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VIP】
    (这里是二更噢,前面一更不要错过啦~)

    江望津一动不动,缓慢合上眸子,默默感受着从长兄心中传递而来的情绪。

    有后怕、有珍视、有喜悦……还有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江望津耳尖一阵发热,继而滚烫起来。

    “我没事。”他说。

    上一世的记忆太沉重,江望津无法完全忘掉,如今又见故人,那曾经折磨着他的梦魇犹如重现,刺激着他的神经。

    这副身体还是太弱了,半点冲击都能让他产生那么大的反应,竟晕了过去。

    江望津渐渐将身体重量全然压到了江南萧的身上,“长兄,我没事。”

    泛着苦涩的药香因稍稍升高的体温而蒸腾飘荡,江南萧埋首抵在江望津颈间,呼吸微紧,心中思绪纷杂,须臾才轻轻道了句:“嗯。”

    江望津能觉察到他还未放松下来的心绪,也跟着把人回抱住。

    “感觉如何?”

    江望津感受了一下,这才觉得舌根都在发苦,“苦的。”

    江南萧:“嗯?”

    先前他把人抱回房后便喂了粒药,褐色的药丸并未就着水咽下,而是入口的一瞬便在舌尖化开,浓烈的味道于唇齿间弥漫。

    “哥,”江望津把头靠在江南萧肩头,“我要喝水。”

    嘴里全是药味,不舒服得很。

    江南萧终于松开他,目光在他面上逡巡。

    又昏迷过一回,养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看起来红润了点的面色又苍白了下去,眉眼尽是恹色。

    “我去倒。”江南萧起身。

    江望津倚在床沿,如以往的每一次那样注视着江南萧的背影,心底感知到的浓烈情感终于得以消散,他稍稍舒了口气。

    以后不会了。

    即便再面对那些人,江望津也有信心不再被他们影响。

    他不想再让长兄为他担忧了。

    此前江望津也是这样想的,但当他真的切切实实感受到长兄担心他时的情绪,他还是忍不住心脏揪紧。

    江南萧很快把水端过来,用个小瓷碗装着。江望津正欲抬手去接,就见小碗抬了抬,接着径自送到他嘴边。

    江望津以为是长兄担心自己的身体,不禁好笑,其实他能自己喝的。不过脑子里虽是这样想的,他却是在小碗递到唇边时自然地张开了嘴。

    江南萧看着他将一碗水喝下,心中一本满足。

    与此同时,江望津也察觉到内心深处蓦地涌出一股满足感。他再次看向江南萧走到桌边将小碗放下的身影,眸中划过一抹讶然,首次竟觉得没那么排斥这个能力。

    江望津心底升起新奇,观察着长兄重新朝他走来的模样。但见长兄神色如常,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可是心中那股愈发明晰的满足感在清楚地告诉他,长兄的情绪是愉悦的。

    “还有哪里不舒服?”江南萧走近,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挑眉问:“怎么这样看我。”

    江望津弯起唇笑了下,什么也没说。

    江南萧垂眸乜他,唇色还有些白,尚未恢复过来,“真的没有不舒服?”

    江望津感觉又变了,变得不悦。

    上次他就知道自己只有在长兄情感波动过大时才能感受,那么……长兄现在情绪很不好?

    为什么?

    江望津摸不清楚,正如他不想长兄再为自己烦忧一样,他同样不愿看到长兄不开心。

    “哥。”江望津喊他。

    江南萧低下眼。

    “你背我出去透透气吧。”似乎是怕他不答应,江望津遂又补充:“医师的药很有效,我已经好了。”

    江南萧知道他没说假话。

    “想去哪?”一边问,他一边在榻前半蹲下来。

    江望津趴到他背上,扬起手勾住江南萧脖子,“哪里都可以。”

    江南萧笑了声,“那便走吧。”

    临到门边,江望津手无意识地收紧几分。

    容舒……还在外面吗。

    江南萧瞥了瞥眼下微微收紧的双手,目光划过一抹思量,他继续背着人往外走去。

    江望津提着的一颗心在两人出了院落后方才安稳落地,握着的手也缓缓松开了。

    两人走出去一段就碰见送完慧明大师回来的赵仁——他方才跟着慧明大师一起去了另一边的院子,拿了点药材过来,打算稍后给小世子做点药膳,正巧碰上江南萧他们。

    “大公子,”赵仁看到他一顿,待注意到他身后背着的人后颇为惊喜,“小世子醒了?”

