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京沦陷
    《苗疆少年又火葬场啦》全本免费阅读

    期宁十二年正月,霜寒四起。窗外雪落得纷纷扬扬,一眼望去,满是银装素裹。

    大殿中刚刚结束朝贡,岑明莺回到寝宫内,正准备沐浴更衣一番,一阵叩门声响起。

    “何人?”

    由于朝贡,各地使臣来访,侍卫都被调到宫门处和大殿附近,她这落华宫前可算是无人把守。

    侍女如今正去帮她寻今日朝贡落下的一根玉簪子,也不在她身边。

    她只得自己去开门。

    玉履踏在地上的声音有规律地响着,她微微叹了口气,口中还正抱怨,

    “春晓真是的,怎找个簪子却还不回来。”

    “大不了之后再向父皇讨一根就是了。”

    她将门推开,入眼的先是一地苍白中夹杂着斑驳的血色,随后是一把开了刃的匕首朝她横过来,紧挨在她喉口处。

    殿外大雪纷然,想要将狼狈掩盖,却因为泱泱不止的、边杀边流似乎无穷无尽的血,只能消弭于无迹。

    她慌张地想要挪开自己的脖子,但双手却被缚住,动也动不了。

    岑明莺甚至发现自己的腿都发软得站不稳,差点一头栽下去。她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子,对着苍茫的雪色,不敢去看刺客的神色。

    “你是何人?”

    行刺公主?

    说不准,再拖一会,侍卫就会赶过来。

    她得想办法拖延时间,看这满地的血,想必有人大声呼救过。

    说不准父皇也曾听到过呢?他的寝殿就在落华宫旁边,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大不了、大不了她再想想办法逃跑。

    刺客没有回答她的话,匕首就这么直直悬停在她颈边,却总在那一寸之处比划着,迟迟没有真正落下。

    莫非是她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

    好,那她就把这份价值保持下去。

    岑明莺佯装无害的样子,身体因为生理原因而抖个不停。

    “我害怕……你们别杀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们做。”

    说着,她流下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在两边。

    刺客闻言微微一顿,将匕首拿得离岑明莺略微远了些,眼里透出些疑惑的神色,“当真?”

    是一道略微尖细,偏向女性的嗓音。

    不经人事的小公主是最纯粹好骗的,刺客也不会怀疑其他,权当她为了活命而愿意。

    岑明莺虽是紧张,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

    “本公主许诺他人的事情,还没有、不实现的道理。”

    她说得磕磕绊绊,只是好在刺客信了。

    她将束缚在岑明莺双手上的绳子扯松了些,好让它不再将小公主勒住深重的红痕。

    “随我到殿外去,同你父皇请安。”

    岑明莺被刺客像个鹌鹑一般拎着到了皇帝寝宫前。

    刺客毫不怜惜地将她往外一丢,她的膝盖磕在地面,撞了个生疼。

    小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从来都是锦衣玉食,衣服是侍女每日为她细细挑选的,吃的膳食每回都布了上百道。

    如今突生变故,她只能适应,如果要活命,就必须不管这些细碎的伤痛,找到能引开刺客的办法。

    只是她的手还被绑着,不过没有那么疼了。

    刺客用剑锋狠狠指向她的喉咙。

    “你就在这里喊,让那狗皇帝出来。”

    她刚想摇头说,凭她是不可能让那个惜命如金的圣上出来的,一声惨叫夺过了她的思考。

    岑明莺扭头看去。

    不远处,有约莫几十甚至成百个和刺客身着一模一样黑衣、下半张脸围着黑色布料的人。

    他们正屠杀着宫人,一下下破碎的叫声贯彻她的耳朵。

    她这才恍然,原来不是行刺公主,是要屠杀皇宫。

    可是皇宫防守森严,他们既已经能够肆意屠杀宫人与皇子,那便证明——

    上京沦陷了。

    “五公主愣着做什么?”刺客的声音勉强将她拉回神。

    她的眼睛转向皇帝宫殿。

    或许她那便宜父皇此时已经从密道中出去了吧。

    冰冷的剑锋搁在她下巴处,岑明莺身子颤栗了一瞬。

    “还不向你父皇请安?”

