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个甜字, 方幼眠瞬间就反应过来,他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她不说话,觉得说出来很羞。
“眠眠是吃蜜饯了吗?”喻凛抬起指腹摩挲着她被亲的唇瓣, “......”
“没有,就吃了一些寻常的糕点,枣泥馅料做的。”她还告知了喻凛具体的位置,是在什么地方买的。
蜀地的酒楼不似瀛京那般做得好, 只有个别几家酒楼里面会有各类的糕点香食, 其余的就只有一些酒水。
主要的缘由也是因为蜀地这边的人不好甜食, 口味辛辣,即便是弄甜食糕点, 味道也不会过分甜腻。
今儿她带着喻初去的酒楼, 就没有甜食,喻初本来想要一些,问了店小二才知道没有, 她来蜀地之后,特别喜欢用膳以后吃些甜食压一压。
也幸好方幼眠事先给她买了一些枣泥糕,方幼眠说换酒楼,她说不用。
“枣泥糕也很甜。”
方幼眠被他抱在怀里,也只能堪堪跟喻凛平视,他的眉眼低垂睥着她,纤长的睫毛垂落到眼睑处, 落成一个漂亮的弧影。
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喻凛也是不为过的,且不觉得孱弱。
“不甜...”她顿了一下, 因为有些许走神,说话也就没有那么过脑了,准确来说, 是想得太深。
而后,就被男人得了逞,他笑着说,“不是枣泥糕甜,那就是眠眠甜了。”
方幼眠瞬间醒神,“你....”
“不要总是说这些。”
“这里又没有外人。”喻凛懒懒道。
“就算是没有外人,也不可以说,万一...”
“万一什么?”喻凛明明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还要接着往下问。
“万一隔墙有耳。”
“眠眠忘记了,这一楼除却我们之外,还有谁?”
方幼眠想说喻初,可又忽然想起来,喻初...似乎也不住隔房这一处了,她在对面,中间隔得比较远,至于绿绮和千岭,两人...
“有我的侍女和你身边的暗卫,万一被听到了...”
方幼眠话锋一转,她的手指抵着喻凛的胸膛,“你都督大人的脸面还要不要?”
“眠眠说这句话,说了很多次。”喻凛笑着提醒她。
“我是在为你的面子着想。”
“我领了眠眠的着想。”话音刚落就又吻了她的唇角一下,“如今来回报眠眠了。”
“这是我的谢意。”
“哪有人占便宜说是谢礼的?”方幼眠很是愤愤,她指责喻凛强词夺理。
“好吧,都是我不好,那我让眠眠欺负回来。”他还是在笑。
方幼眠,“......”论起嘴皮子功夫,她是说不够喻凛了,毕竟他是舌战群儒的百官之首,文武全才,说不够,打也打不过。
方幼眠眯眼看了喻凛一会,然后忍不住了,伸手捏了捏喻凛的嘴巴,将他薄唇捏瘪,黏连在一处,不让他说话,也算是回击的意思。
男人眉眼之间的笑意只增不减,由着她胡闹纵容,又揽着她的腰身往他怀里来,怕她玩闹之间掉下去。
方幼眠忽而想起来,她今日是有事情跟喻凛商量,险些被他打岔糊弄过去了。
她松开喻凛的嘴,想先问他今日有没有去吃绝子汤?又觉得不大好,干脆就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他。
“这是什么?”他揽着她的腰身,没有接。
方幼眠打开让他闻,“你猜....你能闻出来是什么吗?”
喻凛忍不住笑,“眠眠是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岂能闻得出来。”
话是这么说,喻凛却大体知道是什么药了。
他虽不做太医郎中,学书的时候面面俱到,草药基本都认识,祖父叫他药理也学了,因而知道方幼眠给他拿的药材,应当是益气补身的药,但具体还要详看。
此刻为了逗她,喻凛便佯装不知。
方幼眠并没有把喻凛当狗,可...背地里说句不好听的,喻凛有时候蛮像大狗狗的,因为他很喜欢蹭她,亲她,有时候还要舔她。
嗯,说得没错,就是舔她。
“眠眠心里又在嘀咕什么?”喻凛看她不说话,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没有嘀咕什么...”她自己也意识到,方才有些许失神,于是她应了一句,“我是在想,你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真真假假很重要吗?”
方幼眠,“......”
喻凛觉得她无言以对的幽怨样子十分可爱,不能亲她的粉唇,便在她的侧脸上啄了一下,“眠眠给我这个是何意啊?”