    江望津:“嗯,已经无事了,让赵叔你担心了。”

    赵仁捧着药包的手摆了好几下,眼中闪着水光,“小世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从小就是被赵叔看着长大的,江望津知道对方担心自己的身体,抿了下唇,不知该说什么。在赵叔心中,只要他的身体康健便是让对方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江望津想到上一世,他们回邶創。途中车队遇上了暴雨,他受了寒,赵叔和其他几名侍卫一起冒雨上山去给他采药。

    思及此,江望津忽然又想起什么,问:“赵叔,燕来呢?”

    赵仁指了指小院,“我让他带容舒找个地方休息去了。”这次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拿不准小世子和大公子的想法,他能为容舒说上一句话已经是顶天了。

    再者,天下可怜人多的是,这不是他一个侯府管事能顾得上的。

    江望津呼吸略微凝滞。

    江南萧忽地道:“赵管事手中拿的是什么?”

    赵仁拎着药包示意,“回大公子,这是要给小世子做药膳用的。”

    江南萧颔首,“让燕来与你一起准备吧,我与望津出去走走,很快回来。”

    赵仁应下。

    江望津还未出声,江南萧就已背着人继续大步朝前行去。

    步伐沉稳,有力的大掌牢牢圈着他的双腿-

    他们沿着小道绕过几处禅院渐渐走到了后山竹林,清新的空气拂面。

    江望津只觉还略有点发闷的胸口也跟着松快起来,呼吸顺畅,“哥,把我放下来吧。”

    江南萧并未将他放下,而是带着人往林中深处走去。那里有一处矗立着石台的空地,边上还错落着不少巨石,可以当成石凳在上面休憩。

    “哥?”江望津又唤了声。

    他趴在江南萧背上,头靠近后者的肩膀。说话时,嗓音似贴合着耳畔传来,有热息拂过。

    江南萧稍一失神,哑声开口:“去前面再放。”

    话落,两人已行至高台附近,他停下脚步。

    江望津也跟着一停,就见远处石台附近坐着两名僧人,一胖一瘦。

    稍胖的僧人手捻着佛珠,笑眯眯的。他对坐的那瘦僧人一只手往棋罐中摸出一枚黑子,举在空中半晌都未落下。

    江望津认出了身形略瘦的那位正是先前道场上的高僧。

    而另一人……

    对方正好朝他们望来,似乎早已发现他们,眼中仍然带着慈悲的笑容,对他二人合掌。

    因走神未能提前发现有人的江南萧颔首,道:“慧明大师。”

    这时,那名瘦僧人也回首望过来。

    江望津拍拍江南萧的肩,他被放了下地。

    他没想到那位胖僧人竟是这普陀寺的主持慧明大师。

    “阿弥陀佛,”慧明起身,“江施主醒了。”

    江望津一头雾水,慧明大师怎么知道他刚醒。

    慧明又为二人介绍道:“这位是惠景禅师。”

    ‘惠景禅师’的名号一出,江望津也忍不住抬高了眉毛,没想到这位竟是与慧明大师齐名的惠景禅师。

    且他曾听闻有人言道惠景还要更胜慧明大师一筹,也不知是如何比较出来的。

    慧明话音落下,惠景亦双手合十同二人见礼。

    许是因为江望津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江南萧同他低声道:“先前你昏倒,大师曾来看过。”

    江望津恍然,“多谢大师。”

    慧明笑,视线又转到了江南萧身上,“施主。”

    江南萧也跟着道:“多谢大师。”

    慧明无声诵了声佛号,复又摇摇头。

    江望津敏锐察觉到什么。

    慧明大师方才称呼他为‘江施主’,然却在称长兄时只简单‘施主’二字,江望津不禁猜测起这其中的因由来,亦或者是他多想了。

    接着,慧明大师对江南萧道:“施主,可否说几句话?”

    江南萧看一眼身侧,没说话。

    江望津见长兄不答,气氛因而变得有些沉凝,他便道:“长兄去吧,不必担心我。”

    江南萧拧了拧眉。

    江望津对他弯起唇角,“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江南萧这才同慧明大师离开,而江望津则与惠景禅师留在了原处。

    “禅师。”江望津同惠景作势行了个佛礼。

    惠景神态看起来比慧明更为肃穆,可眉眼舒展而笑时却也流露出几分祥和,开口道了句‘阿弥陀佛’,旋即说道:“施主是有佛缘的。”

    江望津顿住,猛然看向惠景,后者眸底一片澄明, 清晰映照着他的身影,“禅师……”

    另一端。

    江南萧看向前方慈眉善目的僧人,声线清淡,“大师想说什么?”

