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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老头正坐在天宫城某座茶楼大堂内,翘着二郎腿,品着茶。
他已经在天宫城内待了快两月了,偶尔去天宫神殿逛两圈,要么就去窦家解解闷。
一两月时间,硬是把天宫神殿毁成了一片废墟,宫内弟子死的死、散的散。殿内唯一还活着的紫烛长老也疯了,每天天一亮就会到大街上闹腾一番。
天宫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全让紫烛给抖落了出来。
百姓对天宫几十年的好印象瞬间崩塌。
至于窦家,如今一家十几口人就挤在城边一处破败民宅内,疯人萧还特别好心地替窦老太君解了毒。
老太君清醒后,得知她的好孙儿窦世诚,卷着家里最后一点家当不知所踪,气得差点没饮恨西北。九十几岁的高龄,不仅要照顾疯疯癫癫一家老小,还得想办法挣钱,身体日渐消瘦憔悴。
天下自此再无天宫神殿,而天宫城内第一富商窦家也自此没落。
小老儿边喝茶,时不时桀桀笑两声。
依稀还能听见茶客们聊起毒王争霸赛那日小孙女夺人眼球的风姿。
一枚‘以毒攻毒丸’解了十几种毒药。
每每听到此事,老头都会在心中臭骂一顿:好个以毒攻毒,仗着自己千毒不侵,胡乱糟蹋自个身体,回去再收拾你。
当然了,听到最多的还是离城那晚的内城激烈的战斗,听到众人描述几个少年被无数黑衣人追击的场面。
黑衣人如何被大火烧死,天宫神殿如何崩塌。
饶是老头没有亲眼见到,依旧能感受到当时的惊心动魄。
一壶茶饮尽,老头起身,朝着外走去。
是时候该回家了。
走出茶楼,晃眼看到路边小摊上有卖红色发带,正儿八经掏钱买了一对。
刚举步要走,忽然察觉有人在看自己。
回头,果然看见街那头一道老态龙钟的身影颤颤巍巍往这边来。
满头银发,满脸皱纹,浅蓝色锦缎衣袍皱皱巴巴,满是脏污。
看着那张陌生中又透着熟悉的老脸,疯人萧的情绪竟然异常平静,不怒也不喜,跟刚来天宫城那会儿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想到远在赤水的徒孙们,想到这十几年来在黎家过的简单平凡的日子,想到灵宝。
那些好几十年前的恩怨、委屈、不平、不甘还有不堪,都如同云烟般,尽数都散了。
他要感谢梦回,若不是失了忆,他或许早已被仇恨蒙蔽双眼,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或许也遇不上黎家人。
撇了撇嘴,疯人萧转身,对老太君视而不见。
“生儿!生儿!你别走!”看到疯人萧要走,老妇人凄声大喊,朝着他跌跌撞撞奔来,浑浊双眼水珠倾泄。
动静立刻引起了四周百姓注意。
“啧,这窦家老太君又来了。”有人咂舌,说起这老妇人时满眼鄙夷。
窦家背后那点秘密被人扒了个一干二净,疯人萧往日在众人心里的印象早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改变。
更甚不少人对他的遭遇都表示同情。几十年的试药童......活下来不容易。
“呵,家道中落,疯的疯跑的跑。老太婆养尊处优过了几十年的好日子,哪里能吃得下这苦?这怕不是又想用母子情谊来拿捏这个大儿子?”
“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脸,啧啧。”
“拿捏个屁,瞧瞧窦家如今的模样,还有天宫神殿的惨状。他是回来报仇的,可不是来行善事的。瞧着吧,一会儿这老太君铁定被打脸。”
“生儿!你还在恨娘吗?娘是有苦衷的,你别不理娘啊。你要走,娘不拦你,娘只求你走之前让娘再好好看你一眼行吗?娘已经一把年纪了,兴许此一别日后再无相见之日......呜呜......”
疯人萧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身静静看着她。
窦老太君见状,眼底闪过亮色,周围的人则是暗暗摇头。
不会吧?这就心软了?哎!
窦老太君一副老身板卖力快步奔到疯人萧面前,泪眼婆娑,举起发颤的手想要触摸眼前人的脸,“生儿......”
疯人萧后退躲开,一副看傻子的神情,“什么生儿生儿的,爷爷叫疯人萧。”
“生儿你——哎,说到底我始终是你娘啊生儿,你若不认娘,又怎会替娘解毒?”
疯人萧冷笑一声,逼近一步,垂视这老太太,“呵呵——老太太,你想多了,我给你解毒只是想让你亲眼看看,你窦家是如何败落,如何成为阴沟里的老鼠,只能生活在肮脏逼仄的小房子苟延残喘地活着......”
窦老太君表情一僵,“你——”
“你什么你,与其花时间来巴结我,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让你们一家十几口人吃饱吧。”
老太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眼眸中闪烁的光芒,疯人萧一看就知道她想打什么鬼主意。
把肩头上行囊整了整,老头下巴抬起,神情明媚又嚣张,“不用在我身上打鬼主意了,爷爷我跟你窦家没有半毛钱关系,就算有那也是几岁之前的事了,省省吧。爷爷没时间跟你耗,我孙女还等着我回家呢。”
说走就走,老头顷刻飞出去老远,背影坚定又潇洒。
过往种种,他已全然放下,回家回家,找灵宝玩......
小贩百姓们目送老头离开,心中竟莫名松了口气,就怕这老头生在局中看不清。
街边看热闹的人刚要散去,街头便冲出一群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疯癫之人。
不是窦长明一行又是谁呢!!!
窦老太君回头看了一眼,紧接面如死灰的跌坐在地。
围观的人对这一家人没有半分同情。
沦落至此,就两字——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