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难嫁(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我不清楚。”付雨柔翻过一个茶杯,提起茶壶倒上茶。
季楠思凝着她手中那杯茶,似有疑问。
她方才不是承认茶水里提前加了别的东西吗?
付雨柔察觉到她的视线,解释道:“东西涂在其中几个茶杯的内部,拿对茶杯就不会有事。”
一边说着她一边翻出了个茶杯往前一递,“这个茶杯就没有问题,你可以放心用。”
季楠思接过茶杯,握在手中没有动作。
付雨柔不以为意,冷不丁说起了自己的故事,“我是家中的庶女,自小在家族中就没有人看好。我的娘亲是个性子软糯的,经常受主母的欺压,连带着我也受了很多罪。”
“所以小时候起我就想尽办法往上爬,琴棋书画、礼乐女工,每一样我都尽力做到了最好,远远超过了族中的其他姐妹。”
季楠思摩挲起手里的茶杯,默默听着。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付雨柔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我及笄后,主母竟然要将我嫁予一个年长了二三十岁的人做续房!”
季楠思顿住了动作,眉心微微拧起。
“像你这样家庭和睦,自小在父母兄长疼爱之下长大的人,很难理解我当时的绝望吧?”付雨柔抬眼睨了过来,毫不掩饰眼底的嫉恨。
“后来,是太子殿下救了我。他在付家那么多姐妹当中选择了我,将我迎入东宫。”
季楠思眼瞅着她眸中的嫉恨逐渐被柔意所取代,隐约意识到,原来付雨柔对皇甫临渊是真心爱慕的。
毕竟在她最黑暗,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有人如神祗般降临在身边,向她伸出了手,将深陷泥潭的她一把给拉了出来……
又有多少女子能够对这样的郎君不动半点心思?
季楠思不禁想起了前世国公府遭难的那个夜晚,自己何尝不是永远都忘不了苏淮卿在磅礴雨幕之中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幕……
“嫁入东宫之后,我是想和殿下好好过日子的。可是他的眼里、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人!”付雨柔咬紧了唇。
“你这样的人,生来就是到世间享福的,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我毕生所仰望、追求的一切……当真碍眼可恨!”
季楠思抿了抿唇,没应话。
她明白,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落入付雨柔的耳里都会换层含义,还是什么都别说吧。
付雨柔见她没有反应,收回视线,放缓了语调,“我当时想过了,只要我待在殿下的身边尽心侍奉,他总能明白我的心意,可是、可是……”
她再度咬紧了唇,将拳握紧。
“可是付家人竟然以我娘亲要挟!让我为付雨绵铺路,让她早日坐上太子正妃之位,否则就将我的娘亲关在终日见不得光的柴房里,不给饭吃,生病了也不请大夫,任由她自生自灭!”
受她的情绪感染,季楠思的眉心拧得更深了。
不论如何,用别人的母亲来加以威胁,都是令人深恶痛绝的手段。
付雨柔顾自接着道:“不光如此,前阵子踏青宴前,我收到了父亲的密信,他给我指派了另外一件离奇的吩咐。”
季楠思听到这,恍然道:“你父亲要你想办法取我性命?”
“没错。”付雨柔点了点头,“季楠思,我总归出身于高位世家,虽然只是庶女,但我娘亲出嫁前也是没落书香门第的嫡小姐。”
“我再厌恶、嫉恨你,害人性命这事若不是被人步步紧逼,我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付雨柔的面容坦然,语调掷地有声,叫人将她的话信了大半。
季楠思将一直握在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上,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最初接过杯子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去用,明显没有信任付雨柔,这会儿的举动无疑透露出了她态度的转变。
季楠思轻抿了口茶水,抬起眸子,“既然是你父亲让你取我性命,你之前又为何要暗示引导我联想到陛下的身上去?”
付雨柔别开眼,“这是我个人的猜测,秋猎时,我撞见父亲从陛下的营帐中出来,没多久后他便派人来找我配合刺杀你的计划。”
她轻笑了一声,“我从前还起疑过,我父亲那样的人,自视清高,做了太傅近二十载,骨子里的傲气比起我这个庶出的女儿来说只会多不会少,又怎会轻易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女郎起杀心?”
“我猜想,他大抵也是如我一样,受了上位之人的胁迫。而我父亲官至正一品,朝堂上能够威胁他做事的……唯有一人。”
季楠思垂下眼睫,一瞬间在心底将所有的事情都串了起来。
这么说来,陛下确实是最可疑的人选。
至于他为何要让付雨柔动手,大抵是这样行事最自然、合理,最不会引人起疑。
自古以来,后宅女人之间的争宠都避免不了死死伤伤。
季楠思如若因为意外或刺杀而亡,护国公哪怕不肯善罢甘休、执意要细查下去,也只能查到付雨柔的头上,绝不会查出这是陛下的授意。
如此,陛下便能够在不伤君臣之谊的前提下,将季楠思从世上抹去。
想到这,季楠思的脸色渐渐泛白。
她何德何能,竟能让陛下这般费心思来取她的性命?
而这事……和国公府的惨案又是否有关联?
季楠思的心神极为不稳,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海里乱蹿。
付雨柔在一旁耐心地品着茶,没再说话。
良久后,季楠思喃喃道:“你将这些都告诉了我,还特意强调儿时的经历,是想引发我对你的同情,替你瞒住假龙孙之事吗?”
付雨柔顿住了动作,“于我而言,世上最重要的只有两人,其一是我的娘亲,另一人则是太子殿下。”
“秋猎之时,我知道太子殿下对我起疑,只能出此下策提前服用了能改变脉象的丹药,佯装有孕逃避他的责难。可这到底是欺君之罪,如果事发,定会牵连到娘亲和殿下。”
“为了他们,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季楠思,我已经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你定要信守诺言,将不该说的话都烂在肚子里!”
