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桂妮维亚
    莱克先生抿紧了唇,他承认道,“确实有点。”

    莉齐娅手动了一下,带动着玻璃瓶叮当作响。

    “但您都那样了,我再苛责是否有点不讲情理,而且我的责任也在大半。”

    他冷静地说道,随即一笑,接上了一句,“所以我更生自己的气。”他顿了顿,“我应该及时阻止您,不该贸然答应您赛马的提议。”

    莉齐娅笑出了声,“但是先生,我当时已经走了,您拒绝不了只能跟上。”

    她手指缠绕着绷带,没有继续这方面的争辩,她打了一个结,又道,“先生,您觉得我莽撞冲动吗?”

    “说实话,很让我惊讶,但是我并不意外,小姐。”他想到了舞会上第一次见她,她是多么的高傲矜持,修长的脖颈,优雅的身姿。

    一张雕像似的面孔,金发蓝眼的配色,永远微抬着下巴,冷若冰霜的一位年轻小姐。

    他听说过他,因为奈特先生,他说过他在剑桥有一位朋友,一个年轻富有的继承人,哪哪都很完美,去年的伦敦社交季上,却在她的面前受到了挫折。

    “怎样的小姐,才能让这样的好小伙受到情伤。她干脆地拒绝了求婚,毫不犹豫。天啊,他失恋了,可怜的艾伯特。整个狩猎季都闷闷不乐的,谁家先生不去打猎,整日窝在屋子里痛哭着写着情诗。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甚至后面,也不跟我去看赛马会了。”奈特先生说,他耸耸肩。

    亨利.莱克当时就听到了一个名字,“莉齐娅.伊莱斯小姐。”

    这个名字有些奇怪,不是传统的英国式名字,来自意大利语。他本来以为是个昵称,比如Lily的一种变体。

    就像莉莉亚斯。

    “据说她是整个伦敦社交季最漂亮(handsome)的那一个,好像才十六岁,刚刚步入社交界。艾伯特说她就像天使一样,金发蓝眼——确实天使的配色,但如此地冷酷无情。我觉得艾伯特夸大其词了,我可没见过十六岁的少女会这样,这样小的年纪,应该温柔可人,羞涩腼腆,怎么会玩弄人心呢?”

    莱克作为一位标准的绅士,没有多做评价。

    菲茨威廉在旁边听着皱起了眉,他对虚荣轻浮的女子抱有偏见,似乎弗兰克.奈特的形容下伊莱斯小姐就是这样。

    去年这个时候莱克还在西班牙的半岛战场,他没见过这位刚进入伦敦社交季的小姐。

    他来伦敦休假比较早,大多时间消磨在圣詹姆斯街那边的俱乐部。他活跃地参加了一些舞会晚宴,私人的还有公共舞厅的,去了几趟歌剧院,在海德公园散步,如此等等,没有见过一个符合这个描述的小姐。

    但是康斯顿子爵夫人的舞会上,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并确信那就是她。

    短暂的好奇得到了满足,那一刻他几乎立刻确认她就是那位莉齐娅.伊莱斯小姐。

    正如所言,一朵刚绽放的百合花。

    多么漂亮,多么迷人的一位小姐。

    她确实是全伦敦公认的美人。

    上次有这个盛誉的,还是二十年前刚步入社交舞台的那位卡洛琳夫人,有着超凡脱俗的美貌,元媛舞会上晋见王室,被当时的王后称赞为伦敦社交季最璀璨的那一颗明珠。

    后来她跟一位法国人私了奔,据说是个侯爵,但很快大革命到来,她丈夫上了断头台,她回到了英国成了名寡妇。

    但因为她个人的魅力,即使毁誉参半也不影响她重新被伦敦的上流社会接纳。

    她和艾玛克斯俱乐部的那几位女赞助人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至于伊莱斯小姐,昨天在那位子爵夫人的舞会上,她真的是大放异彩。

