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选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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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狐狸姑娘回过神来时,狼先生已经错开了些距离。

    她望向那人的眸中有怒火,但更多的是羞愤。

    “姑娘好面熟啊。”

    狼先生却对她小女孩般的情绪全然忽略,抬手便要摘掉狐狸姑娘的面具。

    可这回他却没有得逞——狐狸姑娘先一步向后一撤,轻巧地躲开了。

    “姑娘不愿见我?”

    狐狸姑娘没回答,她抬起头时,再次对上男人那双幽深的眼眸,一时无言。

    她想,自己怎么会在这双眼眸中沉沦。

    “也罢。”

    狐狸姑娘只听他轻笑一声,突然一伸手将自己搂入了他的怀中,但并非深拥。

    他低沉的嗓音在自己耳畔响起,话音刚落,便松开了她。

    炽热的气息灼烧着她的玉颈,待她回过神来时,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相逢有缘,来日复见。”

    不会错的,那是白吟酌的声音。

    他是故意的。

    棠醉摘下那副狐狸面具,不明自己为何心悸。

    人群之外,一男一女戴着鸳鸯面具远离喧嚣,望着高台之上那一曲终了,有人深情错付,有人情许良缘。

    “姝儿你瞧——感情是勉强不得的。”

    林淮肆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但即便是如此,竟还是让事先毫不知情的二人对上了眼。

    不过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昀书那孩子,你还是多多劝解些吧。”

    江姝允没有再将注意力停留在人群熙攘之中,反而侧过身,仰头望他。

    “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吧。”

    江姝允抬手搭在林淮肆的胸口,莞尔一笑。

    “眼下——三殿下,可愿与我共舞一曲?”

    ?

    *

    自从那晚舞会同棠醉错过后,江昀书的抑郁便越发严重了。

    而且不知何故,公主对外声称身体抱恙,对任何人都一概不见。

    江姝允见弟弟日日茶饭不思,也颇为担忧。

    虽说是想让他自己消化情绪,但眼下看来是不能寄希望于他自己了。

    于是,在未同北川帝商议的情况下,北川皇城之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秀女选拔。

    “孤不要!”

    江昀书一屁股坐在皇姐寝殿内的台阶上,满脸委屈。

    “江昀书,你现在是一国之君,如此胡闹,像话吗!”

    江姝允全然不给他撒泼打诨的机会,厉声斥责。

    “皇姐,你该知晓我的心意啊……”

    江姝允却丝毫并不被江昀书的情绪影响,一字一句,理性至极。

    “棠儿是九晟最尊贵的公主,她不愿意,就算你贵为北川帝,又如何能勉强?”

    而此时,北川帝心心念念的九晟公主,正将自己关在房门内,想着另一个男人。

    “公主,吃点东西吧?”

    锦婳隔着扇门,端着棠醉最爱的糕点,想让她吃上几口。

    从假面舞会上回来后,公主的情绪就怪怪的,她本想请三殿下来查看情况,但连林淮肆都被她拒见了。

    “你放在门口吧,我饿了就吃——”

    棠醉抱着枕头蜷缩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白吟酌怎么会出现在那里,邀请一个陌生姑娘共舞?

    不,白吟酌知道她是公主,自己并非他随意选中的舞伴。

    可他这是何意呢?

    难不成,这个混蛋男人这样就移情别恋了?

    那对肖澄的感情又算什么?

    果然啊——男人的感情不可靠!

    棠醉抱着枕头又翻了个身,转念一想,白吟酌这个人其实也算正派。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怎么独独就缠上了自己呢……

