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殿堂动辄风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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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面前的这人,正是她的父亲,姜绍。

    姜绍笑吟吟地看向姜澂鱼,问道:“澂鱼,爹爹亲自教你骑射,你可愿意?”

    姜澂鱼真没料到,像他这样半生戎马的武将,竟愿意亲自教女儿骑射,联想起之前在道观的见闻,她心想,难不成荣国公私底下竟是个女儿奴?

    不过,荣国公如今的确是有这个功夫教她的,他虽是国公,还被加封太师,但其实都是虚职,没有实权,算是半闲赋状态。

    如今的荣国公府,看上去风光,可比之以往却已是没落良多。当年的荣国公府,乃大祈第一世家,第一任荣国公,随大祈开国皇帝浴血沙场,平定天下后,一人便统掌京师五大营,是位在将军之上的大将军,权势之盛甚至足够与皇权相互制衡。

    后来先皇即位后,对臣子的把控越来越苛刻,手握重兵的荣国公府自然成了皇帝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当时的荣国公姜绍洞悉圣意,主动上交了兵符,只掌守备营一营,从此,皇帝军权独揽,这是荣国公府的第一次妥协。

    光是这样还不够,对于这个唯一的世袭公爵、外戚之家,皇帝仍旧将其视为寇雠,于是荣国公府只得断臂自救,世子姜问渠主动请辞国公之位,转而入仕,荣国公姜绍连手中唯一的守备营也交了出去,才换取来国公府长子入仕的机会,这是荣国公府的第二次妥协。

    皇族与后族之争,终是后族落了下乘。

    其实也不光是荣国公府被削权,自先皇一朝起,便宣布裁撤丞相,六部及各院各州、节度使区长官都有面奏之权,奏表直接上呈陛下,朝廷一应大事均由皇帝一人裁夺。

    陆廷渊登基后,又设立四辅臣辅政,四辅臣可以凭借金鱼袋自由出入禁中,除了处理本部本院事务外,还需协助皇帝对州以下地方长官所呈奏折进行初批,参决朝中重要时政,以及起草、颁布诏令。

    在高度集权之下,姜家已经有一位位列四辅的文臣,陛下不可能再放任姜氏出一个有实际兵权的武将。

    换言之,荣国公姜绍与长子姜问渠,二人之中只能有一个成为真正有实权的官。

    所以这位昔日执掌五大营的荣国公,为了子辈的前程,也只能闲置下一身本事,在家修道侍花,颐养天年。

    前几日孟氏同他提起女儿想学骑射,他如今有闲心也有精力,便萌生出自己亲自教导的念头。

    *演武场上。

    “澂鱼啊,这个弓怎么会拉不开呢?这已经是最小的弓了啊。”

    “澂鱼,刚才为父说得你可记住了?这个站姿啊,要这样站……”

    “靶子远吗?不算远吧,看来我女对于箭术还是缺了些天分啊。唉……”

    姜澂鱼听着一旁落寞的自语声,干脆闭上了眼,手中箭镞离弦,直直射向了靶心!

    见状,姜绍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大喜道:“这一箭不错!不愧是我姜家的女儿!假以时日,定能将为父箭术之精髓尽数掌握!”

    姜澂鱼无奈叹了口气,原先她还想着藏拙,奈何摊上这么一位望女成才心切的爹,如今原主这副柔弱地拉弓都得使尽全力的身体,她得拿出十成十的本事,才能勉强达到爹爹的期待。

    她真怕再射不中,爹爹会将她当成一个扶不上墙的笨蛋啊!

    一上午就在练箭声中过去了。

    出了昨日遇刺那档子事,荣国公对女儿学习骑射的进程催得格外急切,他认为,女儿作为武将之女,即使不能杀敌,至少也得在危急时刻能做到自保。

    于是他便对姜澂鱼道:“澂鱼啊,现在距离你进宫伴读还有一些时日,这几日你便跟着爹爹每日来靶场练箭,你次兄负责教你骑术与马球,他虽然不学无术了些,但这两样还算拿得出手,教你是够用的。”

    闻言,姜问筠不满道:“爹爹,你就不能不在妹妹面前揭我的短吗?我的骑术与马球在这京中可是数一数二的,教妹妹自然是够用……可我这春假总共也没多少日,总不能天天闷在府里吧?”

    姜绍睨了他一眼,状似薄怒地斥道:“你也知道春假没几日,还想着出去鬼混!这几日你就留在府里陪陪你阿娘和妹妹,省得再出去给我惹是生非!”

    姜问筠哀嚎一声,顿时如霜打的茄子,只得认命地接下了这个差事。

    有了自家爹爹和兄长的亲自教导,再加上有前世所学的基础在身,是以姜澂鱼进步异常迅速,几日下来,便令姜绍和姜问筠父子二人刮目相看。

    这几日高强度的练习之下,姜澂鱼觉得胳膊腿哪哪都疼,在孟氏那儿用完膳,她便回到自己院子里休息。

    丫鬟们早已备好了热水,热水浸泡着疲惫的身躯,浑身这才松乏了些。

    躺在浴桶里,姜澂鱼悠悠地想,看来,还是得循序渐进,不能拔苗助长啊。这几日又是想着学画,又是想着学骑射,她好像把自己逼得急了些。

    可她不是不能停下,是不敢停下。一停下来,她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即使每日将自己累得倒头就睡,那人还要闯进她的梦里来扰她。

    陆廷渊。陆廷渊。

    她将这个名字放在嘴里细细咂摸了两遍。

    她是被人害死的,这毋庸置疑。可如今,曹姑姑的儿子还好好地在京城最繁华的街市开着香铺,想来无人追究她的死因。

    是当年她的死被伪装得太好,还是他根本就不在意?

    她的枕边人,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姜澂鱼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眼里也被浴房的热气蒸得凝起了一层水光。

    不能再去想他了,光是怀疑,就足够令她痛彻心扉。

    她定了定心,将思绪转了回来。要查当年之事,曹姑姑的儿子李掌柜倒是一个切入点,她得寻一个机会,再去打探一番。

    *大祈皇宫,明光阁。

    六部及翰林院、大理寺、太府寺长官全部被叫了来,商讨江南官场贪腐案及后续赈灾事宜。

    这几日,工部尚书、吏部尚书两位朝廷正二品大员相继被投入大牢,连带底下一些收受贿赂的小官,全部被押解入狱。

    一时间朝廷上下人皆惶惶,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自己。

    户部尚书姜问渠上前道:“陛下,根据从淮州刺史家中翻出的账目所列,朝廷下发的这笔赈灾银,吏部尚书收受贿赂两万两,工部尚书贪墨三万两,加上各州长官自己昧下的,也只有十余万两之数。其余八十余万两白银和粮草不知所踪,不知卓左将这两日审讯可有新进展?”

    闻言,卓枫上前一步,“回禀陛下,这几日臣严加审讯,可京中涉事一应官员都一口咬定不知情,臣认为他们不似说谎。对于赈灾银粮失窃一事,还得从江南那边的官员身上下手。”

    江南那边的官员请罪的折子堆满了帝王的书案,口径也十分统一,他们知道贪污行贿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可贪多贪少却是全凭自己说,于是便打定主意咬死不承认,说只拿了部分银子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