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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文王庭,偏殿。
杜光欧从柔软的大床上醒来。现在正是黄昏,一种惆怅的情绪油然而生,不知所起。
来到摄文的这一路上,他和燕容真快马加鞭,很是疲惫。
一路走来,杜光欧看到了许许多多自成体系的城镇,但是,他们宣称自己属于摄文。那些城镇有自己的耕地、牧场,能够自给自足,却要向摄文纳贡。
听闻,摄文即将立国。而北部整片辽阔的汲淼平原,都将属于一个国家,国号还没定下。
这是燕戎真那个男人告诉他的,一路上,他们聊了很多。
燕戎真似乎非常崇拜摄文,对这里有着无尽的向往。他形容这里是天赐之地,它的发展无人能及,巨大的锅炉给每家每户供给热量,他们研制的水管在如何的低温下也不会破裂,给水会送到各家各户,管道埋进了地下,因为摄文的王不希望见到那些肮脏的沟渠。
在摄文的主城里,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区块分明。
从进入主城的那一刻起,杜光欧被那整齐排列的红色房顶吸引去视线,它们像某种生机盎然的生物簇拥在一起,而从里面出来的居民,往往穿着相似的衣服。
燕戎真如是告诉他:在摄文,职业相仿的人会居住在一起,大夫和大夫住在同一个街区,木匠在一个街区,铁匠在一个街区。他们彼此分割开来,只有业务或生活上有往来的时候才会汇集在一起。相同职业的人活动范围固定,他们一起到街区的饭馆吃饭,一起去统一的公共浴池游泳,再回到集体宿舍,准备下一日的工作内容。
而摄文的建筑高度,也十足令人震撼。在血皑,最高的建筑便位于王城,大概有三四层楼高。然而,在摄文,三层公共建筑很普遍,而六层左右的居民楼比比皆是。
摄文有许多用于公共事业的建筑,比如离毗邻王庭而建的圆柱形建筑,那里是角斗场,名为“戈首”,几乎月月都会举办活动。赋闲或是假期中的人们会来到这里,肆意释放着激情,为他们看中的斗士下注。
杜光欧问燕戎真,什么是假期。对方回答他,那是什么都不用做的一天,因为平日里有富足的生产,积累有冗余,所以,那天人们不需要劳作,也能够维系温饱。
血皑曾经的王室若有所思,这种模式,他还是第一次见。
和血皑人散漫的、餍足的生活状态不同,摄文人的日常看上去更有条理,也更利于统治。
他不由关注起摄文人的精神面貌,但是,只是在街上随便地看上两眼,并不能得出什么答案。无论在哪里,都有哭丧着脸的人,也有满脸笑意的人。
摄文亦有许多大型的商店,它们和甾染的那条繁荣熙攘的荣发街完全不同,也和血皑的零散商铺不一样。在摄文,人们将货物集中在一起,统一在一个偌大的建筑里售卖。不是卖者去买方的地界兜售,也不是需求者去产出者的地界寻找货物,而是让一片地区内的所有交易都集中发生在一栋建筑里。
似乎,摄文很热衷于将人们聚集在一起。从它发展的壮大规模来看,或许这种聚集确实有利于人们去共同发挥出远超出个人能够达到的力量。
那巨大的角斗场就是证明,那些十层的高楼也是证明。
进入了王庭,前往贵宾楼的期间,杜光欧问燕戎真,摄文子民们也都知道姜昆维拥有预知力吗?
