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色妖箓》全本免费阅读
次日一早,见着东厢房一前一后出来的两个人,众人表情精彩纷呈。
适时,谢黍离领着琅霄派众人晨习练剑完毕,这回挑了处偏远些的地,没有再扰人清梦。负剑过来时,白衣翩然清雅,站在梧桐树下向扶桑问话。
扶桑两手掂着小狗崽甩来甩去,看看重了多少,分神道:“哦,你问主——游莲他师尊啊,她……”
顺势抬头看去北正屋,门大敞,扶桑反应过来:“她不在啊。”
谢黍离一进来就看见那扇敞开的门。
住屋里的少年伤太重,谢黍离本欲施救,无奈自顾不暇。最后是扶桑帮忙替少年清创包扎,手法粗暴,更像把人往死里弄。少年有所好转,仍昏迷不醒,便暂且留在琅霄派几人的院子。
而崔朝归,经一场动乱,不知她看见了多少,知道了多少。小姑娘昨夜恍惚许久,什么也没说,今早听闻崔家夫妇醒来,喜极而泣,奔去团聚。
谢黍离方才去看过,不忍打扰其乐融融的场景。乱事一趟接着一趟,无暇分辨,他按捺半宿,一大早过来,想问一问乌折陵事宜和昨夜结果。
北正屋人去屋空。
扶桑抱着狗从屋里转到屋外,好生稀奇:“奇了怪了,一大早去哪儿了。”
谢黍离侧身站在门外,目光分毫不越过门槛界线,道:“无妨,等她回来……”
没说完,扶桑跑去树下揪江寄欢裤腿,“江寄欢,你有看到游莲他师尊去哪儿了吗?”
貌美青年闭眼斜倚,尽显傲慢:“没看到。”
扶桑:“可别指望你了。”
谢黍离往外走,临出门,犹豫几番,问:“昨夜,云道友没事吧?”
其实昨夜他观望戒备许久,防着再次开战。虽知结果,到底亲眼看一看才能放心。
扶桑搓着狗头,面露茫然:“没事啊,能有什么事。”
“那两个……”谢黍离斟酌措辞,“穷凶极恶,我本担心——是我多虑了。既如此,没事就好。”
“这有什么。”扶桑摆手,“她见得多了。”
见得多?不免揣测几分其中凶险。谢黍离无法想象:“云道友经常遇见这种事情吗?”
不等扶桑回答,他说:“也是。云道友心地善良,又十分仗义,而世道多不平。”
扶桑表情一下变得十分奇怪,双腮鼓鼓,憋紧嘴唇,想笑又不敢,重复:“善良?仗义?”
倒不是说这几个词不好。而是,还从未有人这般形容过她主上。怎么听,怎么像在骂人。
“对。”谢黍离神色沉静,眸光浅亮,“我从未见过——”
东厢房的门就是在这个时候打开的。
门一打开,几人转头,一片死寂。
云歇踏出门槛,对上几张神情各异的面孔,略一顿步。
扶桑看看北正屋门,又看看这边,转不过弯:“主——游莲他师尊怎么去了那里?”
随后跟出的游莲做西子捧心状,道:“劳师尊为我疗伤一夜。”
扶桑先是一怔,求证般看向云歇,继而上下扫他一眼,道:“你可真了不得。”
“了不得。”进门的卫商华接口,“我师兄打坐调息一夜即可,你师尊替你疗伤,你竟然还是这个死样子。”
“鄙人资质愚钝,承蒙师尊厚爱。让各位见笑了。”游莲毫不以此为耻,往云歇身旁石凳一歪,笑吟吟的。
说他资质愚钝,那他们这些抗不过白无常一击的人又算什么?遑论,众目睽睽之下,云歇一剑将勾魂索斩断。要知道,从地底扯出的勾魂索,前一刻正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将一干人等杀得七零八落。
昨夜那黑白二位一口一个阎罗殿,加之手上黑索,满身煞气。从何而来,不言而喻。妄图与之对抗,说是螳臂挡车尚且抬举了。谢黍离生平仅见,不堪一击。
但他仍记得昨夜,云歇落地持剑时袍角卷起的风雾,双眼慢扫全场,从他身上轻飘飘扫过。漫不经心,几近睥睨。仿佛没有什么可以动摇她的笃定,也无法使她畏惧。
泗水之源道法究竟为何,诡谲难辨。昨夜是如何解决的,不得而知。不再大动干戈勾魂,那两位竟肯离去,是因为什么,还是忌惮什么。
无数蹊跷浮上心头,谢黍离情绪沉敛,话到嘴边,抬头看云歇,道:“凌晨时,我已与同门顺利传信,多谢云道友对我同门施以援手。”
云歇接过狗崽抱在怀里,眼也不抬:“嗯。”
卫商华还未来得及了解事情经过,闻言问:“师兄,乌折陵到底发生了何事?”
