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太荒谬了。”文子骞喃喃道。此刻的他脸色已经惨白如纸,本就一头白发的男人加之这段时日一直没休息好,憔悴的模样看上去像似老了数十岁不止。
“伶儿她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去偷袭灵宝?”文子骞走向箜陆揪着他的衣领问道,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一个样的变化,扭曲又狰狞。
“主子息怒,这信确实是云教主那边传来的,属下不敢做任何手脚。”箜陆也是第一次见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文子骞这般暴怒,情急之下,他的脸色也急剧涂白。
文子骞松开他,不安地在浅潭上踱步,“不可能的,伶儿不会死,云芝肯定是骗我的,她肯定想让我提前动手是不是?”他扭头看向还惊恐不定的箜陆,“你说啊,是不是?”
箜陆点头又摇头,“可,可云教主传来的信件中并没提及提前动手一事啊主子。”
“嗡——”文子骞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定在原地如同石化。
以他对云芝的了解,但凡是为了达到目的,她都会不择手段,很有可能为了让他提前动手而假报消息。
但她却只字未提动手一事?所以这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
不,不可能,不可以,伶儿怎么可以死?
“主子,属下知道您定觉得灵宝不会伤害伶儿小姐,可您忘了——咱们早就已经想要置她于死地。这笔账难保其他几个势力不会算在伶儿小姐头上,就算不是灵宝出的手,她身边还有花佑祁,东巍新皇帝,疯人萧,他们难道不会出手杀害伶儿小姐来解恨吗?”
箜陆自知这话有些大不敬,但也不得不说,他双膝跪地,“主子,主子您不能再犹豫了,他们已经在回赤水的路上,咱们现在就应该出手切断所有未知的变数才是,还要替伶儿小姐报仇啊。”
文子骞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在浅滩上来回走着,不知过了多久,稍微冷静些后的文子骞还是不相信灵宝会杀文伶儿,更不相信伶儿就这么死了。
“箜陆,派人去核实消息。”
但也正如箜陆所说,他不能再犹豫了。
“还有......”男人眼神一厉,“交代下去,明日——动手!”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箜陆起身,快速隐匿在密林中。
......
傍晚!
月儿村!
外出搜寻的人收到信号后,第一时间往回赶,即便用最快的速度,到时也已经霞光漫天。
众人全都聚集在了黎家院内,早在下晌,冉千千受到苏月的授意后,将部分实情都已经告知黎家人,好让他们都有个心理准备。
当然,冉千千还是向黎家人隐瞒了灵宝中蛊虫一事。
如今,黎家人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真相,众人虽惊讶一向温文儒雅的文子骞会有逐鹿野心,但对于这种生死存亡,很快就想开了。
他们从流放开始,一路上经历的危机哪一次不是非生即死?
就算逃走,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们的根已经深深扎在了月儿村,他们的孩子、以后孩子的孩子也都会在这儿,与其逃走另谋出路,不如与将军先生们一同共进退。
再则,若真如苏先生所说,文子骞根本不会放任他们离开,那便更没有逃走的必要。
只是,他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怕是要拖累孩子们了。
黎老太特意把饭桌挪到了院子里,桌上是丁香准备了一下晌的饭菜,众人围坐在饭桌前,但谁也没有心思吃饭。
商量好对策后,季聆风、罗八川以及花高逸、沧铭天,全都做好背水一战的心理准备,风风火火起身离开。
就连黎韬跟冉千千也跟着一块出了村。
时间紧迫,漕运行总舵,以及附近的几个山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人多搜寻的自然也能更快。
至于村里的其他村民,由黎老汉父子去挨家挨户的通知,告知真相。
这些村民对于文子骞来说,其实无关紧要,不光村里的人,还有城中的百姓也是如此。说白了就是几个势力之间的较量,谁赢了,谁继续做赤水的主。
若是把人都杀光了,留着一座空城又有何意义?
父子俩挨家敲门,不一会儿就聚集了大量村民来帮忙一起通知,脚程快的就去小河畔通知,愿意留下的就留下,想要走的也不拦着。
其实早在多日前,白云城铸器阁被炸毁的消息就传到了村中。
村民们虽然惊疑好好的几个势力怎么又突然开战了,但大家潜意识里都觉得是几个势力又在闹什么矛盾,热议不过几日,众人又开始双耳不闻窗外事,只顾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他们始终觉得,只要有灵宝、将军和苏先生在,月儿村永远都能安稳。
谁也没想到,居然要到举家搬迁的程度。
此时的黎家院子里,只剩下黎家几个妇人跟苏月。
所有人见苏月紧皱眉头,垂眸沉思的模样,都不敢去打扰。
片刻,婆媳二人对视一眼,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先去把院门关了后,才开口打破这沉闷气氛,“苏先生,饿着肚子可想不出啥法子来。”
苏月回神,勉笑,“婶儿,你们不用管我——”
黎老太起身,把筷子塞进她手里,“以前我们还在果儿村种地时,一天最多也就吃个两顿饭,后来,孩子大了,要供孩子进学堂,日子啊更是得勒紧了裤腰带过活。
那时做梦都想能好好吃顿饱饭,因为不吃饱,你下地干活根本没劲,所以说不管是动脑子还是动力气,都得先好好吃饭,先生你说对不?”
“之前我们都不知道你在忙啥,这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吃,都瘦一圈了,先生,先吃饭吧。”许姝惠起身给她夹菜,“就是不为自个,也要想想小豆子,把自个儿累垮了,小豆子咋整?”
“阿娘~姨姨~阿奶~”刚提到小豆子,厢房门口就响起奶娃软懦嗓音。
一岁多的奶娃娃,头顶歪掉的朝天椒,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刚起床也不忘把灵宝送她的小木剑别在腰间。
这木剑是沧铭天送给灵宝的周岁生辰礼,后来灵宝又转手送给了小豆子。
她身上穿的也是灵宝小时候的斜襟小衣裤,整一个小灵宝的复刻版。
“呀,咱家小豆子醒啦。”丁香快步接住跌跌撞撞奔来的小奶娃,一把抱起,又送到苏月怀里。
苏月盯着怀里的闺女,一直紧绷的神经得到松懈,脸上的神情也不自觉柔和下来。
“阿娘~”奶娃皱眉望向苏月,一副小大人的口气,“我都听到了,姨姨说你不乖,不吃饭。”
苏月,“......”
“噗——你们瞧瞧,小豆子这模样,像不像灵宝小时候?”许姝惠闷笑出声。
“像,不过啊,咱灵宝小时候是个闷葫芦,可不像小豆子爱讲话。”
“灵宝那不是不爱讲话,是不爱讲废话,遇事儿就一个字——莽”
“哈哈哈。”
饭桌上气氛,因为小豆子的出现,霎时轻松不少。
苏月用手指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头,笑得愈发柔和,“你啊,才多大就想管你娘了?”
小奶娃从她怀里落地,抬起下巴指向桌上的饭碗,“阿娘,吃,不然灵宝姐姐回来,我要告状。”
苏月又气又想笑,无奈端起饭碗,最后在闺女的监督下勉强吃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