    “阿弥陀佛,”慧明道,“当初赠予施主的几句话可还记得?”

    江南萧唇角微勾,似有一声轻嗤响起。再出声时,声音依旧是那样平静无波,“倘若你是要我放下执念,那么我也仍然是那句话,大师不必多言。”

    慧明又诵了句佛号,“众生疾苦,施主何必再添、”

    江南萧打断他,“大师又怎知我添的是厄是幸。”

    此言一出,慧明仿佛愣住了,他怔忡半晌,终是笑了笑,“阿弥陀佛,是贫僧着相了。”

    江南萧不欲再说,转身便要离开。

    身后,慧明站在原处,“那日的话如今我却是要再改一改了。”

    江南萧脚步不停,慧明留下一句,“拨乱反正,事在人为。”

    轻飘飘的声音在风中消散,似有若无。

    江南萧眉宇舒展,往来路走去。

    回去时,他只见江望津独自坐在石凳上,表情仿若有点晃神,惠景禅师不知去向,独留一副残棋。

    这次他倒是注意到了江南萧回来,很快敛下神色,“哥,你回来了。”

    江南萧走近他,俯身细细打量他面色。

    江望津仰起脸同他对视,眼神闪烁了瞬,“我们现在要回去了吗?”

    江南萧一时没说话。

    “哥?”江望津又唤了他一声。

    江南萧在他对面坐下,“方才惠景禅师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

    江望津默了几息,回答道:“是。”

    江南萧皱起眉,“说的什么?”

    江望津反问:“那哥呢,慧明大师和你说了什么?”

    江南萧:“不要转移话题。”

    “我没有。”江望津反驳。

    兄弟二人对视片刻。

    江望津抿唇,还是说了,“惠景禅师说,我命中有一劫。”难怪有传闻说惠景禅师还要更胜慧明大师一筹,原是胜在此处。

    江望津不知道惠景禅师这话的意思,上一世他并没有遇到过惠景禅师。

    他不知禅师所说的劫数是他所信非人最后客死他乡的事,还是别的。

    甚至于,有那么一瞬间,江望津怀疑惠景禅师是看出了什么。

    看出……他是重生之人。

    但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可倘若不是这个,那惠景禅师所说的‘劫’代表什么,又当如何躲过。

    江望津说罢,也在脑海中思索了许多,同时他感觉到心口一阵堵塞。

    “有一劫?”江南萧重复,语气低哑犹如风雨欲来。

    江望津还未再说,江南萧已然直起身转过去要走,他眼疾手快拉住后者一截衣角,“哥,你去哪?”

    江南萧声调沉而低冽,隐含冷意,“去问问他,究竟是哪一劫。”

    江望津虽也想知道是哪一劫,但很显然惠景禅师不会说。他也确实问了,对方并未回答他,告诫完便径自离开了此处。

    依照江望津对这方面的认知,如此已算泄露天机,禅师能够告知已是心善,再问下去便是咄咄逼人了。

    江望津知晓长兄关心则乱,“禅师应该只是提醒我,哥你别去了。”

    江南萧当然知道惠景不会说,可对方不说和他不问是两回事。

    他不语,似还要去找人。

    江望津下意识起身,接着抓住了江南萧的手臂。

    江南萧脚步一停,侧身看向江望津,两人眼神相对。少顷,妥协道:“好,我不去了。”

    江望津闻言朝他笑了笑,喊他:“哥。”

    江南萧注视他,唇角不自觉往上挑了下,心情却是有点烦闷。

    惠景的话让他很是在意。

    江望津似有所觉,“哥,我们回去吧。”

    闻言,江南萧敛起心思,背过身半弯着腰,继而背上落下一个温软的身体。

    江望津整个人都趴在江南萧身上,伸出一只手在他肩上点了点,“走吧。”

    声音自身后响起,掠过耳畔,如同小羽毛一般搔刮过耳膜。

    江南萧背起他,手指禁不住蜷了下,不经意擦过江望津腿间的嫩肉。

    “好痒。”突如其来的碰触让江望津低低呼了声,想伸手过去挠一下,好将那阵痒意掩盖。

    江南萧:“抱歉。”

    江望津没说他,只道:“快走吧。”

    江南萧应了一声,“嗯。”