谢黍离言简意赅道:“崔府生乱,子修他们欲传信求援,同样遭遇法器失灵。于是改为御剑,却在路上遭遇截杀。”
卫商华眉目含霜:“果真。”
谢黍离说:“幸亏云道友赶到及时,使我同门幸免于难。大恩不言谢,若云道友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琅霄派上下——”
这段话,两日来与丹洗城下叫嚣的除魔卫道之言一样,说得云歇耳朵要长茧子。她头也不抬,未将谢黍离的作揖看进眼里:“嗯。”
卫商华不肯善罢甘休:“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
谢黍离摇了摇头,道:“子修他们天黑时遭伏击,受困一天一夜,对方并非常人,其余——云道友与之交手,可有看清?”
卫商华已然拍案而起,义愤填膺:“定是丹洗城那伙妖魔鬼怪干的。”
云歇摸狗头的手一顿:“嗯?”
树上江寄欢蓦然睁眼,低头与扶桑对视,明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树下风声叶声片刻凝滞。游莲笑意微敛:“此话怎讲?”
卫商华神情郑重,将在场众人看过一遍,压低声音道:“因为各大宗门正号召集结人手,不日便要踏平丹洗城,将所有妖魔一网打尽。定是那魔头从何处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欲要阻拦。这才使出此等下三滥手段,好调虎离山。”
确实碰巧知道了计划的魔头本尊点点头,道:“好有道理。”
“可不是。”游莲悠哉悠哉,“出点坏事,自己查不出真凶,便往妖魔头上安。这世道的妖魔,怪不好当的。”
“你——”卫商华已知这厮的桀骜,不与他多辩驳,忍下一时,“若丹洗城那魔头能说无辜,天底下便人人皆可称圣人。谁不知,如今这群魔乱世,一大半功劳都要算在她头上。四百年前,她一出世——”
“商华。”谢黍离冷声斥停她的口无遮拦,“多说无益。”
卫商华悻悻然。
云歇支腮听得津津有味,指敲桌面,噔噔两声,道:“所以,乌折陵有难,即便你远在千里之外也要赶过去。是因为你琅霄派中人皆去了捉妖。”
谢黍离:“正是。”
卫商华接道:“本来我与几位师兄也要同去丹洗,中途接到崔家来信,便转道来此。只要此地事情结束,我们便赶过去会合。”
云歇点头。好极妙极,她已经为踏平丹洗城出了一份力呢。
卫商华忽而转头看她,问:“泗水之源可要一起?以你的修为,定能帮我们一脚踹飞那扇城门。那扇门是魔头耗费心血所造,数百年来攻克不下。只要门倒,我们推墙也推得快些,踏平更不在话下。”
倒也不必。
“不好。”云歇婉拒,“我现在身份有些特殊,不好做这种事情。”
她不再多说。但看琅霄派几人的眼神,应是将她当成不世出的隐士道人,不轻易插手红尘纷争。云歇任其误会,得个自在。卫商华不再多说。
虽然明知没有人信,云歇想了一想,觉得黑锅少背一顶是一顶,尤其是这么黑的,于是道:“乌折陵中的妖魔,并非来自丹洗城。”
谢黍离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