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尤家旗
    1644英雄志正文卷第八十五章尤家旗雨雪刚停。

    王宅门前。

    虽然不屑,李应瑞更在心里骂王定是狗头总兵,但他还是跟着尤振武,抱拳行礼。

    王定仍在震惊中。

    看他的样子,根本不知道五家桥之战。

    更不知道孙督师就在院中。

    尤振武正要回答,不想草包一般的王定急吼吼的又道:

    听到此,尤振武的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

    身为带兵的大将,不顾军情,不顾兵心,不问敌情,面对己方忽然出现的队伍,也不详加询问,第一想到的却是自己的住处和穿衣。

    这样的将,能打胜仗才怪呢?

    王定已经翻身下了马。急吼吼就要往院子里面闯。

    但尤振武却站在门前不动,正挡住了他。

    王定一愣,站住脚步:

    ---在他眼里,尤振武李应瑞都属于是榆林兵,既然是榆林兵,那就是他的部下,他在部下面前,颐指气使惯了,根本不觉自己的态度有什么问题。

    当然了,他不是不疑惑尤振武和李应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全身湿淋淋,坠如千斤的铁甲,让他一刻也忍受不了了,他宁愿***了衣服以后,再和尤振武说话。

    尤振武抱拳挡门,声音平静。

    王定立刻就瞪起了眼。

    尤振武正要回答,耳朵里忽然听见一声哭喊:

    骑兵队中,忽然有一人大哭着跳下来,然后分开众骑,踉踉跄跄的朝尤振武奔来。

    尤振武抬头看。

    然后脸色一下就变了。

    因为奔过来的正是父亲尤见龙的掌旗官张禄!

    张禄是中卫所世袭军户,其父张福林为城门守卫,因骑术精良,作战勇猛,被提拔为掌旗官,这么多年,他一直跟在父亲尤见龙的身边,连年征战,出生入死。

    汝州大败如何发生?经过如何?父亲尤见龙生死何在?怕再没有比张禄更清楚的人了。

    尤振武叫。

    张禄已经奔过来,哭跪在了他的面前:

    伏地大哭。

    虽然早就知道父亲战死,但听到张禄的哭声,尤振武还是几乎要坠泪,他低身搀扶张禄:

    张禄却不肯起,大哭说道:

    原来,当日激战,身为掌旗官的张禄一直跟在尤见田的身边,拼死战斗,最后时刻,他被一个闯军骑兵用铁棍击昏过去,待到醒来,中卫所之兵,已经全军覆没,游击将军尤见龙也已经是战死在阵中。

    因为尤见龙弓刀并用,生前杀敌众多,闯军对他十分愤恨,摘了他首级,并将他剁成了肉泥。张禄寻遍战场,也没有寻到尤见龙的尸身,只找到了他的头盔,以及陷在淤泥中的尤家军旗。

    张禄用军旗包了头盔,扮成逃

    难的百姓,千辛万苦,方才逃回了潼关,找到了榆林军的主力。

    不想他进到潼关,重新变回榆林军的第一天,闯军就对潼关发起了攻击。

    闯军势大,王定又已经被杀破了胆,刚刚听闻下南门失守,闯军攻入潼关,他就急急下令撤退,带着榆林军放弃大北门,先过河逃往山西,然后又折了回来,绕道返回,如此,他们才会于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张禄大哭说完,然后取下肩上的一个包袱,打开了,将折叠整齐的尤家军旗,连同尤见龙的头盔,双手高高捧过头顶,哭着呈给尤振武。

    尤振武已经是泪流满面。

    李应瑞眼中泪光。

    王定以下,很多榆林兵也都难过的低下了头---汝州之战,若非尤见龙拼死断后,他们中间很多人,怕是回不到潼关,也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此时此刻,听着尤见龙最后冲杀阵亡的经过,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连王定都有些愣住,站在那里,一时不好意思再往院子里面闯。

    此时,听到消息的武尚忠、杨暄王守奇也都赶了过来。

    见到岳父的头盔和尤家军旗,武尚忠跪在地上,嗷嗷大哭,杨暄王守奇垂泪。

    这中间,一人流着泪的走到尤振武面前,拱手深辑。

    却是文士李承芳。

    说着,深深一辑,再起身时,已经满脸泪水,胡须都被打湿:

    众人都惊讶,不明白他为什么哭的这般伤心?