    他背着人往来时路走去。

    正此时,远处有钟鸣之声传来,古朴绵长。闻之只觉自有一股舒然之意灌注全身,又有袅袅禅音入耳,悠远而宁静。

    江望津察觉心底那阵烦闷一扫而空,不由弯了下唇角。他把头埋低,脸贴在长兄的肩膀上,双手将人环住。

    白皙的手指长而纤细,冷白的色调落在黑色的前襟上,被江南萧收入眸中。

    他压下眼,眉间神色终于缓和-

    两人很快回到所居的禅院,隐隐闻见有嬉笑声。

    江望津听出这是燕来的声音,待进入院门,他这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燕来正手舞足蹈地说些什么,而在对面,一人背对着院门的方向。

    江望津瞳孔一缩。

    那背对着他们的人,是容舒。

    情绪只有刹那间的波动,江望津的表情便平淡下来,不似先前那般。

    江南萧走入院中便把他放下,江望津站定后舒了口气,正要抬步,手腕就被扣住。

    他转头,江南萧目视前方。一只大掌顺着细瘦伶仃的腕骨下滑,随即有力的指节从他五指间插入,以一个不容拒绝的力道。

    江望津心下倏地一颤,完全忘了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最后,是注意到站在院门处两人的燕来提高声音喊道:“世子!”

    “大公子,”燕来规规矩矩冲江望津行礼,接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望津,“世子你回来了!”

    江望津点头,“嗯。”

    在他身后,一道视线毫无掩饰地直勾勾望过来。

    容舒看着再次出现的江望津,眼神直白,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清凌凌注视过去。

    江望津眉头蹙起。

    又是这样。

    上一世的容舒也是用这副模样取得了他的信任,最后却毫不犹豫地出卖他。

    江望津移开视线,半点目光都未分给对方。

    容舒眼底流露出一丝黯然,却还是止不住将眼神投在他身上,眸中闪过好奇。仿若真的只是个天真可怜,无家可归的少年。

    他正看着,下一刻,江望津就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容舒怔了怔,倏然撞上一道冰寒冷冽的目光。

    江南萧神色漠然,表情看不出喜怒。江望津则望向了另一侧的燕来,内心十分复杂。他知道自己不应干涉后者的交际,且眼下一切的事情都还没发生,可他仍旧希望燕来不要同对方接触。上天既然让他重活一世,江望津想尽可能避免所有可能发生的不好结局。

    他希望……

    燕来可以永远开心快乐,长命百岁。

    “世子?”燕来反应向来迟钝,对上江望津的视线虽然不明所以,却明显觉得和往常不太一样,他想了下,“世子身体好点了吗?”

    之前昏过去把他们都吓了一跳,直到赵管事过来说世子没事了,还让他一起去做药膳他才放心。

    江望津摇了下头。

    这时,赵仁从后面的小厨房走出来,“小世子回来了,药膳已备好,可要现在就用?”

    江南萧替他答话,“端上来吧。”语毕,他拉着江望津回房。

    身后,容舒潜意识跟了一步,却被燕来拉住,“你做什么去?”

    容舒看了眼两人离开的方向,摇头。

    “你先回去,我也去帮忙了,稍后我再来找你玩。”燕来道。

    他说完追着赵仁而去,两人一同端了药膳前往江望津住的那间屋子。

    待他二人进门,江南萧道:“寺庙乃清净之所,闲杂人等莫要放进来,有事可找寺内僧人帮忙。”

    说话间,江南萧抬目瞥了一眼赵仁。

    赵仁愣了下,即刻会意,这是在点自己,“是,大公子。”

    药膳摆满一桌,菜色清淡,都是江望津经常吃的。

    “赵叔,长兄的膳食、”

    江南萧打断他道:“我就吃这个。”

    江望津诧异,“可这没什么味道。”

    他还没说完,江南萧已经拿起了碗,先给江望津碗里夹菜,再是自己。

    江望津跟着拿起碗,心尖似一阵暖流涌过,眉眼不住地染上笑意。

    赵仁早就乐开了,拼命抑制才将嘴角的笑压下,拉着一旁的燕来便离开了房间。

    等两人一走,江望津尝了一口,嘴里寡淡无味,他问:“哥觉得味道如何?”

    江南萧看过来,狭长的凤眸微勾,“你问我?”

