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津呼吸微凝,“长兄那么早、”
他想了想自己收到玉佩时,是他的及冠礼。
江南萧不待他把话说完,“比那还要早。”
江望津滞了下,问:“那是什么时候?”比及冠礼还早……
“自己想想?”江南萧语气低缓。
“可我们那时不还是兄弟、”说到这,江望津脑海中骤然闪过什么,他倏地望向对方。
曾经长兄不止一次跟他提过——他们并非亲生兄弟。
“兄弟?”江南萧闻言扬了下眉,他轻笑着把人揽到自己怀里,“怎么这样天真。”
江望津被他说得一顿,声音低低地喃喃:“什么天真?”
江南萧轻抚他发顶,“别人家的兄弟,会帮你……”
江望津猛然从他怀里退出,并把人推了一把,“你是故意的!”
及至此时,江望津回忆当初恍然发现,每一次那样,都是这人蓄谋已久。
江南萧抬手摸了摸被他推到的地方,“劲变大了。”
迎上对方盯视而来的目光,江南萧闷笑了声,“你不是都知道了?”
他是故意,但江望津又何尝不是由着他胡来。
江望津也意识到自己每次都被长兄牵着走,思及此,他倏尔上前去捞对方手中的玉佩,“还给我。”
江南萧把手抬得高高的,“送了我的,就是我的。”
“我现在不给了。”江望津道。
“这可不成。”江南萧挑唇,非但把玉佩藏入了怀中,还把对方也伸手揽住,“玉佩是我的, 你也是。”
江望津抬眸。
江南萧:“你上次说想出去,是今日?”
今日七夕,正是天下有情人相聚的日子,无需言明,心思早已一目了然。
不待江望津答话,江南萧便牵住他的手,踏入长长的宫道,带着人隐入夜色当中。
“去哪?”江望津被他拉着往前走去,不由问了一句。
江南萧并未回答,只带着人一路来到宫中的观星阁上。
站在上方,俯瞰整个繁华京都。
满城的灯景跃入江望津眼底,那双清透的桃花眸中缀着满城星星点点的光晕。他正看着,身侧的手又被牵了下。
江望津顺势抬眼。
便见一盏盏孔明灯从跟前人身后缓缓浮起,摇曳的烛光为对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将那双漆黑如墨的眼底照得格外明亮。
而这双眼底,却只安放着一个他。
“这是、你放的?”江望津想到对方先前离开了许久。
江南萧不置可否,往那些跃上天际的孔明灯看了眼。
每一盏灯都是他亲手点上,每一盏灯都由他亲自提笔,写下他的每一个心愿。
愿心上人平平顺遂,愿他们共赴白首。
江南萧低眸望来,江望津同他相视一眼,眸子里同样映着他的身影,“长兄。”
“嗯?”
“低头。”
江南萧呼/吸/微/紧,闻言慢慢垂首, 江望津抓住他跟前的衣襟,把人拉下。
温/柔而纟厘/纟帛的一/口勿。
饱/含/爱/意。
江南萧伸手把人扌口/住。
一瞬间,烟火于二人身后炸开,璀璨银花落下,将相/拥/亲/口勿的两人笼/罩。
时间格外漫长,此时此刻,他们唯有彼此-
七夕一过,硕丰帝便携一众妃嫔、大臣前往鹿山行宫避暑,今年因为诸多事宜所以时间尤其晚。
江南萧并未同行,他得留在京中准备接下来到来的庆天节。届时八方来朝,需得做好万全的打算。
江南萧不走,江望津自然也便留了下来。
他本身也不是特别怕热的人,不然日日晚上都被长兄紧紧抱着,早就睡不下去了。
且,东宫内添置着冰盆。
只不过因为江望津的身体原因,也不敢放太多,但仍能好过不少。
天气炎热,今日江望津仅着了一件薄薄的纱衣,燕来拿着一把大大的蒲扇给他扇风。
“不用扇。”
见他把自己弄得满头大汗,江望津道。
燕来还在扇。
他觉得热,所以认为侯爷肯定更热,于是扇个没完,脸上热得通红。
江望津见他执着也便不再提,知道燕来性子使然。少顷,他站起身,“你给自己扇吧,我去长兄那。”
江南萧眼下正在书房处理政务。
硕丰帝将承办庆天节一事交给他,可也只表面上做了点功夫,只任他在礼部挑选人来用。但眼下大部分官员都被带走,如今留在京中的臣子并不多,能用的就更少了。
“长兄。”江望津在门外敲了下,而后走进去。
“怎么过来了?”江南萧从桌案前抬首。
江望津走到他身边,“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到你的。”
江南萧探/出指尖在他泛着些细汗的脖/颈上滑了下,“很热吗?”
“尚可。”江望津侧目扫过桌上的卷宗,他看到几个名字,指点道:“这三人应该能用。”
江南萧便用朱笔将他提到的几人圈出来,其中一个却又多添了两笔。
打了个叉。
江望津抬脸。
“此人与蔺琰私下接触过。”江南萧解释。
蔺琰同样有上一世的记忆,对方会接触此人不足为奇。
江望津敛下眸,“那另外两人,长兄也可再观察一二。”
蔺琰会接触一个,未必不代表对方不会再接触另外两个,防人之心不可无。
江南萧颔首,点了其中一个,“对方应当可信。”
此人他命文岑去查过,基本连对方祖上三代的资料都调查清楚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江望津亦清楚这点,“长兄做决定就好。”
江南萧揉了下他的后颈,“想不想出去?”