“你不知道吗?”
“莫不是...绝子药?”
“跟在我身边的人一定告诉你我今日去药馆了吧?”喻凛回来得早,甚至都在看书了,他定然问过她的动向了。
“的确是说了,但没有详细说。”喻凛也学她的坦诚。
“这是益气补身的药。”方幼眠不再绕弯子。
“益气补身?”喻凛重复这几句话,“眠眠是嫌弃我身子不够好,要给我补一补?”
什么身子不够好?方幼眠连忙摆手解释,“不是。”
喻凛往日里已经足够震撼人了,若是再...岂不是。
她还下得了床榻么?
“既然不是嫌弃我,那又是因为什么要我吃这个药?”喻凛拿走瓷瓶,朝着她扬了扬。
“因为你之前吃了许多避子药丸,我害怕伤了你的身骨,郎中跟我说,这是补那个的亏空的。”
这个那个。
具体的效用说出来还是有些难,尤其是对着喻凛的时候,他一定会用那些话来逗弄她,方幼眠很清楚,也很了解喻凛。
他似乎特别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
听到避子药丸,喻凛神思一动,抬眼看她。
迎上男人的目光,方幼眠感觉他又似昨日那般看她了,就跟入睡之前的眼神一模一样。
好一会,喻凛来了那么一句,“我还以为眠眠给我的事绝子药。”
“我...你怎么会如此想?”方幼眠蹙眉。
“昨日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吃绝子药。”说着说着,想到了喻初晨起说的话,“你不会已经吃了吧?”方幼眠一脸严肃。
喻凛见她神色转变得如此之快,方才还好好的,一瞬间便正色起来,又忍不住去捏她的脸,亲了一口她的额头,还给她理了理鬓边的发。
“吃了。”他逗她。
“眠眠不是很担心自己怀有身孕吗?”
方幼眠瞬间着急起来,“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我昨日——”话没有说完,她察觉到不对劲,抬眸看着喻凛。
可惜说完那句话,喻凛便垂下了他的眼睛,在他的脸上,方幼眠还真的看不出来什么破绽,她静默下来,就这样看着喻凛。
没想到喻凛比她还要沉得住气,就这样静静看了他一会,方幼眠自个都觉得有些许慌张了。
因为喻凛做事一向先斩后奏,今日两人又不在一处,加上他昨日的反应。
但也说不准,他那么喜欢逗她。
方幼眠顿了一会,她叫喻凛的表字,喊他抬头。
“你看着我。”喻凛果真“照做”抬眼看着她了。
他的眸子深沉,方幼眠看了好一会,就当她面上浮现出慌张担忧之色的那会,窥见了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
虽然转瞬即逝,但方幼眠就是看到了。
她微微愠怒,“你居然逗我?”
“我没有。”他还强词夺理。
“你还说没有,方才你不是说你吃了绝子药丸?你到底吃没吃?”方幼眠逼问。
喻凛嘶了一声,在怀中姑娘的逼问之下,他最后还是摇头,“没吃,适才就是顺口而言。”
方幼眠,“......”什么顺口而言,分明就是有意为之。
“眠眠昨日让我不要吃,我自然不会吃。”虽然动了心思,但他行事不会如此冲动。
“我让你不吃你就不吃了?”方幼眠也逗他,“那我让你去...”死,这个字眼还是不太吉利,方幼眠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她换了一个口风,“我让你去杀人放火,你也去了?”
“去,怎么不去。”都督大人的语气很是随和且嚣张。
“我唯眠眠马首是瞻,自然听之随之。”
这句话,严格上来论的话,应当是...应当是甜言蜜语吧?
嗯。
方幼眠看他一眼,“我才不信这些油嘴滑舌的话。”
喻凛朝着她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本就不擅长甜言蜜语,而今是发自内心,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总归在她的面前,他已经没有什么面子可言,也不需要维持过往需要对着旁人要维持的神色情面。
“你不要总是跟我打岔,我有话跟你说呢。”方幼眠很快便回神,她发现又被喻凛给带偏了。
忍不住埋怨了几句,让他以后不准这样了。
男人点头颔首,“好好好,眠眠说要跟我讲些什么?”
