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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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山林幽静,耳边簌簌风声落下,伴着沈烬轻飘飘的声音飘在明窈耳边。

    她遽然瞪圆双目,眼中的震惊诧异暴露在眼前,无处可躲。

    “……公、公子。”

    双唇嗫嚅,明窈连话也说不利索,神武弓攥在手心,差点掉落在地。

    她气息骤止。

    隔着重重树影,两人一藏獒正在对峙。

    风声鹤唳。

    藏獒数日不曾进食,如今瞧着徐季青和小厮,俨然像是在看一块大肥肉。

    猛兽的凶狠残忍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明窈指尖哆嗦,颤抖着要从沈烬手心抽出双手。

    她眼中骇然:“公子,我、我不会弓箭。”

    沈烬不以为然:“这有何难?”

    他难得在人前表露出好为人师的一面,沈烬一双黑眸平静坦然,好像箭矢对准的并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头小鹿,亦或是一头山猪。

    沈烬不容置喙:“我教你。”

    声音清冷,似山泉冷冽。

    明窈手中的弓弩逐渐偏移方向,又再次被沈烬扶正。

    “别分心。”

    他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夫子,嗓音贴在明窈耳边,沈烬一字一顿。

    “手别抖,放轻松。”

    “看见徐季青了吗?”

    不远处,小厮爬着挡在徐季青身前,挥舞着双臂想要护住主人的安全。

    箭矢的方向再次往后偏了偏,正对徐季青的脑门。

    明窈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不忍再看。

    “听过神武弓吗?”

    沈烬声音平和缓慢,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神武弓百步穿杨,箭无虚发,曾经为开国皇帝所有,后来……”

    箭矢忽的从弦上飞离,直直穿过林梢,直冲前方而去!

    明窈骤然扬起双眸。

    眼前倏地落下宽厚的一只手掌,沈烬伸手挡住明窈一双眉眼。

    黑暗铺天盖地笼罩,视野被剥夺,听觉在此时好似被无限放大、放大。

    明窈听到了箭穿林间之声,听见了骨肉刺穿之声。

    沈烬声音如鬼魅:“后来我一箭射穿猛虎,父皇又将它赏给了我。”

    高高悬在半空的一颗心重重坠落在地,耳边是小厮呼天喊地的尖叫和惊呼。

    空中隐约有血腥味蔓延,淡淡的萦绕在明窈鼻尖。

    倏尔又有藏獒的喘气声响起。

    明窈猛地推开沈烬的手,放眼望去,蜿蜒血迹流淌一地。

    箭矢所中的,是……那头藏獒的眼睛。

    一箭毙命。

    许是没见过这般惊心动魄的一面,又或是劫后余生,小厮抱着徐季青的腿痛哭流涕。

    又好奇往沈烬和明窈的方向望来。

    明窈愕然望着前方,魂魄像是被人抽走,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瘫软无力。

    瞳孔瞪直,半晌,明窈方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目光直视前方,像是在问沈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徐季青还、还活着?”

    沈烬嗤笑一声,似是在嘲讽明窈的胆小如鼠。

    他视线穿过摇曳树影,不慌不忙落在山崖边上相互依靠的主仆身上。

    黑眸晦暗不明,无人能猜出沈烬此刻的心思。

    他手指轻轻在弓弩上轻抚……

    山崖上,小厮扶着徐季青,缓缓从地上站起,箭矢穿透藏獒的前一刻,那只藏獒正直直往他们主仆二人扑来。

    如若再慢上半瞬……

    小厮晃晃脑袋,不敢细想自己被撕毁的惨状。

    有惊无险,他抹一把脸上的汗珠,咧开嘴朝徐季青笑:“大人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方才可真是吓死我了。”

    小厮俯身去看藏獒的眼睛,无意踩到地上的血滩,惊得直往后退:“大人小心,这畜生的血……”

    一语未落,小厮一双眼睛忽然睁大,脚底打滑,他整个人直挺挺往后跌去。

    身后是峭壁山崖,冷风在山中呼啸而过。

    小厮吓得面如死灰,嘶声裂肺:“大人……”

    “——小心!”

    徐季青猛地拽起人,却不想自己脚下踩的是软泥,他身子往后仰去,一脚踩空。

    “大人——”

    “大人!”

    变故发生在眨眼间,小厮愣愣被人推着往前踉跄两三步。

    身子还未站稳,回首望,背后早无徐季青的身影。

    山林萧寂,似有冷风穿过山谷,吹得枝叶飒飒作响。

    而后,万籁俱寂。

    小厮目瞪口呆,直挺挺双膝跪地,他扑着往山崖跪去。

    昨夜下的雪还未融化,漫山遍野覆着厚厚的山雪,哪里还能见到徐季青。

    山谷蔓延着小厮撕心裂肺的哭声。

    树林外,明窈坐在马背上,不可思议望着前方的一幕。

    心口剧烈起伏跳动,掌心满满都是汗珠。

    “公子,徐大人他、他……”

    字不成句,仓皇无措。

    沈烬乜她一眼,眸色平淡。他随意将弓箭丢给章樾,唇角笑意似有若无。

    “运气真差。”

    ……

    风雪摇曳,有百姓闻得汴京来的官员从汾山掉落,个个摇头叹息。

    他们自然不敢上山,只遥遥瞧着,扼腕遗憾,又将罪过推到山鬼身上。

    “定是那山鬼又出来作祟了,都说了不能去,他还不信。”

    “要我说,这是报应,前日他还上我家来,说要开棺验尸,说得那样冠冕堂皇,我儿本就苦命,他怎么那么狠心……”

    “看见了没?日后你再不听话,娘亲就把你丢汾山,让山鬼抓你去。”

    窃窃私语如星星之火,在人群中漫开。有人幸灾乐祸,有人趁机教训顽孩。

    还有人说这附近刘知县的猎场,定是他死后不甘心,回来索命了。

    汾山下亮如白昼,众人手持火把,明灿灿的火光在夜色中蜿蜒前进。

    徐季青的小厮白日哭晕过去,如今才醒过来,泪流满面,一面哭一面跟在众人身后,口中喃喃唤着“大人大人”。

    重林叠雪的汾山从未如此热闹,灯火通明,只是无人敢往山上看去,深怕不小心和山鬼对上视线。

    过了今夜,只怕汾城百姓对汾山更是避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