京中着实是太热了些。
“今日城中有诗会,带你去游湖。”江南萧道。
上次七夕江望津就是如此打算,只是变化太快,长兄骤然便从侯府大公子变成了当朝太子。此刻听他提起,江望津当即点头道:“好啊。”
见他答应,江南萧即刻让人准备马车。
两人一道乘坐马车从东宫出发,他一手握/住对方的腰就把人带了上去。
江南萧垂目扫了扫。
腰还是细,好像怎么都喂不胖。
察觉到他的目光,江望津去捂他眼睛,“别看。”
江南萧勾着唇将他的手拉下来,“不能看?”
江望津:“不能。”
“好,不看。”江南萧说完,去捏他发红的耳朵,末了又轻轻一捻。
江望津瞥瞥他,江南萧这才缓缓收回手。
两人很快到得闻溪湖畔。
江南萧带着他上了提前包下的画舫,刚坐下,江望津便瞥见岸边的人。
是卫恒-
上次见到卫大公子时江望津还听对方提起卫恒去找过他的事。
江南萧察觉到他的视线,示意杜建去把人叫上来。
卫恒见到江望津很是高兴,他刚张口想喊人,却在瞥见江南萧时哑了口,“太子殿下,江侯爷。”
江望津招呼着他过来坐,“你今日是来参加诗会的?”
“就随便看看。”卫恒道。
他父亲前两日随圣驾前往鹿山行宫,这几日他难得有如此逍遥快活的时候——只因父亲虽然走了,但他大哥还在。
江望津看出他精神不佳,“怎么了?”
卫恒摸了把肚子, 挠挠鼻尖,“没什么,就是……我还没用午膳。”他原本是想就近找个酒楼,边吃东西边临窗围观诗会的。
江望津笑了下,让人准备膳食。
卫恒大喜,笑到一半。他自以为隐蔽地往江南萧那边瞥了瞥,这还有尊大佛呢。
不说先前卫恒本就畏惧对方周身的气场,现在谁人不知江南萧是先帝之子,如今更是当朝太子,身份上便不是他可以得罪的。
卫恒坐在凳子上的屁股往旁边挪挪。
江望津看出来,往身侧瞧了几眼。
江南萧亦朝他睨来一眼,挑了下眉。
桌下,江望津的指尖被勾住,他心下一颤,抬眼去看对面坐着的卫恒。
卫恒正对着桌上的鸡腿流口水,“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好久没吃上鸡腿了!”
江望津眨了下眼,他只是知道对方喜欢这个便让人准备了些罢了,并不知晓他已许久没吃上——看来,对方的鸡腿又被他大哥偷吃了。
卫恒美滋滋地叼了一根鸡腿到嘴里,顿时心满意足,“就知道仲泽你最好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江望津只觉勾着他的那只手陡然便重了几分力道。
他转头,江南萧望着他,眸底一片沉静。
江望津愣是从他平淡无波的眼底看出一句话。
长兄此时的目光好像在说,“仲泽?”
朋友之间以字呼之并不鲜见,然而却也太亲密了。
江望津心中顿感失笑。长兄太爱吃醋了。
什么醋都要尝上一尝。
卫恒喊完才觉桌上气氛有些古怪,他默默停了筷子。
与此同时,外面临水而立的高台间挤满一众书生打扮的人。
几人相继望过去,卫恒眯眼打量,忽地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施无眠。对方站在一群儒雅文士之间亦显得鹤立鸡群,气质格外出尘。
卫恒悄然收回视线,慢腾腾去看江望津。
因为清楚后者似乎不太喜欢对方,连带他也跟着不待见起这人,眼下见面难免尴尬。不过好在他们坐在画舫之中,施无眠看不到他们。
江望津同样看见了那人,他打量了一番方才收回目光,心底一片平静。
只是当他敛目时,一股极其微弱的不悦随之涌现。
江望津转过头,就见江南萧神色如常,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诗会最终毫无意外是由施无眠夺得魁首。
对方似乎一如既往,文采也依旧出众,不出意外又引得众人争相恭维。
“我走了。” 吃饱喝足,还观赏了一场诗会,自觉沾了点文人气息的卫恒拍了拍袖子,“我们下次再聚吧。”
江望津欣然点头,他们也差不多要回宫了-
回宫的马车上。
江望津被江南萧抱/坐在腿上,他也习惯了,但还是说道:“长兄都不嫌热。”
“不嫌。”江南萧道。
“嗯,你不嫌。”江望津顺着他的话说。又过片刻, 江望津好笑,“方才用膳时我好像闻见谁的醋坛子打翻了。”
说话间,他微微转头去看江南萧神色,“长兄知道是谁的吗?”
江南萧面不改色:“是我的。”
听他一本正经地回复自己,江望津倏尔轻笑起来。
江南萧捏捏他颊侧,“笑话我?”
“我没有。”
江望津不承认。
江南萧凝视他,略微凑近,“没有?”
语毕,江望津敏锐察觉出他口吻中隐约带出的一丝危险气息,遂点头,“有。”
江南萧眸中顿时浮起笑意,似等着他这句话。
江望津暗道不好。
接着,只见江南萧手中不知何时正拿着一块红色的薄纱。
下一刻,他双手被缚。
江南萧语气平缓,说出来的话语却让江望津心头一跳。
“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