    莱克能听到很多人讨论她,他们的目光移不开她。见过的人据说,随着年纪的增长,她身上越发显出一股风韵,变得更美好灼目了。

    莱克先生也躲不过她全身的色彩,跳跃着交相辉映,实在太过美好了,即使是他,都忍不住邀请跳了两支舞。

    意外的是她愉快地答应了他,全然不像那么冷淡。

    奈特先生和她跳过舞后,赞叹说她是多么可爱的小姐,艾伯特为她神魂颠倒也是自然。

    连他差点都要这样了,当然为了女孩放弃赛马会是不可能的。

    菲茨威廉没有说话,但莱克感觉他也有所改观。

    长久接触下来,莱克发现伊莱斯小姐很奇妙,冷淡的外表下是颗蠢蠢欲动的心。

    直到刚才骑马的事故,他真正确认了这个事实。她有着自由的灵魂,没有什么能束缚住她。

    也没有谁能真正地留住她。

    所以他毫不意外。

    莱克听着玻璃瓶叮当的声响,他开始思考对莉齐娅的感情,即使他们才认识第二天,这多么的荒谬,亨利.莱克自己都难以置信。

    他一直惧怕爱这个字眼,他的母亲就是因为爱心甘情愿被他的父亲一步步榨干。

    爱会让人失去理智,做出错误的选择。

    被爱这个字眼蒙蔽的婚姻,会是可怕的结局。

    他忍不住想这就是爱吗?

    但他好像还能保持理性,还能平和地思考,只不过心脏在止不住地悸动。

    他对爱感到困惑。

    年轻人的爱不是发自内心,而是全靠眼睛。

    他想到了那句,轻松一笑。

    youngmen'slovethenliesnottrulyintheirhearts,butintheireyes.[1]

    也许他就是这样,他喜欢莉齐娅小姐帽子缎带的颜色,喜欢她绽放的蓝色眼瞳和阳光似的金发,喜欢她身上那股野姜花的气息。

    这就是爱吗?母亲,也许爱没那么糟。

    莉齐娅当然听不到莱克先生心中的千言万语,她听到那句“毫不意外”,自然地问着,“为什么?”

    他回复着,“因为您是自由的,没有谁能束缚住您,您本该如此,无需意外。”

    听到这句,莉齐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自由?

    原来她是自由的吗?

    她沉默了,她本可以回以最俏皮的字句,但到最后她只是看向莱克的背影,轻轻地开了口,“谢谢您,先生,我会永远自由。”

    说这个话题有些太飘渺了。她接上一句,“当然,下回的自由不会差点摔断脖子就好了。”

    即使她心觉也许下次会更糟。

    莱克跟她生活相熟的其他男士不一样,如果是菲尔德先生估计会批评她的莽撞,在她说出这句后会皱着眉头说,“天啊,小莉齐,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就连埃德蒙也不会赞同,他更倾向于克制而非放纵。

    但亨利.莱克却是跟她一起笑。

    “不不不小姐,您尽管如此,我会跟在您身边,随时候命。”

    他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听得莉齐娅微微发怔,她歪着头,“就像骑士一样吗?噢真可惜,先生,您姓奈特就好了。”

    他们想到了那个共同的奈特先生,他估计会一边过来一边心疼“啊,他那新买的可怜的好马。”

    两个人同时笑出了声。

    笑完后,莉齐娅放缓了语气,“那么,先生,如果您没出现吗?”

    她换了条腿,重复着包扎的流程。

    “既然如此,作为一名骑士,我只能接受高贵女士的裁决了。”

    “那么是哪位女士呢?”她兴致勃勃地追问着。

    “也许,桂妮维亚?”他不假思索。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莉齐娅停住了,亚瑟王和圆桌骑士,兰斯洛特和桂妮维亚。

    她听着这近似于表白的话语。

    想到了丁尼生的长诗,想到了沃特豪斯取材于此的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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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幅油画。

    但是说实在的,结局她不太喜欢。

    她也不拒绝悲剧,但起码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样的。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随口问出了声,“先生,您想没想过如果没救下我会怎么样?”

