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前一片漆黑,他听到了身后少女的喊声,但他根本无法做出回应。
同时巨大的水柱从花佑祁头顶落下,冲刷着少年身上包裹的黑色虫子。
黑色的虫子在接触到潭水的一瞬间,开始一层一层地从少年身上脱落。
少年身子也软下,在他倒地前。
灵宝冲了过来接住他,以最快的速度从空间里找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装进去的浴桶。
将桶里注满水后,拎起少年直接扔了进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仅仅用了两个呼吸的时间。
可她还是看到,少年的手臂伤口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还是晚了吗?
不,不可以。
花佑祁,你不可以死。
不可以死。
少女双眼发红,脑子里那股刺痛再次袭来,她知道,是蛊虫又开始作乱了。
奋力压制住想要暴走的冲动,灵宝摸了把鼻血,直接托起浴桶顶在头上,朝她来时的悬崖小道,一路飞奔,朝着那些救出来的桑族人位置而去。
......
虫山,密林中。
两道身影飞快掠过。
向着南藩的铁真部落奔去。
毒灼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密林,追上前方的花烨问道,“花烨,到底怎么回事?”
在??族的时候,教主明明是真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痋人?
花烨降下速度落地,确定身后没人跟来,缓了缓略喘的呼吸,与有荣焉道,“一切都是教主的计划。”
勾了勾唇角,她又道,“计划完美完成。”
其实罗刹鬼宗教早就不在断崖山了,不过,断崖山的蛊王池还是真的。
教主早就预料到黎白很难对付,所以今日这一番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要杀黎白,而是那个少年。
他们得到的情报,可远比明面上了解得多。
黎白的特殊能力、性格。
还有那些她所重视的亲人,这些都是她的软肋。
蛊王池不过是计划一,能引去就引去,不能的话还有计划二。
在猜到他们与阿卜合作时,花烨便确定黎白九成是中了蛊。在计划一失败后,她立刻找机会准备实施计划二。
那便是杀了少年。
杀了他足以刺激黎白,说不定,她会因为刺激而发狂,又或者刺激到体内的蚑让她变成一个彻底的疯子?
花烨不太确定这蚑对她到底能有多少作用,毕竟黎白是那般特殊的存在。
但不管结果如何,于他们来说都是百利无一害。
听了整个计划,毒灼沉默良久,“你连我都瞒着?”
花烨白了他一眼,“教主吩咐了,谁也不能告知。而且,你的演技那么差,万一让对方看出一二,岂不功亏一篑?”
“你——会腹语?”毒灼问。
“当然,我以前可是在中原戏班混的。”花烨嘴巴微张,舌头不动的情况下居然也能发出声音。
毒灼不再问话,二人默默加快脚步,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
桑族内,一处吊脚楼二楼。
灵宝站在门外,正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的手臂微微有些发抖,目光紧紧盯着房门缝隙透出的微弱烛光。
明亮的月光落在少女脸上,予她惨白的脸色镀上一成银灰,她的瞳孔依旧呈现淡红,身周还小范围的散着罡风。
一刻钟前,她扛着浴桶找到山腰上等她的阿卜,在得知情况后,老头没有犹豫,带着人一路往山下赶。
灵宝嫌他速度慢,基本是一手托着浴桶一手拎着老头飞回来的。
她的胸腔此刻充斥着很多种情绪,但她形容不出来具体的感受,只是心脏一抽一抽的疼,脑子里很混乱。
“小姑娘!”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打乱了灵宝的思绪。
她猛地扭头朝楼梯口看去,眼里的戾气和来自强者的压迫感吓得雨霞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族人被救出来后,有不少人都受伤,她便带着族人先回到了部族,刚安顿好受伤的族人,少女便拎着阿卜匆忙赶到。
天知道她看到少女一手托着巨大的木桶,一手拎着脸色被吓白的阿卜时有多震撼。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比??族那些强壮的男人力气还大。
“你,需要休息。”雨霞没有后退,端着一个木质的托盘上前一步,用简单的语句说了声。
知道她不放心屋里的人,雨霞绞尽脑汁搜寻着她知道的中原话,片刻后又道,“他,不会死,阿卜会救他。”
不会死!不会死!
灵宝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老太太说的话,眼中的红色渐渐淡去,连同周身的罡风也消失不见。
没了那份压迫感,雨霞上前,小心翼翼拉着少女的衣袖,带着她来到二楼的另一个房间。
雨霞把手里的托盘放下,其上是一碗像米糊糊一样的食物,泛着淡淡的清香。
“吃。饱了,才有力气。”雨霞把碗推到少女面前。
灵宝垂下视线看了眼,片刻后她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吃完一抹嘴,灵宝又回到花佑祁的房间外,就这么默默守在外面。
雨霞站在拐角处叹了口气,回到房间搬了张木椅过来,又贴心地给她点了驱虫香。
已经过了丑时的部落,在受到一番惊吓后也彻底安静下来。
雨霞又搬来一根小木凳,默默坐到灵宝旁边,“阿卜,会救他。”
找不到多余的词,雨霞只能一直重复救他这个词,试图安慰焦躁不安的少女。
灵宝没搭话,端正坐在木椅上,眼睛开始没有聚焦。
“放肆,你怎敢踩本少爷的衣裳,你没爹娘吗?没人教过你礼仪吗?”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她与花佑祁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是灵宝第一次教他做人,一脚踹翻了他。
一个四五的男孩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哇哇大哭。
“他真弱。”灵宝当时心里是这样想的。
结果下晌,小少爷又找上了门,还呵斥了爹爹。
于是还不会走路的灵宝又揍了他一顿,小少爷哭着下山了。
一来二去地没把他打怕,反而让他成了狗皮膏药,不仅与她一同拜了师父,还总喜欢成天跟在她屁股后头。
明明怕她怕得要死,却非死要面子活受罪,有事没事爱招惹她。
“灵宝,哥哥也是要面子的。你这样以后我怎么在城里混?”
“灵宝,哥哥带了你最爱的荔枝糕。”
“灵宝,以后当天下第一,一定要护哥哥长命百岁啊。”
“灵宝——吱呀!”面前的房门被拉开,灵宝顿时被惊醒,几乎从椅子上跳起。
阿卜走出来,额间渗着细汗,手里还残留着没洗干净的血渍,他忙道,“没事了。”
简单几个字,让灵宝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旋即她眼前一黑,甚至没来得及再看一眼屋里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