方幼眠长话短说,“我是要跟你说,我昨日与你说那番话,今日给你这瓶药,就是要告诉你,日后不必再吃避子药丸了,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
他神色一顿,昨日在心头浮现过却又觉得不大可能的猜想,再次被提溜出来了。
喻凛看着她,不说话。
已经提到了这个份上,方幼眠也没有什么忌讳了,径直道,“我的意思便是说,日后若是有了孩子,便生下来吧。”
“眠眠愿意给我生孩子了?”喻凛这次接话接得很快。
方幼眠点头,“嗯。”
“是我们的孩子。”这样说,更是好一些。
男人面上浮现惊喜,可很快...他的神色又变得古怪了起来,看得方幼眠一头雾水,“怎么了?”
“眠眠该不会是想去父留子吧?”
去父留子???
方幼眠简直被他给气笑了,她都不知道喻凛是怎么想的,昨日问他避子药丸有没有在吃,他说要不然来个绝子药,一劳永逸,便不再担心了。
好吧,昨日是她表述不够准确,让他误会了。
可方才她都说了让他不要吃,还给他找了补身的药来,也已经说了,若是之后有了孩子便生下来。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想到了一个去父留子?
这说的,好像他是姑娘家,他要怀孩子生孩子,她不负责了一般。
难怪喻凛适才的脸色变得那么快,看起来那么奇怪,他的脑子里竟都是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是!”方幼眠哭笑不得。
“什么去父留子,你不要浑说,有了孩子自然是你和我的孩子啊....”
一句话出去,方幼眠自己都哽住了,她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做她和他的孩子,本来就是她和他的孩子么。
说来说去,都是被喻凛给带的,将她给带偏颇了,所以才会这样昏言昏语,乱说一气。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想听听喻凛内心的想法,再跟他接着往下面说。
喻凛一直看着她的脸,听着她的话,等方幼眠停下来之后,他方才找到一些实感,方幼眠并没有别的想法,是真的想要和他生孩子了。
这一天居然真的来了,不,准确来说,居然真的有那么一天。
而且很快...
“你——”方幼眠在催促喻凛说话。
可下一息却被他给封住了唇,他的大掌控着她的腰身,另外一只手掌着她的后脑勺,整个人长驱直入,就这样亲她。
方幼眠唔了一声,然后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她拍着喻凛的后背,想说她还没有沐浴。
可喻凛不管不顾,又开始吻了,这是一个用了强的吻法,没有再外流连,径直长驱直入。
方幼眠好久没有被他这样吻了。
他猛烈如同在岸上呆了许久的鱼入了水中,疯狂在她馥郁之地,寻找着什么,那是拯救他命脉的养料。
在这个吻中,方幼眠没有察觉到他以往亲她时带着的欲.望,只感觉到喻凛想要感觉她的存在。
所以,喻凛是觉得一切都不够真实,想要...验证一下么?
他竟这样没有安全感?
方幼眠预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索性就伸手抱着喻凛的后背,轻柔拍着他,又在这个如鱼渴水的吻中,回应了喻凛,安抚他,给他实在的感觉,让他踏实下来。
姑娘笨拙小心且不熟练的回应最终化解了这场猛烈的袭吻,男人被安抚下来了。
他退出之后,止步在外面,轻柔吻着她的唇瓣,一点点,好似在对待什么来之不易的稀世珠宝一般,就怕她碎了,故而小心翼翼到了极点。
方幼眠整个人有些许晕乎了,她换气的本事还是不够好,虽说有了停下来耳铛间隙,可还是...不够换。
她有些许晕,喘息得厉害。
喻凛停了,短暂分开,但还是离得很近,他的额头触碰着她的额头,鼻尖触碰着她的鼻尖,虽说没有亲吻了。
但方幼眠正在平复心绪,此刻喻凛也在平复呼吸,两人的气息在无形当中交.缠。
莫说这样,就说方才那会,两人的唇齿之间都是对方的气息,方幼眠喘得比喻凛要厉害一些。
她垂眸的时候看到了喻凛同样有水泽的薄唇,是因为方才亲吻而骤起的波澜。
“眠眠的功夫进步了一些。”
男人的嗓音低沉暗哑,钻进她的耳朵里,微微酥麻,甚至轻颤。
方幼眠的脸比方才还要烫了不少,她知道喻凛所说的功夫是指什么。
这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么,还说得那么...一本正经。
方幼眠抬眸,见男人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他的眸色深得吓人,她侧眼之时,留意了一下喻凛的耳尖,和她料想的一样,喻凛的耳尖同样红了。
别看他每次都无波无澜,他的耳朵以及而后的那块肌肤特别容易红。
方幼眠也是偶然发现的,不过她没有拆穿喻凛,只是上手摸过,不仅仅是红,还有些滚烫。
适才说到什么地方了?
