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羽在海外长大成人,周围氛围浪漫奔放,他也在其中耳濡目染。
一夜情太危险和轻浮,他自认昏头昏脑,也为此反省和后怕。
除却这种底线上的雷区,“性”对于江知羽来说,全然不是可耻的、不规矩的、值得避讳的事情。
他有欲望,便正视欲望,不畏怯于向戚述表达自己的野心。
在这种方面,江知羽属于前卫群体,但他的爱情观又是另一种老派风格。
父母的婚姻给他带来了很大影响,江锦昆和孟佩彤是少年夫妻,相濡以沫、伉俪情深这种形容词如果要具象化,江知羽就会联想到他们的样子。
一家人早年住在平屋里,虽然面积狭小,但打理得井井有条,孟佩彤整理新闻稿,江锦昆就在旁边写起诉状,辛苦的加班都要尽力靠在一起。
他们难得有了空闲,就在屋外吹风透气,有次江知羽晚上醒来,趴在窗口发现父母在看月亮。
后来孟佩彤意外离世,江锦昆至今没有再娶,近二十年来沧海桑田,他钱包里还夹着当年的结婚照。
江知羽从小就看在眼里,尽管自身没有关于爱情的见解和体验,但他认可的爱情厚重长远。
这与荷尔蒙吸引存在本质差别,一段正式的关系包含了诸多责任,让渡自己的权力,接纳对方的晦暗,其中不止有快乐也可能带来风雨。
确立恋情可以分手,盖了红章还能离婚,或许江知羽想得太复杂,可在他的信条里,真正的爱连被讨论都具有门槛。
在待客室里,江知羽看了满屏幕的密集聊天,青年在读硕士,ben三十多岁,前者没后者成熟,自己只能瞧见年长者的消遣和玩弄。
算了,客户涉世未深,怪不得是恋爱脑。江知羽心想。
他心累地喊来许一晗,不由地多问了一嘴,关心客户的结果。
许一晗汇报完,转而道“江老师,您猜ben的职业是什么!”
江知羽随便乱猜“程序员?”
“咦,您最近变了,怎么不嘴金融狗了?ben是做行研的分析师。”许一晗说。
江知羽语塞,自己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许一晗没注意到上司的别扭,自顾自地往下叙述。
“我看了全部的记录,ben最开始说过自己是单身主义,可惜客户没当回事,觉得他俩该做的都做了,默认是老夫老妻了。”
部长掺和进来阴阳怪气“太典型了吧,在金融街扔一个砖头过去,至少能砸到七个这么讲的人渣哦。”
许一晗摆摆手“你别误伤啊,我们江老师也是黄金贵族。”
江知羽“……”
面向部长,他举手澄清“我没这种讲究。”
“我知道,小江是挑剔,碰不到满意的就宁可不谈。”部长笑着说。
江知羽的确如此,他清楚自己这方面的要求堪称苛刻,不奢求能拥有父母那样的感情,往常被表白和撮合,均是以他拒绝为收场。
听了部长的调侃,许一晗好奇“
您没有邂逅过吗?()?()”
江知羽想了想,神秘兮兮勾起嘴角。
“没你想的那么无聊,我有艳遇。()?()”
他不着调地说。
许一晗闻言笑起来,认为江知羽在打趣,实则这场艳遇有名有姓,从春末转眼到了秋初。
和待客间刚上演的闹剧不同,ben哪怕有过事先声明,他与学生之间天然不平等,有着地位和力量的差距,这种情况很容易造成伤害,既然不能包容就不该去招惹。
而江知羽和戚述无论是心智还是阅历,都处在势均力敌的同一等级。
他们没有谁唬谁的情况,各自都不好忽悠,也明白情人和爱人之间泾渭分明,哪方动了歪心思就是哪方出格了,两者情况根本不能一概而论。
不过,江知羽发散了一下,想象戚述带着证据去告状和维权。
光是想到戚述让别人去翻手机,江知羽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悠闲地晃了晃腿,心想,他俩就不用找翻译了,戚述可以直接气势汹汹去律所。
之前戚述特意招待了钧易一通,这下岂不是可以找江锦昆主持公道?不过江锦昆是个黑心的,估计看了他俩的聊天页面,能把戚述当场手撕了。
脑补到这里,江知羽已经乐够了,随即没有在办公室多待,带上自己的行李箱回公寓。
他走得早,看到隔壁超市有促销,顺道买了一点泡面、鸡蛋和蔬菜。
挑选蛋糕的时候,江知羽收到戚述的消息。
[有个跨部门的线上评估,估计七点半结束,不用等我,先吃晚饭吧。]
江知羽扫了一眼,横竖自己也没食欲,就是嫌弃这场评估来得很讨厌。
又感觉超市冷柜的刺身还算新鲜,熟食区卖的酱鸭也看着不错,于是他转头过去挑了几盒,准备待会儿和戚述一起吃。
否则对方来这里再点外卖,骑手送到都不知道几点了,江知羽善良地琢磨着。
晚上八点钟,戚述来到铂曼,走进门几乎自己以为来到了异世界……
半个月没有见面,江知羽穿上了厨房围裙?
