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喜很难不承认自己是不失望的。
她为了不让局面再尴尬下去,干脆岔开话题,用放松的语气开导他:“刚刚白刻舟的话你都别当真,他根本不了解你,那什么仙机门的错关你什么事啊?明明你才是那个被中伤得最厉害的无辜者,不管是被仙机门欺骗,还是在白刻舟面前承认自己背叛仙机门的事情……这都跟你没关系好吗?!
你不也是形势所迫吗?那些对着白刻舟说的话,你就全当放了个屁,我们不当真,也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好不好?”
她真的太懂他了,他可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也是一个从小被仙机门门主带大的亲传弟子,背叛这件事可不仅仅是伤害了他的自尊心,还给他的认知带来了极重的打击——从小一直相信的犹如亲人般的存在会欺骗他。
朗月兀自摇首,平静道:“会当真的,我也会慢慢适应这些事实。”
萧喜被说得一哽,一时不知道再找什么话题聊下去了。
他们无声沿着回客栈的路走了一阵,朗月才鼓起勇气主动跟她问道:“为什么……鬼市妖主会叫你阿喜?”
他的确很在意这件事,无论是对小黑,还是对现在的白刻舟。
萧喜目前正处于所谓有自知之明且兀自失落的状态,她不太相信朗月对她真的有心意,自然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所以她只以为朗月的意思,是在问她怎么会跟白刻舟认识的。
毕竟,这件事的确很有必要跟朗月好好解释一番,早晚的事情而已。
不过既然这个问题已经被对方抛出来了,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件事虽然说来话长,但从前我应该是跟你提过一点点的……嗯……”
她沉吟半晌,似是在努力搜寻记忆。
“就是上个月左右吧,在第一次去庆阳镇回来的路上,我和你谈及对妖的看法的时候,刚巧聊了一些小时候的过往,就类似于说我小时候遇见过妖的话,你有印象吗?”
朗月跟着萧喜的话头思考了一番。
很快他就找到了对应的记忆,萧喜的原话——
“我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明明是你们罢了,妖物和人都是差不多的,妖物胜在有法力,人呢胜在有心思,各有所长。只是,人心永远占据上风,妖物不知什么时候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要喊打。我自己是人,没有要刻意包庇妖物的意思。但我比较特殊,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见过妖哦~他平日里傻傻的,还和我做朋友,再然后被我发现了,他像是忌惮什么似的,一下子就跑了。我当时不明白,后来听了我师父的话,才知道那是传闻里的妖怪,而当时他也是害怕自己的身份被人识破才逃走的,我就觉得怪可怜的……”
“……”
朗月静如止水般的表情,在短短时间内变幻莫测了起来,后而他才愣道:“那个时候你说的平日里傻傻的、还跟你做朋友的妖,不会就是白刻舟吧?”
萧喜点了点头。
即便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朗月却还是做不到,将这些关键词在自己脑海里组成的形象,跟他对白刻舟的印象重叠起来,因为这两者实在相差甚远,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联系。
萧喜无奈摊手,又道:“我理解你,说实话我也不敢相信昔日儿时那个傻乎乎的少年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但我还是感到很惊喜,因为白刻舟的出现至少让我知道,十多年来,他还活着。
知道吗?自从我在师父那边知道他是妖后,我特别难过,距离小白离开的时间已经快过去七八年了,我明白这个偏执的世界很难容得下妖,所以我一直觉得这么多年来他了无音讯,可能是早就死掉了呢。”
她下意识地抬首看了看天,长叹一口气,似乎是在喟叹岁月如梭。
“你好不好奇十多年前一个才七八岁的小毛孩,为什么还能在被这么长时间的岁月磨洗后,对儿时的玩伴记忆尤深?深到十多年后,仅仅是一面之缘,就能令我立马认出他的模样。”她歪了歪头,朝朗月挑了个俏皮的笑。
朗月微笑着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我记仇啊,所以忘不掉。小时候我还跟着哥哥在丐帮底层摸爬滚打呢,哥哥为了应付丐帮里其他人,很少陪我,然后我也没有朋友,特别孤独,每天还要硬着头皮忍受各种欺辱,大多数时候,甚至连饭都没得吃。
有一天,我好不容易拿到了自己的馒头,也没人跟我来抢。我很开心地走在路上,打算啃起来,但是在破烂的巷子里,我看到了伤痕遍身还看起来神志不清的少年,也就是跟普通人族十来岁的孩子看起来一般年纪大小的小白。
那小白要是装死就好了,不然我也不会突然善心大发了。”
萧喜说到此处,语气一扬,很明显是在调侃,她其实是在用这种方法,掩盖自己对岁月流失后的怅惘。
“小白虽然神志不清,但还留着一口气,他一个人瑟缩地躺在塞满湿漉漉又脏兮兮的草垛的窄巷角落里,一看见我来,就可怜兮兮地、恨不得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朝我哑着嗓子叫喊——救救我,救救我。”
“他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看最后的希望,跟帮子里其他人,看我的那种带着掠夺性又戏谑的眼神截然不同。我心一软,就分了他一半馒头,这是我能做的最大善举了,毕竟我又没办法带他走,也没办法给他钱让他喊大夫治病。当时我就想给他点吃的,叫自己良心好过一点,他活不活得下去就全看他自己了。
虽然我觉得他是过不下去的,但后来我只要一到饭点,就偷偷跑到那边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结果他真不简单,他居然就靠我那一半的馒头熬下去了,说真的,我特别惊喜,之后我就经常投喂他,天真地认为他会跟小草小花一样能在我的浇灌下茁壮成长,也会慢慢好起来。
而小白的确做到了,让我相信了自己的一切奇思妙想。
他很快就好起来了,身上的伤口已经几乎看不见,面色也越发白亮,倘若他能换上一袭干净的衣裳,便是翩翩贵公子了。我们就这样成为了好朋友,他会跟我说很多我没法相信的新奇事物,会在我被欺负的时候安慰我,也会在我孤独的时候充当我的兄长和益友。
时间漫漫,一个月快过去了,我打算不再躲躲藏藏,跟他说要不要和我去丐帮混,他没同意,问他原因也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说,就跟之前一样,但之前我不计较,后来就越来越郁闷了。
我感觉无论跟他怎么相处,我都看不清楚他的内心,甚至给我一种越认识下去就越陌生的感觉,距离感的拉开让我很失落。
我郁闷了很久,然后觉得凭什么关心人的是自己,难过的人也是我呢?