燕戎真说是的,姜昆维的预知力在摄文有很重要的作用,他可以预知大到天气、战争,小到赌局的走势。但其能力走重要的用法,是预知每项政策的好坏,以来决定落实哪项政策更利于将来的发展和人民的福祉。
人民也对他的能力深信不疑,毕竟摄文这些年的发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比如将污水管植入地下就是摄文王的决定,有些元老认为这么做会冒犯土地,引来震怒,但姜昆维坚决执行,结果是不仅美化了城市,更是解决了空气污染的问题,间接致使人们每年生病的次数也降低了。
或许是因为眼花缭乱地看了一路,大脑需要去消化这些新的信息,在燕戎真领他到贵客楼的寝房之后,杜光欧便开始昏昏欲睡。
房间里有巨大的落地窗,楼层很高,能看到城里的万家灯火。室内没储水罐,而是有一个能出水的管道,只要打开开关,水就会自动流出来。
床铺好了,帐幔垂在地上,显得十分静谧。床铺的质地很蓬松、柔软,杜光欧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在这么好的床上,就像回到了家里一样。这样舒适的床辅只在王城里有,但是自从从血皑逃出来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他太累了,衣服都没脱,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一种失落的情绪伴随着他,它来得莫名其妙。
他居然睡了一个白天,看来将近一个多月的路途确实在身体里积压了不少疲累。
一阵敲门声将杜光欧从刚醒浑噩中拽了出来。敲门的人是燕戎真,男人询问是否可以进来。
杜光欧回答可以。于是,那个穿着斯文的外交官走了进来,“约定的时间到了,准备好就一起去见摄文王吧。”
“好。”杜光欧晃了晃有些迟缓的脑袋,将那些破败的云霞甩了出去。
换了身更得体的衣服,把那身饱经沧桑的鹿绒麻衣和黑革披风脱掉,换上精绵内裳和绸缎外披,用一条丝制封带在腰间圈住。又在可以出水的铁管道下洗漱,对着镜子捆发,活脱脱又成了他在血皑王城那般整洁尊贵。
与此同时,燕戎真就在一旁等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关于摄文和姜昆维的话题。
“在见到他之前,我必须提醒你……”燕戎真说道。他靠在水池边,侧过身来,面容看上去有些无奈,“摄文王是一个非常热情的人,他对你的到来非常期待。所以,等下见到几十个大臣参与的隆重宴会时,也不必太过惊讶。”
杜光欧洗脸的动作一顿,“那么多人?”
“是,摄文王喜欢热闹。”
“那岂不是没法聊正事了。”
“宴会结束后,王应该会找你详谈吧。”燕戎真说,“宴会只是他用来对你表示重视的仪式。”
准备完毕,两人离开了住处,前往主宴楼。
主宴楼有三层之高,非常的气派。他们进入待客室等待了一阵子,而后在侍者的带领下动身。
穿越了一个偌大的前厅,又走过一条宽敞的廊道,渐渐地,沸腾的人声传来,他们来到了一扇巨大的宴厅门前。
两侧有专门的侍者负责开门,他们确认了燕戎真和杜光欧两人的身份后,一左一右去推那厚重的大门。比两个人还高的巨门发出年迈的低吼,徐徐朝两侧展开。
一时间,一片金色的闪光从室内映射而出,杜光欧不由眯起了眼睛,半晌才看清那里面的结构。
那是一个充满了圆拱形装饰的巨大厅堂,一条笔直的红毯铺设在地,指向那王座之上象征权力的座椅。
厅堂两侧摆放着长条形的桌子,上面摆放着奇珍佳肴。而穿着富丽堂皇的人们整齐地坐在一侧,面对着中央的演出区域。大门敞开后,他们的视线便聚焦在了来者的身上。
金色的光芒照耀着整个厅堂,一时间,杜光欧有些分不清,究竟这漫眼的金色是来自于那些华丽的内饰,还是来自于窗外的橙黄光芒,又或者是那些明晃晃的蜡烛。还是说,是来自那王座之上的男人,来自于他明显有别于他人的样貌。
“远道而来的朋友!”一声慷慨激昂的声音传来,王座之上的金发男人站了起来,走下红毯铺陈的台阶,向他们快步而来。他大张着双臂,身上的挂饰在移动时叮当作响,男人一副想要热烈拥抱的姿态,面目热情地接近,“久闻你的大名,今日终于得以一见!”
