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义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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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蒲蒻回到隋珠那里,她也刚回来。她和管事去府库把嵇将军和嵇成业父子的旧衣物取出来,叫下人拿到微雪堂交给二公子。

    “每年春夏,我都拿出来晾晒,明年、再明年……再用不着了。”隋珠喃喃说完,似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又咳得喘息起来。

    阿蒲蒻写完药方,交给下人跟将军父子的衣物一起给嵇成忧送去。

    给隋珠递过去一杯茶水抚拍她后背直到她喘咳好转,才转身到炕桌旁摆弄今天新摘的梅花。

    “姐姐是个细致人,和二公子一样。”

    换做是她,绝想不到年年为已故去的人整理晾晒衣物。她会忘记他们的。

    “姑娘瞧着比前几日舒心些。”隋珠浅笑。

    阿蒲蒻忙把改药方的事跟她说了,“若孙医令看了也觉得没有问题,姐姐不妨换方子试试。”

    隋珠打起精神顽笑说不晓得如何谢她。

    “等姐姐病好了多教我念念诗,给我讲讲诗里的故事,回西南之前我要听个够!”她从檐下的杌子上把诗经拿起来,笑咪咪的说。

    她从未想过要嵇成忧做什么,她是一个简单的人,没有那么多烦恼和不满足。唯一的苦恼来自随着年岁流逝越来越薄弱的喜怒哀乐之情,她担心自己变成一个冷漠的怪物。

    已过去多日,她对那天的事仍然懵懵懂懂心存困惑,他的蛊毒已解开,为何她的心境却没感觉出强烈的变化?只能安慰自己,就像给隋珠看病的大夫说的,急不得,总会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好。

    比如,她还牢牢的记着阿母,没有忘记她。又比如,自从到汴京她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嵇老夫人和隋嬷嬷,隋珠和翠白,还有他。想到他们,她心中是欢喜的。不用刻意告诉自己要如何高兴如何欢喜,心中自然就会生出喜悦。

    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一切都已经足够好了,没有什么可要他为她做的。

    如此她便可以安心的回西南去,纵然嵇三哥不能跟她回苗疆,又有多大关系呢。

    “我娘总夸罗姑娘纯真良善,对姑娘喜欢得紧。若叫她晓得三郎和姑娘无缘结亲,还不知有多难过多惋惜。就是我也舍不得姑娘,希望姑娘能在府中多留一些时日。”隋珠目中有些遗憾,温煦的望着她。

    她这几天因病不能在鹤延堂伺候,但是那天晚上嵇成夙拒婚的事还是很快通过管事的嘴传到她耳朵里。她不动声色的压了下去,严禁鹤延堂的下人多嘴饶舌,她娘到现在还不知情。

    她本来还有些担心阿蒲蒻。毕竟,一个从边陲之地来的小姑娘喜欢上三郎这样率真热情的小郎君再正常不过。没想到三郎却是个还不醒事的。

    今天二郎过来,也不知如何与阿蒲蒻解释的,小娘子比从国公府赴宴回来那日显得开怀多了。隋珠这才暗暗的放下心。

    不过,她娘的盘算必然是落了空。

    “珠姐姐,就算我回西南去了也不会忘记你的,还有隋妈妈!我喜欢你们,还有……”

    嵇成忧的面容从她眼前闪过,她应该也不会忘记他。

    “还有老祖母!”她笑着说。

    她为嵇祖母做的义髻到了约定可以取的日子。

    …

    父兄的衣物和阿蒲蒻的药方单子送到微雪堂,嵇成忧把衣物和兄长的腰牌放到一起,这些都要入衣冠冢。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在隋珠那里看到的诗经和大哥在书上写的诗文,疑窦从心底冒出来,有些讶然又有些迟来的明悟。他拿起腰牌蹙眉端详片刻,又放回到衣物间。

    他对照阿蒲蒻的药方誊抄了一份,把自己抄的那份交给眠风,着他立即给孙医令送去。那姑娘是个性急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来催问他。

    不出他所料,次日清晨他和阿蒲蒻在鹤延堂碰到,她就急切的问他孙医令可有了回话没有。

    她早上过来就听老夫人身边的管事说隋珠昨夜又起了高热,比前几日瞅着更严重了。隋嬷嬷一早也坐不住,从老夫人这里拿了名帖直接去请专为老夫人看诊的府医过来。

    嵇成忧思忖道:“要不姑娘随我去太医局走一趟?在下今日要去拜望王相公,和太医局不顺路。姑娘午后到政事堂门口稍候,待我事毕领姑娘去太医局亲自找孙医令问一问。”

    王相公是英王妃的爹爹,抱病在家中休养。

    阿蒲蒻抿了抿唇,轻声说:“二公子莫忘记了!”

    嵇成忧唇边勾起一缕淡淡的笑意,亦低声答了个“好”,就带着眠风大步流星的走了。

    待他走后,阿蒲蒻也出发去假发铺子取义髻。她今天早上一过来,嵇老夫人就拿出满满一匣子金银玉翠,口中又是疼爱又带着一股子气:“本来是给他留着娶了媳妇给孙媳妇的,他倒好这不娶那不娶的,这些好东西给他也是白瞎!蒻儿都拿去!三郎都说了是自家妹妹,咱们别跟他客气!”

    她如何肯受,直到嵇老夫人抹起眼泪重提她阿母的赠药之情,只得笑着哄老夫人:“祖母给了我这么多好东西,我没有什么可回赠的,只做了一样小玩意儿勉强算得我的心意,等我取回来孝敬祖母。”

    她哄住嵇老夫人,带翠白出门坐上马车。

    一掀开帘子,里头人高马大的坐着一人,吓了她一跳。

    是嵇成夙。

    他被兄长训斥,祖母也懒得给他好脸色,他心里着实郁闷,在殿前司告了几日假,假托准备和西戎使团的鞠赛,日日跟周缨等郎子厮混在一处操练。周缨觉察出他的异样,试探两句就叫他把烦心事全招了出来。

    没想到周缨非但不同情他,对他也是一顿教训。

    周缨冷笑道:“举止轻浮毛手毛脚,最易招惹祸端。你现如今可知道你平日里和小娘子们打交道的做派有多不妥当了?罗姑娘那里好说些,你不想娶,人家也未必就一定想嫁你。倒是怎么打消官家赐婚的念头不太容易,三郎自求多福吧!”

    他话虽这么说,以嵇成夙对他的了解,他必然有办法化解官家赐婚一事。这也是嵇家三郎的为难之处,他不能真的让兄长和祖母为了自己去跟官家拒婚,更不能让赵玉乘那个刁钻的丫头记恨上。

    他腆着脸跟周缨请教,周缨再三问他可是真的无意娶阿蒲蒻为妻,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不再责备他,轻笑道:“你不愿尚公主,想去西北戍守麟州,这些都不是难事。你既当我是兄弟,只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