我特别不服气,小时候的玩心重,想着跟他怄气,有一次没跟他提前说明来意,偷偷跑过去找他,想恶作剧吓他一跳,却没想到最后被吓到的人是我。”
萧喜又呼了一口气,跟朗月比划起来:“小白当时好像在睡觉,但神色又很不对劲,我静声走近一看,发现他长着几条纯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为了确认真伪,我甚至还摸了一下,居然还是温热的。我被吓得一个屁股墩落地,把他吵醒了,他一站起来,那几条白色的大尾巴也被他带着动了起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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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他的脸色都快绿了。然后……我落荒而逃,从此再也找不到他了,他就不告而别了。”
“因为他的不告而别,所以你记到现在。”
朗月附声道。
“差不多,印象太深刻了。”
萧喜又道:“当然也跟那些超乎想象的白色狐尾巴有关吧。自从接触到师父后,我才慢慢想清楚多年前的让我无法理解的事情,比如正常人怎么可能在遍体鳞伤的情况下,就靠几口馒头就活下去,而且恢复得还特别快,特别好?
比如为什么我每次问及他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什么都不告诉我?还不是因为他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但最后,他苦心经营的一切,还是被我的恶作剧闹破了,我当时的作为其实给他带来了不少伤害,真正让我难以忘却的,应该还有些愧疚的成分。”
朗月默了默,最后说道:“萧喜你过去是觉得我跟白刻舟很像吧?”
他的话不是没有由头,在沧淩城的事情刚解决的那几天里,他当时正纠结要如何处理自己和萧喜的关系的时候,萧喜在那天夜晚去往沧淩城城区的郊外小道里,跟他谈了很多知心话,告诉了他自己因为“距离感”而感到苦恼,希望他能进一步启开心扉,接受与她缔结“莫逆之交”的关系。
萧喜这么做,难道不是因为觉得自己跟儿时碰见的好友一样吗?但是不一样的是,儿时她无法挽回过去那段友谊,现在的她却有了机会重新组织一段新的关系。
萧喜听罢,琢磨了一会,朝他笑了笑:“好像确实有吃一堑长一智的意思。”
朗月静静地看着她,耐心道:“但我跟白刻舟不一样。”
“啊……我知道。”萧喜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啊对了,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白刻舟也会叫我阿喜嘛?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得更加具体地跟你解释一下。”
朗月扬了扬眉梢:“还是平台镇时的那套说辞?”
“咦?”
“我叫萧喜,欢喜的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唤我阿喜。”朗月模仿了印象中萧喜说这句话时的腔调。
萧喜眨巴了巴眼睛,随即哈哈笑起来,连忙摆手:“这只是我一贯的说辞而已,你居然还当真了!若真像你这么想,小黑刚认识我就叫我阿喜的这件事该怎么解释?”
朗月不以为然道:“或许你趁我不在的时候,也跟他说了那番同样的话。”
萧喜笑意不止,笑得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不是的,因为阿喜这个称呼多少是带了些妖族的习性的,妖族喊爹娘是叫阿爹阿娘,喊兄弟姐妹就是阿哥阿弟阿姊阿妹……以此类推,他们喊我就可以喊阿喜了。这个称呼是小时候小白叫我的,我觉得好听,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朗月顿住,不痛不痒地侃了一句,心里却拧作了一团:“你和白刻舟的渊源的确不浅。”
萧喜闻言耷拉了一下脑袋:“那又怎么样,他如今翻身一变,成了什么鬼市妖主,以前的事情估计早忘了,对我的态度也……”
朗月想了想,安慰道:“倒不一定。”
“怎么说?”
“他的名字叫白刻舟,刻舟求剑可不是什么好词。固执己见,死守信念,不愿变通。他可能一直忘不掉过去的事情。”朗月的话其实有些牵强附会之意。
萧喜失笑,嘲道:“你当真不会安慰人。你又不能证明白刻舟这个名字,是不是人家后来才改上的,这些话怎么能作数?而且,就算真有几分道理,他忘不掉的也一定是从前我恐惧他的模样,总归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