    莉齐娅回忆起那个后怕的瞬间,“如果不是刚刚好,我可能会连着您一起摔下,可能不会摔断脖子,但至少得断个胳膊腿什么的。”

    她取了绷带,开始包扎最后一处伤口。

    她听到亨利.莱克温柔的语调,“那至少是我们一起摔下,小姐。”

    她忍不住想到了埃德蒙,她十二岁时终于被允许骑小马驹,埃德蒙还没过来,她就迫不及待先坐了上去,没等坐稳那小马就撒着欢往高处跑去。

    莉齐娅不是很害怕,但她还是回头高声叫着“埃德蒙!”她不喜欢叫他昵称,内德或者艾德,她觉得完整的发音埃德蒙比较好听。

    他那时十九岁,刚从伊顿公学毕业,有了难得的假期,他陪着她整日地在乡间玩乐。

    莉齐娅看他赶忙骑马追了过来,起身把她从马上抱下,带着她滚到了草地。

    他紧紧地护着她,用自己作为肉垫,他从来没那么狼狈过。

    他们滚了好几圈。

    她当时只觉得世界天旋地转,小女孩惯常披着的金发散落开来,身畔是青草被碾过的气息。她咯咯地笑着,然后扑在了他的怀里。

    所幸那匹小马驹速度不是很快,埃德蒙没受多少伤,但他那时身材还单薄,莉齐娅现在想想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

    他揉着手只看着她叹气,“莉西,你下次再这样,我就不带你玩了。”

    虽然这样说,他还是拉着缰绳带她骑了一天的马,第二天又去钓鱼,日常傍晚的散步,她在前面采着花,他在后面跟着一根根接过来,手里抱成花束。

    菲尔德先生那时候二十八岁,他已经接过了当地治安官的职责,每天忙于事务,或在田地里查看收成,跟佃户们打着招呼。

    他几乎不像个绅士,几英里的路宁愿步行也不会骑马,但他当时是最有绅士风度的英俊年轻人。

    一头时髦的黑发,一双睿智的棕色眼睛。

    莉齐娅遇到他总是高声地跟他打招呼,他会说“啊,小莉西,看来你又长高了几英寸。”或者“听说你开始像个女主人一样,制作菜单了?”

    说话就跟每个长辈一样,她短暂地觉得他老气横秋过。

    她玩着新娘娃娃,总是问他什么时候会结婚,唐维尔庄园什么时候会来个女主人。

    直到入了秋,她二姐玛丽安和菲尔德先生的弟弟约翰结了婚。又过了五年,他弟弟已经有了两子一女,菲尔德先生还是没任何结婚的动静,听说他要当一辈子的老单身汉。

    真是不可思议。

    莉齐娅记得妈妈还在时,她还见过菲尔德先生在舞会上跳舞,当男宾不够的时候。

    他跳得相当不错,后面再过几年,他才二十八岁,就再也不跳舞了。

    真是奇怪。

    她终于处理好了伤口,总算结束了,莉齐娅松了口气,她慢吞吞地穿着长袜。

    对于莱克的话,她则回道,“还好您及时救下了我,先生,不然我俩怕是要干坐上整个社交季,跳不了舞啦。”

    莱克先生笑着,“确实,小姐,整个春天不能跳舞,那该多么糟糕。”

    他轻声地笑着,莉齐娅感受了一下右脚,发现她至少今晚是跳不了舞了,还好只是个晚会,会有即兴的舞蹈,但是不跳好像也没什么。

    莉齐娅坐了起来,她没穿上鞋,她还有点常识,知道要等医生过来把脚踝固定住,避免进一步的损伤,那绑的样式太复杂,她觉得她一人不太行,没准会绑的不对。

    她整理好衣裙,裙摆恰好遮住脚面。

    “先生,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