杜光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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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面朝着对方走了过去,不能冷落对待突如其来的盛情,那是失礼。
走到光最亮的地方,在众目睽睽之下,杜光欧向这片北地权力最高之人伸出手去,“摄文王,今日有幸相见,我心中无比激动。”
血皑王室如此说着,也的确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像是那么回事。
姜昆维热情地抓住他的手,金发男人目光炯炯,像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那种热诚的视线不像伪造,起码,杜光欧不觉得自己能够装成这样。
摄文王的身姿看上去十分的挺拔,据燕戎真的描述,他今年大抵有将近五十岁了。然而,从他的样貌、精神状态和身体素质来看,怎么看,那都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姜昆维的身高和杜光欧相当,一头卷曲的金发披散在背后,像是那种已经灭绝了的名叫狮子的凶猛野兽。
“快快请坐,这个宴会只在你落坐于席位上的那一刻才算完整!”姜昆维将杜光欧引导到了王座旁的位置,请他坐下。
杜光欧坐在姜昆维的右手边,而燕戎真则坐在杜光欧的再右边。而坐在姜昆维左手边的则是一个轻纱掩面的年轻女人,她有着一头稍显暗淡的金发,坐姿端正,目视前方。根据燕戎真之前透露的,这个女人应该是姜昆维的妻子,王后丝黛拉。
所有人都落座之后,姜昆维举起了一盏酒杯,对他们说道:“吃吧,喝吧!所有的烦恼都在这之后去解决,我的客人,我的臣民,让我们开启这场宴会。在它终结之前,不要思考任何凡尘的烦扰!”
他一口饮下那杯酒,将空盏扔出去,拍了两下手掌,宣告着宴会的开始。
这时候,一群身穿薄纱的女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她们舞姿轻盈,步态散漫,在这温暖的宴会厅中翩翩起舞。
侍者不断往酒盏里倒酒,姜昆维举了一杯酒过来,杜光欧与他碰杯。
摄文王面色欢喜,滔滔不绝地诉说着对南陆的向往,他想去那座鼎鼎有名的血皑拜访,想和那里真诚质朴的人搭建信任的桥梁。
姜昆维说这些话的时候,杜光欧有些心不在焉地附和着。不管姜昆维是真心实意地喜爱血皑,还是在说一些场面话,他都不怎么想去应付。现在,他一心都是自己的复仇大计。
“摄文王。”在又一次激情澎湃的阐述之后,杜光欧打断了姜昆维,有些歉意地为对方倒酒,对他说道,“有关这次我前来摄文敬见——”
“我的朋友。”姜昆维也反过来打断了他,手往前一送,就制止了杜光欧倒酒的动作。摄文王的眼睛笑眯眯的,声音压低了,“宴会上人多眼杂,你的事是天大的正事,我必须在一个正式的、安静的、私密的场所洗耳恭听。”
姜昆维这么说,杜光欧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摄文王的声音又恢复了平常的大小,“现在,先让我们享受宴会吧。”
就算姜昆维这么说,杜光欧也没什么兴趣享受它。
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口袋里,那里,一个木制的药匣子安安静静地躺着,他在犹豫要不要将它打开。
打开它,吞下毒药,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不管是通过交流试探出姜昆维的性格,以便后续更加有针对性地应付他,还是闹出一点骚乱,来测测摄文王庭的护卫实力,他都可以无需代价地实现。
如果是在以前,他已经动手这么做了。
但是当下,他有一个顾虑,那就是姜昆维的预知力。
直到现在为止,杜光欧没觉得这个男人有什么特别的,除了他金光灿灿的外表和过于热情的性格。
如果自己启用回溯力的话,会被现在的姜昆维所预知到吗?
杜光欧并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他现在服下毒药,闹出一番骚乱、或者问一些冒犯的话,而这些举动又被姜昆维所预测到的话,这个摄文王会怎么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