“看我干嘛,这围裙你也穿过啊。()?()”
江知羽很困惑。
他再示意戚述去擦桌子,“我的面还没煮好,再等个三分钟,软一点比较好吃。?.)]???.の.の?()?()”
戚述感到很诧异,在自己的印象里,江知羽十指不沾阳春水,最多拌一下沙面……
这么体贴,不会是断头饭吧?戚述直觉般地有些警惕,总以为前面有什么东西等着自己。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没耽误干活,挤了块布擦完桌子,江知羽端着两碗面条出来,溢出来的香味非常熟悉。
红烧牛肉面,戚述垂下眼,眼前的发展在意料之中,他想要从而松一口气,又莫名有哪里失落。
紧接着,他拿起筷子拌了下碗底,发觉里面捂着荷包蛋。
这明显是认真去煎了,用筷子一戳,还淌出蛋黄。
戚述不由地愣了下,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被戳破,有一样比蛋黄更柔软的东西,跟着慢慢流淌出来。
没让他默默地惊讶多久,江知羽在近处嘀嘀咕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三文鱼,北极贝,酱鸭。你是不是爱吃牡丹虾?我也买了一点。?.)]???。?。??()?()”
江知羽打开冰箱,拿出自己在超市的战利品。
出于往常的习惯,戚述差点脱口而出自己没什么偏好,好在他及时抿住了嘴角,继而说自己确实比较喜欢。
江知羽有些骄傲,解释“上次你带我吃日料我就发现了,满桌菜你就这个吃得多。()?()”
他这个岗位和甲方形影不离,练就了察言观色的好本事,那天自己不过是随便地留意了下。
然而,这句话落在戚述的耳朵里,却有别样的意味。
连自己吃什么都这么在意?
他不禁摸了摸鼻梁,整个人有些五迷三道。
戚述继而清咳了一声“你赶航班那么累,不用这么忙活了吧。()?()”
“还好啊。()?()”
江知羽轻描淡写,“又不是我在海里捞出来的虾,回来顺路在外面买了这些。”
戚述淡淡地应声,低下头独自诧异,对方还想亲手去打猎吗?
船上风吹日晒,天晓得有多辛苦,那自己收到了可吃不下去,他思索。
在他的旁边,江知羽浑然未觉戚述的心理活动有多精彩,这个人坐在国贸东三环,却想上了太平洋沿海。
过了会儿,戚述整理完错杂心绪,装模作样地试探。
“发了微信让你不用等我,没有饿着吧?”
江知羽说“我中午的飞机有商务餐,周柯接机的时候捎了贝果,下午我回办事处,部长又点下午茶,半天安排三顿,我现在都有点撑。”
戚述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应声,心说,没有饿肚子就好,自己也不想让人为此受苦。
他们不再隔着电话屏幕,彼此中间是食物热腾腾的香气。
戚述吃着面条,又旁敲侧击“难得你会开火。”
江知羽也稀奇“都是因为桶装的不打折,袋装的才打折。”
他哼声“这年头卖泡面的怎么歧视懒鬼?”
还以为是有心洗手作羹汤,合着是冲着促销贪便宜,戚述磨了磨后槽牙。
有骨气的就当场走人,戚述则忍辱负重,买账地吃到光盘。
急匆匆喊自己来公寓,总归是想念了吧?他主动去洗碗,在厨房退而求其次地想。
不然以江知羽的利落风格,头一天肯定用来调整状态,收拾完行李倒头就睡……
“诶,你过来。”江知羽看到戚述洗完碗筷,朝人招了招手。
地板上摊着一只行李箱,他这会儿收拾得差不多了。
江知羽说“你的雨伞和膏药,记得拿走,今天特意把你叫过来,我怕自己不小心忘掉了。”
话音落下,他感觉到戚述瞥过来一眼。
江知羽?
为什么凉飕飕的呢?
江知羽撇了下嘴,再从衣服里拿出一枚香囊。
他将其放在戚述的手心里,补充“我前两天去庙里祈福,看到这个想送
给你。”
戚述微微怔住?()◆?@?@??()?(),
望向小巧的檀香香囊()?(),
上面绣着“天心月圆()?(),
华枝春满”。
江知羽嘟囔“回来发现忘记给爸爸买了()?(),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直接转赠给他也可以。”
这么说着,他见戚述合拢了掌心。
“谢谢,我很喜欢。”戚述小气道,“你淘宝给他买一份吧。”
江知羽笑起来,说“我已经下单了。”
他们盘腿坐在地毯上,戚述侧过头,专注地看着江知羽的脸。
江知羽意识到他的视线,懵懂地敛起了笑意,再心怀默契地望过来,灵动地眨了眨眼。
十多天没见,他现在朝着戚述有些紧张,心里从中生出几缕躁动,让他在秋天觉得有些热。
他因而呼吸变得局促,眼神也略微闪烁,等待戚述下一步动作。
然而戚述倾身过来,却没有解开衣扣或是抚弄身体……
等等,为什么他好像要亲自己?!
“你这么弄我干嘛?你好奇怪?”江知羽顿时慌张,缩着脖子试图躲过去。
但他反应得太慢了,又或许自身没有狠下来,总之他没有成功躲开,面颊上被如愿啄了一口。
江知羽登时有些发蒙,然后又很烦恼,刚接待过一个被金融男玩弄的客户,自己也要被摆布在股掌之间吗?
他不是天真的学生,当然了解其中的套路,玩一些似是而非的小把戏,享受着其中的温柔和投入,最后抽身离去,两人甚至找不到可以证明关系的仪式。
江知羽还想到他和戚述刚认识的时候,两人从宿醉里醒来,互相交换体检报告。
当时戚述提醒过,他是单身主义。
江知羽思及此,不禁瞪向了戚述,而戚述风度地摸过他的脸。
“不可以亲吗?”戚述指腹摩挲,像个道行很深的狐狸精。
江知羽差点被迷惑过去,但努力地清醒过来,说了“不能”还嫌不够。
他挺胸抬头,着重强调叠上严肃声明“不好就是不好,我们可没有谈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香囊的效果不太好,有人拿着也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