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突然提起了程祈允，程漾先回应说：“不在，他上晚课还没回来。”
说完了，她才联想起这几天的事。
昨晚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些，程漾心里蓦地一沉。
她问得小心翼翼，甚至有点难以开口：“怎么了吗？”
裴亦舟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语速快了些，对她说：“别担心，没什么事，我看到他了，先过去找他。”
“地址发你了，一会儿过来就行，注意点安全。”
那边的脚步声越来越快。
程漾有一瞬间的恍惚。
紧接着裴亦舟就把她拉了回来：“有听到吗宝宝？”
他的声音依旧是偏冷，但现在喊出这个称呼已经十分自然。
回过神来，程漾往门外走。
“听到了，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裴亦舟迅速往马路对面的人行道走去。
前面不远处，几个人染着各色头发的人聚在一起，团团围住中间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边上还搁着台倒了的踏板摩托。
两大学生一个醉得不省人事，另一个清醒的搭着胳膊扶着，脸上却显现出恐惧的神色，时不时扶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对比起染发的几位，他们俩身上的学生气就更加明显了些。
怎么都像是一场围殴。
只是夜色朦胧，这里又僻静，因此没什么人发现。
“我他妈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揍！”
为首的染发社会哥一个指着戴眼镜的男生骂了句。
长相斯文的男生脸上又多了几分惶恐，战战兢兢地说：“刚、刚把你们摩托车弄倒了是我们的错，我、我帮他道歉可以吗？”
男生说着就去把摩托车扶了起来，还小心翼翼地擦了下脏了的地方。
社会哥看完他的所作所为，嗤笑了声，叼着烟道：“啧，还他妈挺讲义气。”
“不过给你机会你不走，那也别怪我们哥几个不客气了。”
他脸上换上狠戾，吐了口吐沫，两个小弟听懂意思地把男生压住。
动作太快，男生拖着醉酒的程祈允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禁锢住。
社会哥双指夹着烟就打算往男生手上摁。
风吹而过，火星四溅。
然而还没碰到，男生突然被人从后拉住手臂，猛地挣脱开边上两人的束缚。
他向后一侧，躲了过去。
烟头落在了小弟的身上。
这位立即松手尖叫起来：“我操！烫死我了！”
男生脑子嗡嗡地响，只顾着抓着程祈允的手，懵了两秒后才往边上看。
对上一张冷拽的脸。
“学……学长！！”
上午才参加裴亦舟的宣讲会，男生怎么能认不出来他，只是没想到裴亦舟会在这里出现。
不过现在显然也不是寒暄的时候，男生刚动嘴想说“咱们快跑吧”，那边的社会哥已经恼羞成怒。
“他妈今天全遇上爱管闲事的了是吧？不一起揍你们一顿我就不信邪！”
社会哥说着就朝裴亦舟快步走过来，暴着青筋的手握成拳，像是下一秒就要呼过来。
裴亦舟在他还有半米距离时，漫不经心开口：“派出所就在那边，你要不介意，我现在可以帮忙喊一声。”
他的语气很淡，但却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拳头在他面前停下。
边上的小弟先怕了：“靠，走吧哥，那好像真有人看过来了！”
社会哥睨了他们一眼：“看就看，老子还怕？”
两个小弟一窝蜂地窜上摩托：“那哥你在这儿吧，我们俩先溜了。”
“你他妈……”
刚惹了太多事，社会哥其实心里也怂了，放了几句狠话又很快跨了上去。
摩托车飞驰而去。
男生：“……”
裴亦舟：“……”说好的狠话呢？
看着人走远了，男生弯腰道谢：“谢谢学长。”
“没事。”裴亦舟问他：“你准备回家？”
男生点头，看向一边的程祈允：“不过我要先送同学回去。”
裴亦舟扶住程祈允的另一只手臂：“嗯，那你走吧，我带他回去。”
男生下意识地答应：“哦哦，好。”
反应过后猛地抬头：“？”
男生自然不会觉得裴亦舟是什么不好的人，只是更意外：“学长你认识程祈允？！”
裴亦舟点了下头，刚回答完，身边脚步声靠近，程漾走了过来。
她下了车后一路跑过来的，眼下脸色有些发白，但依旧紧张地去看程祈允。
裴亦舟先碰了碰她的脸，安抚道：“别担心，弟弟没什么事，就喝了点酒有点醉了。”
说完，又和她解释了下事情大概，程漾这才松了口气。
她看向男生道：“谢谢，你是程祈允的朋友吧？麻烦你了。”
男生其实还在一脸懵圈中。
作为程祈允的死党，他自然知道程漾是程祈允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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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从来没想到，学长还是他姐夫！！
男生更加磕磕绊绊了起来：“嗯、嗯，我是他的朋友，以前也有见过姐姐，不用客气。”
对着颜值逆天的两位，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语无伦次，耳朵都红透了，放心地把程祈允交了过去。
“那我就先回家了，程姐姐再见，学长再见。”
话落，男生很快就从路边打了出租车走了。
他们俩都没来得及告别。
-
这是程祈允第一次在外面喝酒，程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自然是不能把他带回家的。
她听到消息后都担心得不行，更别说让家里的两位老人知道了。
她还在想着怎么安置人，那边程祈允忽地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好像有了力气似的，没让他们扶着，晃晃悠悠走到人行道边。
“你去哪？”
程漾赶忙追上去。
程祈允哪也没去。
他就在路边坐了下来。
裴亦舟去拉他，程祈允摇了摇头，嘟囔着说了句什么。
程漾蹲下去听。
听到他抱着膝盖，低着头说：“不用管我，你们先走吧，我等人来接我。”
程祈允的长相偏幼态，眼睛不像一般男生那么窄长，而是偏圆，笑起来总是一副阳光灿烂的模样，尤其刚吹完头发顺毛的时候，看起来格外好骗了，所以程漾总觉得他像小狗，心里也一直这么叫他。
除了程祈允刚被接到家里来之外，程漾再没有见过他红着眼眶，湿漉漉的样子。
心尖像是被攥住了，程漾摸着他的头发问：“你等谁来接你？”
是在想着爸爸妈妈吗？
程漾有些难受。
因为她也不知道程祈允的父母在哪。
然而并不是，程祈允闷闷地回她说：“我姐，奶奶还有爷爷。”
程漾瞬间感觉到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揉了揉眼睛，过去捧着程祈允的脸，很温柔地说：“我在这里啊。”
“程祈允，你抬头看看。”
酒精麻痹意识，程祈允好一会儿才听明白她的话，抬头去看。
真的是他姐。
只有他姐姐才会来带他回家。
这些天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程祈允再也忍不住了，很快就抱住了她。
眼泪一串一串地落下，他抽抽噎噎地说：“姐……我看到我妈妈了，但是，但是她不要我。”
“她一点也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