    比起白吟酌对她直白的示爱,现下让棠醉更为不安的是——她动摇了。

    焦急的敲门声打断了棠醉的思绪,她颇为不耐烦地应了声。

    原来,是江昀书情绪太过激动,他的侍从心疼得不行,便只好偷偷溜过来寻公主帮忙劝导。

    棠醉觉得江昀书实在麻烦,但又担心他的精神状态,只好换了身衣服,随他进了宫。

    *

    夜里,白吟酌靠在窗边,望着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心里烦闷不已。

    朝夕相处的肖澄和装病的公主。

    还有那道能巧妙甩开他的背影和花瓣下与他共舞的身姿。

    白吟酌的双眸越发幽深,眸底是无人能猜透的情绪。

    远处,墨羽寻他而来,落在窗框上,示意他摘取脚边的密信。

    白吟酌迟迟没有动作。

    少顷,他才缓缓抬了手,将信筒中的纸条取了出来,打发走了有些不耐烦的墨羽。

    白吟酌的视线垂落,盯着手中的卷筒许久。

    最终他也没有打开查看。

    白吟酌轻叹了口气,双眸却越发明亮。

    他将那道密信随手扔入烛火之中,燃为灰烬。

    根本不需要证据。

    他动心了,便足以证明。

    *

    棠醉由侍从牵引至江昀书寝殿之时,他正瘫坐在台阶上,书册和茶果倾覆满地。

    她来的路上,听说江昀书少见地同他皇姐争论了一番,两人不欢而散。

    当然,不欢的只有江昀书一人而已。

    毕竟江姝允向来是不屑于为这么点事大动肝火的,而且选秀之时如期进行,她没有容许江昀书半分推拒。

    棠醉刚迈入门槛,江昀书便一个书册砸了过来,还好她身手敏捷。

    “江昀书,你发什么疯呢——”

    江昀书一听是棠醉,眼睛都亮了,瞬间从地上爬起来,难绽笑颜。

    “棠儿妹妹!你怎么来了?”

    “来瞧瞧热闹呗——听闻你宫中选入了各色秀女,我来长长见识。”

    棠醉随意将散落一地的杂物踢开,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漫不经心道。

    “那些秀女,孤都不满意。”

    棠醉挑挑眉,心想——江昀书啊江昀书,几年不见,你真是越发挑剔了!都是江姝允给你惯坏了!

    她刚想开口调侃一番,便见江昀书含情脉脉地望向自己,还很自然地蹲在自己身前,握上了自己的手。

    “棠儿妹妹,孤只想要你。”

    棠醉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忘记甩开他的手。

    就在二人拉扯之际,白吟酌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直接横在二人中间,握着棠醉的手腕就将棠醉拉至自己身后,生生把他们分开来。

    “殿下有所不知,棠儿是九晟帝亲许给臣的未婚妻。”

    江昀书早就对面前这个男人有所敌意,听他明摆着同自己抢女人,更是没有好脸色。

    “序哥哥何时下的旨?孤怎不曾听说?”

    白吟酌这个人,哪怕是对上一国之君,依然有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场。

    “公主害羞,尚未昭示天下。”

    他答得自然,丝毫不像编造的谎言,而且连另一位当事人——公主殿下,都没有矢口否认。

    “况且,以臣的身份,还不配求娶公主——臣会举兵收复弥州,以失地为聘礼,望得公主青睐。”

    棠醉被白吟酌护在身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两个人暗自较劲,无语至极。

    ——白吟酌,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说要的是你,不要的也是你!我可是堂堂九晟公主!怎可被你这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再说这江昀书——他何时对自己生出来这莫名其妙的男女之情?莫不是自己平日里给了他太多好脸色,便被他当作母亲般爱戴?

    棠醉思虑之时,下意识抱着胸打量这两个人,竟忘记了她先前还尚未在白吟酌面前,承认过自己装病的实情。

    而这一仔细琢磨,她突然对白吟酌的后半句话回过味来。

    ——什么!他决定出兵了?

    江昀书却也丝毫不退缩。

    他再怎么说也是独立治理朝政多年的北川帝,不过是在棠醉面前唯唯诺诺,那都是出于对她的爱意,但若要对上旁人,他也有自己的帝王之威。

    “听白将军之意,不过是你痴心妄想——你既未得公主点头,也不曾有圣旨恩准,又怎敢在孤面前大言不惭!”

    江昀书冷笑一声,甩了甩衣袖,一字一句道。

    “更何况,孤尚未允诺借兵于九晟,依孤之见,白将军的聘礼,恐怕是要落空了。”

    江昀书望着白吟酌冷漠的神情,不知为何竟然心生一丝快感。

    他向前一步,微微勾起嘴角道:“不过白将军也不必懊恼——若孤今日迎棠儿妹妹为北川帝后,明日,孤便将北川大军奉上,祝你一臂之力。”

    棠醉听出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且不说他们对自己的情谊究竟如何,就是他们将自己视为物件意图占为己有,便让棠醉恼火不已。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骂人,白吟酌便黑着脸一字一句道:“你当真以为,我没有北川骑兵,就攻不下弥州要塞吗!”

    白吟酌撂下这句话,便在江昀书的眼皮底下,攥着棠醉的手腕就往宫外走,直到出了宫才放手。

    可他一路上一言未发,二人的距离拉开后,他头也不回地就往前走,丝毫不顾身后小步子的公主。

    棠醉心底骂了白吟酌千百回,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白将军——”

    棠醉唤白吟酌时,还不忘咳嗽几声。

    想着自己现在又不是习武的肖澄,公主身子本就弱不禁风,她若是真追上了白吟酌,那才奇怪呢。

    于是,她干脆也不追了,直接半蹲在地上,咳嗽不止。

    果然,白吟酌先心疼了。

    “你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大半夜出现在北川帝的寝宫,叫人传出去,莫不是定要许给他江昀书,才能保住你九晟公主的清白?”

