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祸给了我的黑化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 09 】
这个骇人的念头滞留在商司予心上,久久不散。
齐国的祭司,可不是唬人的噱头,因为它是真的能吓死人。昔日在吴国的藏书阁中,商司予曾看过关于齐国祭司的记载。
书中这样写道:
祝史,乃神职矣,行绝天地通之事。
祭司,亦神职矣,行事同其上。
那时连着下了梅雨,藏书阁里散发出霉味,洁净的书本也渐渐泛黄,商司予呛咳几声,手指往下滑——
接着在一排娟秀小字上顿住,那似乎是对吴、齐两国神职的补充:
祝史,吴国神职。常以龟甲兽骨卜筮卦象,再将天意传授予诸侯王。
祭司,齐国神职。常借咒语传授民意,再以无暇身躯献祭于神明。
商司予心神俱是一凝,默念: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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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她下意识地想去问公良俭用少女身躯献祭这般的陋习是否当真存在,因为她已然体会吴闵公的变态了。
但那时公良俭已经不在了。
五感尽失,七窍流血,面目不明,受尽天理反噬而死。
祝史、国师说得好听些,是神职,有着“绝天地通”的绝妙力量,但实则只是吴国诸侯的附庸罢了。
附庸者便只是附庸者,定不会因他们传授天意便殊荣加身,那只是桎梏和镣铐罢了。他们绝不可能翻身为主,只能看吴国诸侯的眼色行事,仅此而已。
而面对齐国祭司一职,她只是慨叹,自己活在吴闵公的威压之下,日日做小伏低、揣测上位者心思,以求卜筮出他所满意的卦象。
她已是自顾不暇了,对齐国祭司这个神职也没有再去深究,当然也无从深究。
这时火已烧身,她才能真切地体会到,齐国的祭祀之礼更加的血腥、野蛮,竟会将少女的身躯献祭于天。
同那些“牺牲”一般,与牛、羊无异。
商司予心惊肉跳,她无助且慌乱地俯下身子,眩晕感如狂风骤雨般侵袭而来,倏忽间,山崩地裂、屋宇沦陷。
看来那场噩梦并非是无厘头的梦境,它更像是一个征兆和预示——
且是坏到极致的预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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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门此时被扣响。
额角狂跳不止,躁意也莫名地涌上来,商司予闭目休养片刻才去开了屋门,却只见一个梳着垂髫髻的少女,仰着一张俏脸看她。
是阿落,两年前在吴国曾服侍过她的侍女。
商司予疑惑,她来做什么?
定然是卞和玉那厮有了什么动静,她暗暗握紧拳头,心神犹是未定,只是眼前的场景迫使她走出来,方才手心上出的汗津变得湿腻而黏乎。
这才歇息几日,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行动了么?
“阿予姐姐,好久不见啦。”阿落几步跳过门槛,好似兔子,杏眸发亮。
商司予只是轻“嗯”了声,面前的侍女许是看出她的疏离,自觉地后退两步,欠身行礼。
“公子唤你去前堂。”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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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府前堂,新雪初霁,本该一片祥和之景。
商司予迈过门槛,便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她抬起眸子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高挺男子身影,以及稳坐高台上、神色意味不明的卞和玉。
卞和玉的目光掠过张恻,顿在她身上一瞬便游移开了,仿佛在躲避什么,但下一刻他便弯起双眸,似笑非笑。
“张先生,有失远迎啊。”
这般熟悉的嘲弄调子,她又回望卞和玉一眼,他脸色好了些,想来这几日他倒是休养得不错,现下他才有闲心来出口讥讽。
她心下又起疑惑,为何张恻还会来这儿自找不痛快?卞和玉那样敏锐,不可能没有察觉到他的背叛和异心。
如今张恻回来,不可能是因为受了周玄王的亏待、指使,只能是因为他单纯地想“回来”了。
想从张恻那儿套话还真不是件易事,除非他自己想告诉你,不然任你用何种刑罚,都是撬不开他那张嘴的。
只是他的这份忠诚不是对他的各种“主人”,而是对他自己。
张恻站在屋内,似雕塑一般,不发一言。
卞和玉眉眼捎上歉意:“那日,正是张先生为我等拦住卫铭的军队,只身挡住风雪夜的肃杀,才有了现在的安然。只是张先生你还好罢,周玄王他们应当没有为难你罢?”
“回公子,没有。”良久,张恻才硬邦邦地说出这句话。
卞和玉淡笑:“那便好。”
“祝史站在门外做什么?”他偏头去望,神色略有疑惑,而张恻闻言也侧目,只用余光打量着门外衣着浅灰衣裙的女子。
猝然被提及,犹如被细小的石子砸中,商司予略有些措不及防,快步走至堂中,欠身向卞和玉行礼。
她轻灵的声音响起:“方才我在门外见到卞公子正在与张先生谈论着什么,便也不好打扰,怕的就是我的出现扰了两位公子的清净。”
清净个鬼,她在心里默默腹诽。
若非她的出现,依方才前堂内两人之间的气氛,怕的是下一刻就撕破脸皮,也褪去一身的君子外皮,互相争斗起来。
卞和玉“啊”了声,貌似懂了,接着他牵动唇角,唤道:“商祝史,你身侧的这位张先生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然后呢?
商司予漠然无言,抬眸看着卞和玉,眉眼染上不耐烦。
“你不感谢他么?”他蹙眉不解。
张恻:“……”
商司予也同样:“……”
……这人今天抽什么疯。
卞和玉明明知晓她与张恻相识,且还做过一些私底下的勾当。况且他不是要求她要将张恻当作敌人么,眼下他却还要她去向张恻道谢,究竟是为何?
商司予轻掀眼皮,转过身子,十分敷衍地道了个谢。
张恻客套几句,就此寥寥收场。
“张先生,你先下去罢。从吴国来齐国,想来应是舟车劳顿、一身倦意了,你定要好好休息啊。”
张恻闻言扬眉。
卞和玉却轻叹:“毕竟我身边就只剩下你一人了。”
“是,在下定会保重身体,为公子分忧的。”张恻欠身再行一礼,缓步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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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司予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茫然感觉了,卞和玉方才的神色在她看来,竟是有些感伤。
张恻是卫国人,所以他方才是在怀念他在卫国作为嫡长子的日子么?
她此前有意识地将面前这端坐高台的卞公子与记忆中的卫国嫡长子分裂开,但她试了许久,两年来从未间断。
但她也从未得手,每当她望向卞和玉之时,她便不受控制地将两个身影交叠起来,明明他们的心性完全不一样。
克制不了。
那就放任。
既如此,那她就将卞和玉与记忆中的那个身影彻底重合起来,再用铁钉给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