说话。
此时,沉默并非是金,反而是戳人心间的金刚利刃。
“师父同我的预感当真不错……”
萧喜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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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迷茫,仿佛已经将灵魂抽空,放置到了过去的时光里,好好想起当时说过和想过的话语——
“曾经我抱怨过为何你们仙机门的人会放任血蠕扩张许久……为何不能早一些到来,或许大家就不会死了。但是后来我出走四方,发现世上有无数的庆阳镇,人们都说四方有难,而仙机门的力量有限,根本做不到力保全健,能灭了蠕就谢天谢地了,让我不必抱怨。”
“但我却没想到,当时参与此事的也有朝廷,既然如此,力量何以得不到保证?那么仙机门为何依旧来迟?陈老先生也说过,自从出事后,朝廷夜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甚至也不许让世人知晓。这让我不禁怀疑,大家是不是有意放任……”
……
放空了灵魂的人不止是萧喜,朗月亦然如此,他的耳边再度想起上个月在庆阳镇的那个夜晚,青灯对他所说过的话,掷地有声,震耳欲聋——
“仙机门不会告诉你,血蠕大劫永远没有尽头。而我会告诉你,沧淩城,就是第二个庆阳镇。我也会告诉你,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庆阳镇,哪怕是盛京也不会逃过它的魔掌。你们仙机门只是治标不治本,就得了天下一时,却救不了天下一世。”
还有不久前,芍七临走前对他说的那些话——
“血蠕不会止息,刹摩即将出世,就在盛京。”
这些话分明都出自不同人之口,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契合度。
苏且光再度讲话:“朗月,请你好好回想六年前的事情。”
六年前的事情——
庆阳镇事情了却后,大周天下各地血蠕爆发的形势,也渐渐走向尾声,直到销声匿迹,时间短促,这些事情在无声无息间,就戛然而止了。愚昧无知的百姓只以为是仙机门神力无边,打跑了瘟神,从此以后,仙机门的名声一炮打响,让别的修真门派望尘莫及。
也就是从六年前开始,抹杀妖物的事态进一步加剧,成了彰显正义的象征,更是仙机门义不容辞的责任。这样的走向,与起源于五百年前的两族杀戮简直一模一样,而那时,刚巧不巧也是由仙机门领的头。
那么六年前的事情,不就是完美再现老祖宗当年奠定威严的历史么?好叫人妖对立的念头百年不衰,让历史不再褪色。真是处心积虑。
“我……明白。”朗月半晌后,也只是面露难色地吐了短短一句话。
“事情便就是这般巧合,更是在愈演愈烈。六年前的劫难里,就算妖物不作为,因为死去的都是凡人,这只锅横竖都得扣到妖族的名头上。
而今,沧凌城封印动摇,血蠕再度现世,却换了作案人,而这个作案人,不偏不倚就是妖物,幕后黑手这是拿定了人心,要坐实了六年前妖族那莫须有的罪名。
这些是我后来才发觉的。
死前数月,我作为苏府嫡长子,本就与封□□有灵犀,封印动摇令我不安,当时南夷发难,我便利用此次机会,自请南下出兵支援。我借探察南境地形军力为由头,提前了足有三个月的光景,隐却名字,偷偷跑到沧凌城查探了一番。那时光,沧凌城便已经有了血蠕气息,只是微弱到近乎难以察觉,其中带着妖气,与封印动摇时散发的气息近乎一致。
从那以后,我便知晓六年前血蠕大劫的源头,与此次沧凌城的源头完全不同。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封印加剧动摇的情况,和我的死期,会来得如此迅速,南夷战场失利,在物资紧缺的情况下,我不得已回到苏府养伤,却未想到对手如此狡猾,竟是利用被血蠕邪化的亲近之人,杀死了我。我此般是自入贼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