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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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郗微怔。

    他今夜本是想听听明锦的意思,前半场她被自己迫得步步后退,反倒是他自个儿看了心软,退了一步;

    却不想后半场她倒不退了,轮到自己被她句句紧扣。

    “殿下是一点亏也不肯吃,什么也不肯说,就要诳得我把底子都透了,好坏的心肠。”云郗喟叹。

    明锦将玉珏扣在掌心,闻言笑起一个小涡:“可是叫少天师落到这般境地的,正是少天师自个儿呀。少天师的玉珏三番两次交到我的手里,难道不情愿与我说么?少天师好奇我因何不要那玉珏,今儿也轮到我好奇一回,少天师当初于我说的人间富贵花,究竟是谁呀?”

    灯下她的眼熠熠生辉,含了点儿狡黠。

    明锦的性子,既不过硬也不绵软,她有些被家中纵坏了,自小都是被人捧在掌心里的,便有些随心所欲。

    从前她误会了阿康时与云郗,自然循规蹈矩,半点错都不肯出;

    可如今这位少天师既被她捉到了端倪,还半点不藏着掖着的,明锦方才随意拿了谢长珏与他放在一起一想,有些从前未曾想过的蛛丝马迹,顷刻间就串联到了一起。

    她遂生了些坏心,就想瞧一瞧,从来高高在上的神明,当真肯说予她听?

    云郗没料到她会如此,那双重瞳中生出些少见的哑然。

    明锦两世都未曾见过云郗吃瘪的模样,她生出十分的生趣,起了身倾身到云郗面前,忽然伸手勾弄上他的剑穗,带了几分诱哄似的:“少天师诳骗了我这样久,生生瞧着我为了成全你的心思几番绞尽脑汁,将我当成乐子似的,我还没与你算账呢。”

    她身上兰麝一般的香气隐隐,从未这样近得绕在云郗的鼻尖。

    明锦分明瞧见,他瞬间垂了眸不再与她对视,一贯平稳的呼吸微微有些紊乱。

    他避了。

    从来从容,万事皆在掌中的云少天师,竟也会避。

    明锦大乐。

    却不想,云郗默然片刻,手却与她一起,勾上了剑穗。

    说他不知礼,他却只是与明锦一样,用鲜红的流苏缠着指尖,甚至不曾碰着她:

    说他知礼,他却没再避开她的视线,反而仰起了头,连鼻息都能落在她的鼻尖。

    太近了。

    云少天师的面色仍旧与从前一般从容沉静,可他惯常冰凉的眼底燃起了炽热的暗火,轻轻问道:“殿下要如何算我的账?我托身观野,身无长物,只能任凭殿下处置。”

    明锦站着,俯身在坐着的云郗面前,仿佛是压了他一头。

    从她俯视的视野,可这样清晰地瞧见他的身量何等颀长,宽肩窄腰,宽阔的氅衣将他的身形隐在其下,明锦却仍旧记得自己推他时,掌下感知的肌理何等起伏坚硬。

    云少天师,不仅生了一副好皮囊,亦有一副上乘的好身材。

    任凭处置……

    这话说得,叫明锦顿时红了脸,直起身来,不再看他。

    小骗子。

    她再是生了浑身的坏胆,到了他的面前,也不过是纸糊的狐狸,一吹就倒。

    若是先前,云郗恐怕当真心软了,不再迫她。

    可现下,他只会起身一步,手撑在一侧的案上,彻底拦住明锦的退路,俯身下来,蛊惑似的问她:“殿下,打算怎么处置我?”

    明锦不知这人怎么变得这样快的。

    她没话可回,只好瞪他,惹了云郗一笑。

    就在这时,明锦心心念念的鸣翎终于来了。她将门推了,一面道:“殿下,王爷娘娘那边在催了,怎生还不去?”

    “诶,就来了。”明锦应了一声,如蒙大赦。

    云郗瞧着小骗子顷刻间就逃离了他的手边,走的时候甚至急得不小心碰了琉璃灯盏,将那斑斓的光撞成一池碎月。

    但这一回,云郗不退了。

    他跟着明锦起了身,在她身后两步跟上了,温言道:“殿下,也等一等我这客罢。”

    明锦险些一个踉跄。

    她从前怎么不知道,这位少天师原来是这样难缠的性子?

    但她到底还记得自己的规矩礼仪,因而还真慢了步子,等到云郗行到她的身侧,这才与他同去。

    云郗走过来的时候,听到她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蛐蛐:“道貌岸然!”

    高岭之月闻言不曾否认,只展颜一笑:“殿下好眼力。”

    明锦哑口无言。

    她自认自己两世也算伶牙俐齿之辈,却大抵忘了。

    世间总是如此,一物降一物。

    云郗走了两步,又悄悄道:“那玉珏之中,有一处可藏物之处,殿下若有闲情逸致,也可寻一寻其中机扩,说不定能寻到什么宝贝。”

    小郡主殿下只回以他一个傲然的背影。

    *

    夜宴平静无波,宾主尽欢。

    就连一向有些不着调的明诗婧今日也乖巧老实的很,坐在一侧不大说话,目光时不时有些放空地盯着某处,像是在发呆。钱氏的兴致好似也不大高,都没怎么吃东西。

    不过钱氏在王妃面前,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的,也没人觉得她有什么不对。毕竟她是跟着老夫人经年的旧人,就算言语规矩上有些不妥当,也没有人苛责她什么。

    有王爷和王妃在,云郗人前又复是那般清冷出尘的模样,只是他总在不经意间悄悄望她一眼,叫明锦有些坐立难安。

    明锦甚至瞧见,席间他朝着她的方向微微动了动口,似是在说:“今夜之谈,下回再续。”

    呸!谁要和他继续说完了?

    郡主殿下不过一时起了玩心,才不管他怎么想的呢。

    只是云郗不看她了,她又禁不住看过去,方才在挽花阁,因那静谧和琉璃灯的摇曳里生出的些许旖旎散去后,明锦的心头又有些茫然失神。

    今夜种种,她其实不难猜到那些呼之欲出的东西。

    思与情绕,心事潦草。

    只是如同她不肯说一样,云郗从始至终,也不曾告诉她那个问题的答案。

    她不是真正十四五岁的少女,她并不似前世的这时候一样,于男女情爱,总还有些虚无缥缈的幻想。

    前世她在出嫁前,也许也曾期许过,外人都说的青梅竹马金玉良缘,或者真会有个好结果,但她前世到最后,不过落得个吞金而亡的惨烈结果,她今生再也信不了这些。

    明锦想,她心中想要的,大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