季楠思放下了茶杯,意味深长道:“看来你给我的这个茶杯果真没有问题。”
“什么?”付雨柔不解地随她一齐看向那个空茶杯。
季楠思幽幽道:“其实你今日完全可以按照原计划行事。”
她眼见着付雨柔抬眸和自己对上视线,认真道:“你之前完全可以将有问题的茶杯递给我,用方才那些话骗取我的信任,再看着我饮下有问题的茶水。”
“如若我被放倒了,接下来的所有事情都可以按照你想要的发展进行。你可以咬死我谋害了你肚子里的龙孙,届时木已成舟,房内又只有我们两人。”
“我醒来之后百口莫辩,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而你肚子里的假皇孙却再也构不成威胁。”
季楠思提起茶壶替付雨柔面前的空杯倒上茶,“可你偏偏没有这么做,你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愿如此做罢了。”
“其实你这人比你自己想的,更加坦荡。”季楠思替自己也倒上茶,举起茶杯朝她敬去。
付雨柔怔了怔,木讷地也举起茶杯。
季楠思将茶水一饮而尽,“你今日这般坦诚,我定然会信守诺言,将那事隐瞒到底。”
付雨柔也喝下了杯中的茶水,神情不自然道:“多、多谢。”
她对于两人这会儿的和睦显然有些不适应。
季楠思观察着她的神情,“另外,关于你娘亲的境遇,我或许有解决的办法。我知道一件事,应当对你大有用处。”
“什么意思?”付雨柔闻言瞪大了眸子。
季楠思要说的这件事,会在一两年后爆发出来。
太傅家嫡出的除了付雨绵外,还有唯一一名嫡子,之后这事儿就是这败家子给惹出来的,到时候整个付家都会受到牵连流放边陲,就连早已嫁入东宫的付雨柔也被勒令与付家断绝往来。
季楠思接着道:“你大可利用这件事把你的母亲接出太傅府,将她在外边好好安顿下来,不用再战战兢兢待在付家面对那些人的折磨。”
“你、你说的,都、都是真的?”付雨柔激动得声音都轻颤了起来。
季楠思瞅着她的反应,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你说。”
“你身处东宫,平日里能够不经意听到各种消息……因为某些原因,我需要知道太子殿下的某些特殊近况。”
“你要我背叛太子殿下?”付雨柔听到一半便蹙着眉将话头抢过。
“你先听我说完。”季楠思抬手安抚她,“对于你来说,你的母亲是软肋。而对于我来说,国公府同样是我的软肋。我接到消息,有人要撺掇太子殿下,构陷我父亲通敌叛国。”
付雨柔大骇,“通敌叛国?那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季楠思凝重地点了一下头,“我父亲一身忠贞为国,绝不会做出祸乱朝纲的事。”
她顿了顿,又道:“我此番的条件,就是希望你能够在东宫尽量留意有关国公府的消息,倘若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提前派人来告知我一声。”
付雨柔沉默了,思索了良久。
在她看来,护国公享誉几十载‘当朝第一武将’的盛名,其丰功伟绩,讲上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更何况护国公三年前就交了兵权,他若是真的有异心,完全可以在手拥重兵的时候一举杀入丹阳,何必拖到现在?
付雨柔动了动唇,“西丹能有如今的盛世,国公爷功不可没,我也不信他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
这次换季楠思怔了怔。
她与付雨柔向来不对付,倒没想过她会这么信任国公府的清白。
“你作甚这副表情?”付雨柔起身走向侧边的柜子,打开柜门摸索着。
“我小时候也听了许多护国公英勇上阵,大退敌人的故事。我虽然厌恶你,但对你父亲还是相当敬重的,我只恨自己没有你会投胎罢了……”
季楠思一噎,起身朝她身后跟去,“那咱们这是达成共识了?”
付雨柔摸出了套衣裳,转过身来。
“话先说在前面,若是太子殿下之后受到牵连,我定然会将今日之事向陛下全部抖出来。真到了那个地步,为了护住太子殿下,哪怕我与你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她这话说得极重,却也暗暗应下了季楠思先前的要求。
“我知道了。”季楠思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付雨柔的面色缓和不少,递出刚刚摸出来的那套衣裳,“喏,你快换上吧,再耽搁下去,该有人来找咱们了。”
“行。”季楠思接过衣裳,走向屏风内,“你凑近些,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
付雨柔照做,贴在了屏风外的一侧,静静驻足听着。
季楠思一边换着衣裳一边低声说道:“你那好弟弟这些年不是在外游学吗?据我所知,他认识了一群江湖兄弟,交往密切频繁,心甘情愿地奉上了大量钱财,还替他们出谋划策解决了好几桩难题。”
“可你弟弟不知,那群人的真实身份是蛰伏在境内的江洋大盗,只待时机成熟之后自立为王,与西丹朝廷分庭抗礼。”
季楠思的眼底闪过几丝讥讽。
说来也可笑,苏淮卿顶着极臭的纨绔骂名,干得最过分的事情也只不过是成日里泡在茶楼酒馆里吃喝玩乐,哪有人家付家嫡子干出来的这事‘风光’!
前世国公府仅凭几份伪造信件和莫名冒出来的证人就被定死通敌叛国的罪名,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而付家嫡子干出来的这事,人证物证无数,最终只不过是全家流放……
季楠思收回了思绪,继续道:“你拿这事回去提醒你父亲尽快处理你弟弟的烂摊子吧,顺便以此要挟他放你母亲出府,让他别再企图控制你。”
付雨柔立在屏风外,内心的惊骇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