    她有些沉默,欲言又止。

    期宁朝本就国势衰微,几日前,边陲几座城池被破开,只不过任谁都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岑明莺最终将满肚子话咽了下去,带着哭腔地道:

    “儿臣向父皇请安。”

    剑锋往她脖子上近了一寸,没有控制好力道,在她的脖间划出一道狭长的血痕。

    血色滴落,刺客掐着她的下巴,指腹缓慢摩挲着,神情冰冷,

    “叫响点。”

    岑明莺觉得自己没出息,此时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也不用说出,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对这刺客的唯一一点利用价值也要消失了。

    下巴处被掐的很疼,岑明莺皱巴着一张脸,强使自己冷静下来,环顾四周。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得活着,她必须活着。

    刺客看她怎么也说不出来,也打算以绝后患,将她的项上人头直接拿去换赏金。

    虽说狗皇帝的人头更值不少,但就这娇滴滴的小公主,估计也诱不出那狗皇帝。

    真是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管。

    剑锋即将一横时,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

    “哟,皇妹这是怎的了?”

    岑明莺抬头,是一双银白色的锦靴,上面绣着的是二皇兄钟爱的图纹。

    是二皇兄!

    她向来与二皇兄交好,没成想竟是此时能因他而得救。

    这刺客,不,应该说是叛军。

    她将悬在岑明莺脖颈上的剑锋挪移了几寸,看着岑明熙腰际别着的代表身份的玉佩和令牌,对周围人使了个眼色。

    只是一瞬功夫,周围的叛军的前拥后挤、争先恐后往岑明熙那靠去。

    废话,二皇子可比小公主值钱多了。

    没什么人管岑明莺的生死,应该是想到小公主身娇体弱,怎么也挣不开这绳子,只能同待宰的羔羊一般,任人宰割。

    岑明熙拿出剑刃,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布满了血丝,他挥剑过去,挡下叛军的几下攻击,又一个后跃,侧身一躲,剑锋从他身旁绕过。

    人群空隙间,她的二皇兄向她投来一个极其安心的眼神。

    “别怕,小妹。”

    “快跑。”

    恍惚间,她想起来三年前,二皇兄会在她被欺负的时候替她出头,拦在她身前,

    “欺负我小妹,问过我了吗?”

    她对其余皇兄都是以礼相待,他们也同礼回待。

    可二皇兄不是,他会唤她小妹,甚至唤她的小字“盈盈”。

    可只有二皇兄不是。

    对她这么好的人,在她短短十五年光阴中,却也只有他了。

    岑明莺甩头,将头上一根尖锐的钗子摇下来。钗子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用绑着的手艰难拾起,随后迅速调整了姿势,开始割那绳子。

    岑明熙打斗的声音越发减弱,渐渐地,即使是他也无法抵挡如此多叛军的袭击,被戳到痛处时,只能悻悻倒地。

    岑明熙的身体“砰”一声落到地上,就算忍住剧痛也要睁着眼,温和注视着岑明莺,耗尽力气对她说,

    “盈盈,皇兄来救你了。”

    叛军拥上来,将手中的枪抬起,往下按。

    岑明莺听着长枪剑锋刺入血肉的声音,深吸一口气。

    她不能死。

    她要活着。

    钗子尖锐的那段刺到了她的手腕,由于她一直用的狠劲,痛的龇牙。

    好在,钗子已经快将绳子割开了。

    岑明熙倒下后,被戳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他明明也可以选择和其他皇兄一样,走密道离开这里的。

    可是事故发生得太突然,他知道她来不及走,于是回来救她。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身体被叛军哄抢。

    她甚至都无法替二皇兄好好敛尸。

    思绪渐渐清明起来,她自知眼泪无用,二皇兄既用性命助她逃走,她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二皇兄,都不能再次被抓。

    岑明莺攥紧了手中钗子,将它随意别在挂在衣服上,摘下了头发上所有的钗子和身上的饰品,最后将细小能装下的塞进荷包,塞不下的直接丢下。

    她双手提着裙摆,跑起来却是太碍事了。

    她干脆扯掉了一截,用布料擦着脖子上渗出来的血。

    趁大雪弥漫,她从偏门小道出去,叛军们夺过岑明熙的头颅,高举在空中时,转头却不见了小公主的踪影。

    那个将岑明莺绑来的女叛军将剑身往虚空一挥,有些气愤地厉声,

    “可恶,竟让她跑了。”

    雪地上有一行脚印还未被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