    江望津点头。

    江南萧言简意赅:“啮檗吞针。”江望津一滞, 觉得这也太夸张了,“长兄可以不吃。”他方才都要让赵叔给长兄重新端一份上来了。

    “嗯。”江南萧随意应了声。

    江望津哽住,正欲扬声把赵叔叫回来。

    却听江南萧道:“我想与你一起。”

    江望津呼吸有瞬间的紧促,端着碗,眼睫低垂,半天没动筷。

    “很难吃?”

    江南萧注意到,又给他夹了点菜,“快些好起来,带你去望月阁换换口味。”

    江望津‘嗯’了声。

    待两人用完膳,不多时赵仁便来禀报,林三已把医师请了过来。

    江南萧让人进门。

    接着,就见林三背上扛了一人,腋下还夹着一个。

    进来后林三便把身上扛着的医师放下地,药童也从他腋下钻出,落地后就直捋腹部,一副快要被勒死了的样子。

    赵仁:“快,刘医师,你快给小世子看看。”

    江望津瞥一眼还在缓气的刘医师,“先喝口茶再看也无妨。”

    燕来是跟在林三后面过来的,闻言蹭蹭上前倒水,刘医师和药童各一杯。

    林三看看他。

    燕来倒完两杯水就不动了,林三收回视线。

    “林三,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江望津说道。

    林三恭敬领命,小世子待人向来宽和,他在心中也是颇为尊敬,整个侯府皆是如此。

    刘医师喝完水过来给江望津把脉,片刻,他闭眼沉吟。

    江南萧:“如何?”

    刘医师组织语言,开始长篇大论,“小世子体弱、心思重……日后还是莫要受刺激为好。”

    江南萧一一听罢,言:“今日是我没把人看好。”

    江望津低声道:“与长兄没关系。”

    两个人互相揽责,赵仁听着没什么大碍,便笑着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开些药,刘医师同他一边说一边出了房间。

    刘医师又开了些固本培元的方子,药在熬着。

    江望津便说想要沐浴。

    他从来都是药浴,用药液温养着身体,江南萧问了一句:“可受得住?”

    今日刚昏过一回,若是药浴不一定行。

    江望津点头,“嗯,我已经没事了。”江南萧看着他,晗了颔首。

    很快就有随侍打了水进来,动作迅速地将水放下后便退了出去。

    江南萧离开前同他嘱咐,“有事便唤我。”

    江望津抬起脸,“嗯?”

    房门应声合拢,透过薄薄的门户,隐约可见门口立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江望津眸光闪烁,起身开始脱衣。

    一门之隔,江南萧静立门边,神情冷峻。他唇瓣轻抿,下颚线条明晰,透着股冷锐之意。

    寺庙禅房本就简陋,门板薄薄一层,江南萧内力傍身,里面的动静清晰可闻,但他并未仔细去辨别。

    直到……

    水声四起。

    江南萧双目微阖,默念清心咒。

    他并未刻意注意屋内的动静,却也没有完全屏蔽,担心人在里头真出什么意外。

    此时此刻,江望津整个人都浸泡在药液之中,他完全放松下来,感受着药力冲刷着身体。

    门外是长兄在守着自己,江望津有些犹豫。

    以往每次泡药浴都是燕来守着他,前者每隔几息便会叫自己一声,担心自己因受不住药力昏倒。

    可现下守在外面的是长兄。

    江望津仅迟疑了一瞬就朝门外喊了声,“哥。”

    清越的嗓音从房内响起,江南萧闭上的双眸倏然睁开,凝滞一秒方才应声,“嗯。”

    江望津又不说话了。

    隔了一会。

    他再度唤道:“长兄。”

    江南萧哑声开口:“专心泡。”

    江望津背抵着浴桶边缘,身子往下埋了埋,及至下巴都快浸入水中才停下,闻言轻应:“好。”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时不时响起的水声。

    少顷,水声渐歇。

    江南萧从入定中回神,“泡好了?”

    无人应答。

    江南萧眉一拧,“阿水?”

    本应喊他长兄的那个人毫无回应,江南萧感受了一阵,并没有察觉身体有何异常。他耳尖微动,房内的人气息绵长而微弱。

    江南萧蓦地一惊。

    房门‘砰’地一声打开,下一秒又合上,江南萧目光触及房中摆放的浴桶时瞳孔一缩,向来镇定自若的漠然表情顷刻土崩瓦解,只余心惊。

    江望津趴在浴桶边沿,两截白皙的手腕搭在桶外,双目闭合,呼吸浅淡,显是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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