方幼眠细细回想了一下,“......”
说到了去父留子,她问喻凛到底是怎么想的,结果他好像很愉悦,二话不说就来吻她。
吻了好一会,又夸她进步了。
不能够继续这个话茬下去,方幼眠引回主旨,“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发觉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哑了,忍不住清咳了一声,想要缓解一下,不至于又叫喻凛来了兴致忽而亲她,也很想从喻凛的腿上下去,但是她动一下,喻凛攥捏她的腰身,大掌之下的力道透着不容置喙,就是不要她下去离开。
“你说说吧,我想听听。”
喻凛轻笑,微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是拉开了唇与唇之间的距离,但是他将方幼眠往他这边一带,然后方幼眠就倒入他的怀中了,靠在她的胸膛前面,好巧不巧,方幼眠的耳朵贴在男人的心口之上,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他的心跳声,似乎要比平时,比她之前听到的要快一些。
“我的想法眠眠还不清楚么,我自然开心,喜不自胜。”
说到喜不自胜的时候,喻凛还摩挲了一下她的唇,似乎就是在无形当中告知她,这已经表达他的喜不自胜了。
“你既然开心,为何又说什么去父留子的话呢?”
“我只是太开心了。”喻凛笑。
他笑的时候,引动了胸膛,方幼眠感觉到他呼吸的起伏弧度。
“开心到说要去父留子?”她还是不解。
喻凛跟她说得更准确了一些,“就好似美梦一般,觉得不真实,毕竟眠眠一直不想要孩子,怎么忽然就松口了?”
“为何忽然转变了主意?”他垂眸看她,吻她的额面。
这要方幼眠说,她还真的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是觉得好像忽然就想要一个孩子了,此外,她如今有孩子也好,养一个在身边,怎么样都可以,重要的是不像之前那般拮据,她是养得起的。
她答非所问,“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么?”
“我是一直想要和眠眠的孩子,但...我问的是为何眠眠会在这事后同意要孩子?不是一直不愿意么?”
他已经察觉到了方幼眠避而不答,但还是想要弄清楚,所以接着追问了。
“是因为可怜我么?”他捏着她的手,把玩着她的手,钻进她手指的缝隙,与她十指相扣。
“不是可怜你。”方幼眠摇头。
虽然不是这样,但有很大的缘由是因为喻凛,因为他很喜爱她,方幼眠也有些好奇,若是有了孩子,喻凛会变么?他对她的喜爱,是否会变,变得不耐烦,变成另外一个人。
“不是可怜我,那我只问眠眠一句话,你想不想要孩子?”
“我?”
“嗯。”喻凛轻声。
“若是眠眠不想要,不必迁就我,我之前说过,我会迁就你做任何事情,你无需为我妥协些什么,快活顺心就好了。”
方幼眠垂眸,“你为我迁就,我就不能为你妥协么?”
“我喜欢眠眠对我偏爱,但若我们没有成亲便有了孩子,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说白了,若是没有名正言顺的姻亲,他总觉得有一天会被方幼眠抛弃。
担心提出成亲这件事情会让方幼眠不悦,可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所以喻凛还是在这个关口提了。
说话的时候,牵着她的手,揽着她的腰不算,还要仔细观察她的神色,想要看看她是否心口不一。
方幼眠在思忖着他这句话,暂且没有留心喻凛的这些“小动作”。
“所以,你觉得不要孩子?”方幼眠问。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方幼眠想起了昨日喻凛说的绝子汤,他的答案已经足够明确了。
他一直都为她想。
是,她虽然无畏,但若是将来她和喻凛分道扬镳了,那她的孩子定然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不是不要,是想要能够名正言顺,我想..我想做眠眠孩子名正言顺的父亲,过了籍户的那种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
“再有一则,我也有私心...”
“什么私心?”方幼眠问。
“当年我们成亲,我在关外一无所知,我本就欠眠眠一场婚宴。”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遗憾。”
提到那场只有她一个人的婚宴,方幼眠顿了好一会,“......”
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她都快要记不得了,喻凛居然还放在心上。
喻凛提了一口气,他彻底坐起来,弯下腰,握着她的手,声音很轻很温柔,
“嫁给我,好吗?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