    尤振武也微微惊讶,怯懦惜死这四个字,好像还安不到李承芳这样的文士身上,李承芳所说,好像是有其他的意思,再细看,发现李承芳容颜消瘦,眼神空洞,整个人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与当日酒肆相见时,那一种自信从容的潇洒,截然不同。

    说话间,天空忽然又飘起了雪,雪片落在王定脸上,冰冷无比,他重重咳嗽一声,向尤振武说道:

    尤振武的目光终于看向他,冷冷说道:

    王定沉下脸:

    一人忽然高声道:

    众人一惊,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人正大步从院中走出。

    头戴方巾,身穿蓝色半旧圆领袍,三缕长髯,面色严肃。

    正是乔元柱。

    尤振武侧身闪开。

    见到乔元柱,王定惊讶的瞪圆了眼珠子,第一时间,他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呢。

    乔元柱冷冷。

    王定震惊。>

    王定说话结巴了起来,乔元柱是孙传庭最亲信的幕僚参军,在兵部也有职位,历来都是孙传庭到哪,他跟到哪,现在乔元

    柱在这里出现,加上尤振武刚刚还说,这里不容他随意进入,他忍不住想到,难道是孙传庭住在院子里吗?

    啊,孙传庭从潼关逃出来了?

    正这么想呢,就看见正屋的房门开了,一个挎刀的军官,大步走出来,立在门外右侧。

    门里,一个穿着官便服的老人正靠坐在椅子里,目光冷冷望着院门口。

    王定远远看见,忍不住就吓一哆嗦。

    因为他已经认出来了,坐在屋中的那人,正是领兵部尚书总览七省军务三边总督孙传庭。

    虽然今日没有穿二品官服,没有两个执事官捧着尚方剑和的大印站立左右,也没有诸多的仪仗,但威严似乎依旧。

    王定心中那个后悔啊,早知道孙传庭在这,说什么他也不会来这里避雨。

    乔元柱冷冷道。

    王定这才仿佛是惊醒了过来,忙不的奔进院中,三步并两步的进到堂屋前,在台阶前单膝跪下,口中报道:

    榆林军中把总以上的军功,一共七八个人,也都慌的跟在王定身后,进入院中,向孙传庭跪成一片。

    正常情况,军官拜见之后,不论督师总督还是巡抚,都会令他们起身。

    但今日,孙传庭却没有立即让他们起身,而是冷冷望着他们。

    雪花依旧飘洒,落在院中每一个人的头上。

    双手双脚,冷的像是冰一般。

    王定心中忐忑,微微抬头,想要偷望一眼孙传庭。

    刚一抬头,就听见孙传庭问道:

    王定回答。

    王定答不出了。

    他岂有军功?这一次随大军出征,本想立下一些大功,向那些看不起他的将门军户示威,不想却连连败。

    孙传庭冷冷。

    这一刻,目光炯炯,威严十足,一点都没有刚才在屋中时的病态。

    王定又答不出了,只能叩首:

    孙传庭问。

    王定不说,只是叩首。

    一人忽然答道:

    众人都一惊,回头望去,正见一人大步走进院中。

    宽袍大袖,文士装束,山羊胡子,走路一步快似一步,却是李承芳。

    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李承芳跪在榆林众将身边,向孙传庭拱手,大声说道:

    孙传庭皱眉。

    李承芳答。

    这中间,乔元柱已经回到了孙传庭的身后,低声解释。

    而不等孙传庭问,李承芳已经自顾自的回答了起来:

    孙传庭怒道。

    李承芳再向孙传庭叩首,以头触地:「请督师斩我,首级悬于城楼,

    以正军法!」

    众人都惊讶。

    孙传庭冷颜:

    王定跪在地上,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李承芳忽然直起身子,满脸是泪的喊。

    众人更惊。

    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李承芳隐隐的好像是在求死。

    忽然一人冲进了院子,也跪在了院中。

    却是武尚忠,武尚忠叫道:

    原来,关于潼关战时的情况,张禄知道的清清楚楚,刚才他在门外,就和尤振武武尚忠说了,不想正听到身为赞画的李承芳自我请罪,真正的罪魁王定却一言不发,武尚忠怒不可遏,冲进来就揭发。

    左营守备马大志和武尚忠是同袍,两人原本都是把总,马大志攀上了王定,这才鸡变凤凰,短短一年多,就从把总变成了守备。

    马大志面红耳赤,低头不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