    棠醉听得出白吟酌的话里压着嘲讽和怒火,其实她现在撒个娇也就没事了,但她偏偏不服气,下意识辩解着。

    “我与北川帝不过儿时玩伴,再者我们又并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白将军不也在场吗?若有闲言碎语,我想,白将军一定不会吝于帮我辩驳。”

    “怎么?公主与臣独在一处,就不怕毁了清誉吗?”

    棠醉张张嘴想将骂人,却又记起自己柔弱公主的身份,想收敛些。

    于是,趁着棠醉思虑措辞的功夫,只见白吟酌勾起嘴角,笑容不怀好意。

    “莫非——公主已然将臣视为了未婚夫婿不成?”

    “白将军莫要玩笑,当日在大殿之上,可是白将军亲口回绝了我们的婚事。”

    棠醉不想跟白吟酌多拉扯,刚抬起一只手,想要将攥住自己另一只手腕的手拨下去,谁知白吟酌却借着这个动作,直接将棠醉拦腰抱起,险些让她惊叫出声。

    在惊叹之余,她听到白吟酌低沉的嗓音回荡在自己耳畔,裹挟着暧昧的炙热。

    “臣后悔了。”

    “白将军——你放我下来!”

    白吟酌一路抱着棠醉往驿站走,对棠醉的话充耳不闻。

    偏偏棠醉又不好太大声,以免招来更多无关之人,到时候有口也说不清了。

    “公主与我争辩之时,倒是身体康健得很。”

    棠醉微怔,同白吟酌争执之下,竟然忘记了装咳嗽,眼下再补上几声,也实在是太刻意了。

    “公主既然在那笨蛋皇帝面前都能毫不避讳,何必要在未婚夫婿前装模做样,嗯?”

    “白将军若再出言调戏,待返回晟都后,我定要向皇兄禀明,治你僭越之罪!”

    棠醉控制着嗓音,极尽娇弱之态。

    可白吟酌却丝毫不惧,只道:“臣待公主真心实意。”

    棠醉心里冷笑一声,混蛋男人说谎话真是不打草稿!

    这句话,她分明不久前刚刚听他说过——只不过,是对着另一个男人!

    “可我听表哥说——你对他,可谓痴心一片啊。”

    棠醉咬着牙将肖澄搬了出来,她不信这个男人能这么厚脸皮。

    “既是提起了阿澄,臣倒还记得一事——当日,公主托阿澄告知心意,还允诺,若我设外府养下多少男男女女都不为过。”

    棠醉心下一慌,当初自己为了让白吟酌松口,扯出了太多不着边际的话。

    当时白吟酌毫无反应,没成想却记到了现在。

    “臣当日只觉荒唐,想来也该同公主亲自说明,才算得上是对公主的尊重。”

    话毕,棠醉只觉他抱着自己的手骤然收紧,下巴微颔,若有似无地蹭到了棠醉的侧脸,在她耳边低语。

    “臣惟愿与公主一人长相厮守,此生足矣。”

    *

    棠醉本以为都这个时辰了,不会碰上旁人,再被撞见她与白吟酌举止暧昧的这一幕。

    谁知,林淮肆却因为担心妹妹的状况,一直等在庭院里未归。

    他眼瞅着白吟酌打横抱着妹妹,若无其事地迈进了院落。

    而怀中之人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转着茫然的眼珠子,乖巧地搂着白吟酌的脖子,那脸色——似乎还蒙上了一层不太分明的红晕。

    “你,你们——”

    白吟酌一个眼神让林淮肆噤了声,然后途径林淮肆,将棠醉送回了屋内。

    “棠儿,我是真心的,我等你的答复。”

    白吟酌离开前,侧头望了眼惊魂未定的棠醉,少见她这副模样,不由轻笑了声,柔声道:“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而目瞪口呆的林淮肆还不忘趴在门缝里探查屋内的情况,白吟酌开门时,他差点一个踉跄跌进屋去。

    “多大的人了,能不能做点聪明事?”

    白吟酌直接提着林淮肆的后脖领往院外走,但林淮肆当然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被混弄过去。

    前脚刚踏出公主的庭院,后脚林淮肆便急不可耐地询问道。

    “你,你不是喜欢阿澄?怎么,怎么现在又跟棠儿不清不楚!”

    虽然他心底是希望二人早日袒露心扉,但这个速度着实令林淮肆感到惊讶。

    要知道——他不过是同江姝允跳支舞、赏个月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