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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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如惊雷一般,叫明锦都愣住了。

    她在心中揣摩过云郗不愿结道侣的原因,兴许是一心向道无意婚事,也兴许是不喜被真人安排摆布,却没有想到,云郗所言这般石破天惊。

    云郗的眼微垂,视线却紧紧地落在明锦面上,不愿错过她任何一个神情,声调仍旧淡淡,却藏着些不易发觉的紧绷:“殿下以为如何?”

    明锦眨了眨眼,花了好一会儿才将这句话理解过来。但想明白后,便也觉得并非那样惊诧。她颊边生出一个笑涡,只道:“我想,也算是一桩好事。”

    她虽想象不到,如云少天师这般神台之上的仙会心仪哪样女子,可她心想,心意本就是如此,若已有喜欢之人,自然不肯与旁人一起,再是真人算得的般配道侣,于他而言,也不算般配。

    但明锦旋即又想起,清虚真人曾同她说的,静圆女冠是他算得的、与云少天师命宫相和之人。若要保他的命,难道只能是静圆女冠?

    她与云郗相识并不算久,却隐约能够窥见他的性情,执拗孤拐,心中若是有人,是绝不肯与静圆女冠结道侣的。但是如此,她又如何能劝?

    是以她面上那点小小的笑涡又隐了下去,露出些担忧来:“但……静圆女冠……”

    云郗笑了一声,将一边的果盘取了过来,像哄娃娃一般将甜的果脯转到明锦面前,轻声道:“道中所言合命宫,乃从生辰八字星宿而算,不过择优而选,并无甚么独一无二命中注定。”

    “那,少天师心仪之人,比起静圆女冠,可合命宫?”

    云郗闻言,璨然一笑。

    他生就这般高岭之花的模样,如今却刹那云销雨霁,可窥见那双平素里疏冷无情的眼底一抹温柔缱绻:“她不必与旁人相比。若是她肯,便是独一无二,命中注定。”

    明锦正拈了块儿果脯吃,桃脯酸溜溜的,激得她眼睛都眯了眯:“那何不与真人说?”

    云郗看见她指尖落了一点点糖渍,喉中有些干渴,忽而也对那桃脯生了些兴趣。只是望梅止渴终究无趣,他复而看回明锦,喟叹道:“……真人言,我与她,并不般配。”

    “为何?”明锦思忖了几分,有些恍然大悟,“天师观中无女冠,是太远了么?”

    “她不是女冠。”云郗声音愈发哑,“某是座下方外人,她是世家掌中珠。”

    闻言,明锦终于了然,心中不由得浮出些可惜。

    若只是单论品貌风姿,云少天师如此仪表,怎会不讨人喜欢?但他说起世家,即便是在远离中原的云滇,门第之见依然森严。更何况他是出家之人,家中长辈怎舍得女儿嫁入空门?

    也难怪清虚真人说他二人不算般配。

    只是她到底答应了清虚真人要在其中/出力,于是禁不住冥思苦想起来,倒是云郗将一方手帕递到明锦的手边。

    明锦抬头看他,便见云郗比了比自己的唇角,立即反应过来,想必是自己方才吃果脯的时候沾了糖渍,忍不住红了脸,下意识接了手帕子,轻轻擦了擦唇角。

    手帕柔软,带着一点儿淡淡的檀香气,如云郗一般清冷。

    但她猛然反应过来,这是云郗的帕子——正当她不知如何自处之时,便听云郗笑了两声:“新做的帕子,不曾用过,殿下用着,不必烦扰。”

    “诶。”明锦面上的热这才消下去。

    比起明锦的惋惜,云郗倒显得平静许多。他只是眸如静水,将明锦小小的身影拢在其中,轻声开口:“殿下也觉得,不般配吗。”

    明锦面上还留着点儿羞赧的粉色,她思索了一会儿,却摇了摇头:“若是问我,我并不这般想。常人所求般配与否,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若是前世的她,她兴许也会如真人一般觉得,家世门第、父母之命,若是不那么般配,恐怕便不合心意。只是她重活了一世,早已经明白,便是常人看上去的般配,也不一定真的美满。

    她与谢长珏,从所谓家世门第,到父母恩情,再到二人品貌,加之“金玉良缘”,瞧上去何等般配。可是这般般配,内里实则丑陋不堪,百倍折磨。

    “旁人眼中的般配,并非一定般配。若要问我,我只觉得,彼此心之所向,才是当真般配,”明锦看着云郗,很是认真,“诶,一时半会儿我倒是也说不明白了,大抵是想说,只要少天师心中觉得般配,那便是般配,不必在意旁人怎么想的。”

    “至于门第家世……指不定那家贵女不同世俗所想,有效仿前朝徐国公主之意呢。”明锦扬了扬眉,俏皮地轻眨了下眼。

    她方才心中冥思苦想的,便是这件事。

    前朝亦有一位著名的天师,道号商阳子。这位天师精于道法,相貌亦是飘逸出尘,曾任国师之位。彼时有一位封地在徐国的长公主,对商阳子情有独钟,便放下公主之位,追随商阳子而去。听闻二人百年之后,一同在钟南山得道飞升,成神仙眷侣去了。

    云郗自然知道明锦的意思,笑了一声:“若是如此,某却不愿她如徐国公主一般受苦。她应高兴快活,不必为了某放下任何东西。”

    明锦没想到云郗会这样想,有些懵懵然地眨眨眼:“唔?”

    云郗注意到她面前的果盘空了些,便将一边的其他果盘拿了过来,破天荒地打趣一句:“修道之路,艰苦卓绝,时常亲缘断绝,清冷十分,若是殿下,愿随商阳子隐入钟南山么?”

    “少天师竟也会同人顽笑,”明锦倏忽一停,忽然莞尔一笑:“若是如此,我才不要。”

    横竖是玩笑,也没有旁人,明锦很有些骄矜地一扬下巴:“我出身尊贵,便是招婿也没人敢说什么。若是不合心意,就再养几个面首,反正王府家大业大,想养多少就养多少。”

    这可真是……

    云郗失笑,瞧着她那张小脸儿上难得的矜傲之意,面上很是温和:“殿下小小年纪,这样离经叛道。”

    “少天师小小年纪,这样喜欢说教。”明锦打蛇上棍,反将他一军,一双眼眸亮若星辰,难得的朝气。

    “某话还没说完,并非是要说教,”云少天师终于从果盘中拣了块儿果脯,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