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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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想死。

    眼角还有些泛红,我坐在房中生闷气,一壶安神茶下去,才略微压了压心中的恼意。

    实在太丢脸了。

    莫名其妙去追问那些话,在舟微漪面前发疯,又哭了一场——我将脸深埋进掌心当中,耳朵都微微有些发烫。

    在我平复这段情绪、以及忘记这段令人羞耻的记忆之前,我大概都不想再见到舟微漪了。

    ……希望他也能忘了。

    在我认真思索有没有什么灵药能对舟微漪这种等级的修士也生效,让他忘记部分记忆的同时又不损伤身体的时候,侍女向我通传,裴解意过来了。

    我还略微怔了怔,才想起自己忘了些什么,又让人放他进来。

    裴解意是来向我告别的。

    登仙宗和舟家相距太远,在路上来回折返要耗费太多的时间。虽然可以用“借口”免于被责罚,但裴解意这样近乎古板的性格,并不愿意师尊为他难做,这般触犯门规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实在不是会趁着这个机会耽于享乐之人。于是只在主人的吩咐下休息过一夜,便准备立即出发,风餐露宿地前往登仙宗。

    我点头应允。

    裴解意今天好似也有些出神。他平日见到我,总是微低下头,十分恪守规矩的模样,但今日却忍不住微微抬起头,视线甚至和我相撞了一刻,迟疑过后,才连忙仓皇地低下去。

    我其实并不介意裴解意和我对视,又不是什么大事,但裴解意那般满腹心事的模样却实在让我有些奇怪,多询问了他两句。

    “你今日怎么了?”我很平静地说,“好像一直很想看我。”

    “……属下失仪。”

    我有些好笑于他的拘谨,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没想到裴解意这个平日里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声闷哼的木头,居然难得开口追问了一句,看来他对于这个现象,的确是十分的在意——

    “您的眼睛……”裴解意说到一半停下来,紧抿着唇,“有些红。”

    我:“………”

    我的确没想到就这一点微妙的变化,还能被裴解意瞧出来,心中暗恼,不会其他人也发现了吧?等会我先去要个敷淤的药膏来抹一抹,看能不能先消个肿。

    自然,在裴解意面前我没表现出没出息的模样,

    只平静地开口,“昨夜没睡好。”

    也不多说,随便裴解意怎么脑补怎么没睡好,才会有这样的痕迹。

    裴解意说了声“是”,又顿了顿才开口,“主人,小心身体。”

    从小到大,我身边的人都在和我说类似的话,唯独我这次听着有些心虚。我眼睛不是因为没睡好觉熬红的,是找男人发疯——

    我及时止住了过于放纵的思路,看着裴解意,提及了昨日他送来的生辰礼。

    裴解意好像耳朵微动了动,下巴微扬起,露出小片面颊来。

    他有些紧张。

    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您、满意吗?”

    我提起那些簇在一块的小团木精,想起它们软趴趴在树根上的模样,想虽然快被你养死了,但说可爱是挺可爱的,而且也还算有用处,反哺出来的木系灵力精纯,对于修炼很有好处——

    如此想,我也这么说了。

    裴解意那万年不变的古板面容,好像微微翘了一下唇角。

    他的脸色微微红润,让我莫名觉得,现在的裴解意好像挺兴奋而活跃的。

    “还有那两座灵脉……”我看见裴解意忍不住抬起了头,用那双明亮的眼眸看着我,像是在等待我的回答。我略微顿了顿,不知为何有些迟疑,但还是继续说下去了,“是珍贵之物。裴解意,你能得到是你的机缘,应当留在手中,对你日后大有裨益。”

    我注意到裴解意好像恍惚了一下,那一点雀跃的情绪被彻底碾压消失,变得面容苍白起来,微微低下了头。

    我却仍然认真地陈述,“或许你有些误解。虽然你是我的属下,但我并不需要你付出除了自己的身体……”这个词汇好像有些奇怪。不过我也只是短暂犹豫了一下,便继续说了下去。

    “除身体之外的任何东西。”

    “你都享有保留和支配的权利。”

    我语气平静地开口,“所以你拿回去吧,我并不需要这些。”

    那枚从外表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储物戒,被我用术法运到了裴解意的面前,悬停在半空中。自然,里面还藏着足够被无数修仙之人争夺的秘宝——那两座灵石山脉。

    我好像都能察觉到,此刻从裴解意的身上传达出来的沉郁的意味。

    ……有一种在哄

    小孩子的无奈的麻烦。

    将他人的生辰礼退回,或许是一种比较伤人且冒昧的举动,尤其我能看得出来,裴解意的确是十分期待、满怀热忱的情况下——我绝没有不接纳裴解意心意的想法,也从没有不满意过。

    只是裴解意已经很倒霉了,难得唤起我仅剩的良心。

    我无声叹息,为转移话题,又开始提起那些木精。

    “那些小东西很可爱,也很有纪念的意义,所以我收下了。”我说,“由它们作为礼物已经足够了,裴解意,我并不需要你付出什么别的来证明……”

    裴解意似乎被我打动了,他伸出手,接住了悬空在面前的那枚储物戒,手指很用力,甚至让那枚储物戒轻微的变形了,指尖被按压的苍白无色。

    我能看出他的低落,但相比起这一时的低落情绪,我还是认为,更长久的利益对他而言更加重要,所以并不打算收回刚才的话。就在我也以为,裴解意的沉默是认同时,我看见他抬起的眼睛,眼眶周围跟着泛出红色来。

    那双眼是深黑的、湿漉漉的,像是被淋湿的小狗那样,黯淡而沉重,像是在星星全部坠落之后,留下的一片死寂的天空。

    我当然看过裴解意伤心的模样。

    他最脆弱、最狼狈的时候,我都看到过。因为不公的命运,因为生死命悬一线而他备受践踏,因为亲人朋友被残害而亡,那些足够悲痛,足以让大多数人都悲惨跌落的过往——

    但这次,我意识到,裴解意好像是在为我伤心。

    “……”我几乎都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还对他做了一些其他的、很过分的事。

    “我不可以吗。”裴解意突然开口,音色依旧冷淡,却不难觉察出那股失魂落魄,“只有我不可以吗?”

    是他拿出的东西还不够好。

    如果他可以更加强大、寻找到更加珍稀的宝物,是不是会更有价值一些?

    几乎是在下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