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夜又逢末世人》全本免费阅读
2046年,乾元观,后院
季默醒过来的时候,依旧趴在温泉边上,他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月亮,皎洁圆润,忍不住搓了搓还有知觉的皮肤,叹息道,“原来在炙热的火海中,人可以像一根火柴棒一样轻松的被点燃,言孤城,我与你相遇三次便丢掉三条命,这滋味还真是苦不堪言。”
他拖着湿湿嗒嗒的脚步回到正殿,照例给祖师爷点上三柱清香,弯腰行礼的功夫,兜里掉出来一件东西,叮铃铃的在脚边滚了一圈。
弯腰拾起铃铛,简单打量一番,纹络无非是道家常见的飞禽走兽,他随手将道铃放在香案上,瘫在地上跟祖师爷絮叨起这趟出门的心得。
“师祖在上,一天不见,您老人家还依旧风采迷人,只可惜我被烈火烧干了骨头,哎。”
季默正打算冲着神像好好诉诉苦,抬眼就瞧见他家祖师爷仙风道骨的腰肢上竟然系着一个铃铛,似乎与香案上摆放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的神经一下子变得紧绷,小心的在灯光下端详起从帝都带回的道铃,隐隐在铃铛内壁的祥云纹络中看见俩字“乾元”。
“这也未免太过巧合。”
吴敌怎么会有祖师爷的铃铛?
他只不过是一个似人非人的机器,有从哪里获得的乾元观法器呢?
而且它能够通过乾元观的法器驾驭几十个傀儡,就说明他一定知晓本门的术法,难道此心术不正的贼子,也是我宗门中人?
一系列的疑问好似初春开化的雪,让季默原本就糟乱的心境变得更加泥泞不堪。
季默赶紧跳上香案,翻身钻入祖师爷金身后头的暗格中,再一次翻出乾元观那本传承千年的秘笈。
一篇篇光怪陆离的术法在眼前翻过,在很小的时候,陈老道士就告诉了他这本秘笈的存在,可对于一个从小接受科学教育的五好青年来讲,这简直就是一本胡诌八扯的闲书。
当时他还纳闷,老道士为什么要将这本烂书藏起来,难不成是为了徒子徒孙日后在外头拉活的时候方便吹牛逼?
难不成他们道观这一脉的江湖骗子,从某种程度来讲跟老中医差不多性质,一来讲究传承,二来讲究年头。
如今想想,可笑的竟是自己。
不知不觉书籍已经参详过半,终于见到关于‘傀儡术’的修行之法。
季默阅读后忍不住咋舌,原来可以做傀的东西非常多,比如纸人、皮影、木头,但这些都只是材质上的不同,许多傀在功能上有很大的不同,比如画中傀,可以捉将死未死之人入画,在用朱砂之笔封印,炼成之后傀影缥缈,可助傀儡的主人暗中行谋财害命之事。
“看来,帝都控制室内兴风作浪的是画中傀,这样一来,吴敌不仅使用的法器是我乾元观中的三清铃,就连法术也是我乾元观的傀儡术。
那传给吴敌傀儡术的人必然是我乾元观中人,而且极有可能就是这个无常博士,此人道行颇高,定是我道门中的大能。”
季默思来想去必须要找到此人,若按辈分,自己生活在如今的年代,帝都是未来千年以后的城市,也就说明这个无常是我乾元观中徒子徒孙中的一个。
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季默在遗迹世界中历险,竟然意外集齐了祖师爷的八卦剑、三清道铃和宗门秘术,之后又传承给后来的徒儿,导致千年后形成了无常这么个祸害,一切似乎在冥冥中闭环了。
乾元观传承单薄,却不曾断绝,难不成代代薪火相传的本事就要便宜了一个素未谋面的无常,遗迹世界浩瀚如星辰,每日死于其中的平民不计其数,季默觉得自己或许已经沾染了因果,在想独善其身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不行,我要回帝都清理门户。”他拎起道铃转身就往后院走去,深吸一口气潜入洗脸坑中。
“嘟,嘟,嘟,嘟……”
困倦和疲累依旧存在,季默睁眼就是洁白的天花板,四周还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
“你醒了。”小护士波澜不惊的对着病人信息,顺道看了眼即将空了的输液瓶,拔下来利落的换上新的续上,“季默是吧?”
季默茫然点点头。
“年纪轻轻,长得还挺帅,何必非要想不开呢?你是不是失恋了?”小护士边忙活着手头的工作,又一丝不苟的在八卦着病人的隐私,“喂,你不会还想死吧?你等等啊,我去叫主治医生。”
“我……”没等季默开口问问这是哪儿,小护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他看着四周大大小小的仪器,居然连呼吸机都给他安排上了,未来世界资源紧缺,穷人住院只怕要倾家荡产,思及此他就撑着肩膀坐了起来,“死胖子还挺舍得,居然把我送医院来了。”
前脚刚念叨完,病房外呼呼啦啦涌进来一堆人,季默彻底傻眼,“王大妈?裴警官!”眼前的街坊和警察同志可都是老熟人。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进入未来世界!
“你说说这事儿闹的,自打上次我用了小季道长说的偏方后,小孙子晚上再也不哭闹了,我就寻思着去观里添点香火,也算是还愿了。”齐伯上了年纪,说话总是东拉西扯。
王大妈心有余悸道:“幸亏你齐伯伯腿脚利索,敲了半天门见你没应,这才翻墙往里面探探头。”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得我当场没晕过去,小季当时一头扎进了池子里,吓死我了。”老人家平平安安一辈子,见过最大的麻烦事儿就是车祸追尾,自杀现场显然对他这个岁数来讲过分刺激。
季默算是明白了,事情闹得如此大,多半因为这些上了年岁的街坊们……
王大妈带着街坊邻居们慰问了一上午,苦口婆心的中心思想就是,“未来的路很长,年青人要勇敢面对挫折。”
裴警官也带着殷切的期望嘱咐道:“有困难找警察。”
闹腾了一天,季默从内到外都感觉累,他郑重的感谢了齐伯的救命之恩,然后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等天黑。
夜里十点多护士们交接班的时候,季默趁人不注意悄悄摸摸的溜回道观。
这次他也学着齐伯翻墙进去,因为大门被热心的裴警官给锁上了,进去后直奔后院的温泉,洗脸坑汩汩的冒着亮气,泉水表面依旧平静清澈,“奇怪,这次跳进去为什么没穿梭时空呢?”
季默原地转了两圈,“噗通”,又跳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水喝了不少,但是每次冒头上来,天上的月亮依旧又大又圆,最后实在是担心自己被泉水给撑死,这才悻悻的爬上来。
他不禁琢磨道,莫非过去一段时间都是黄粱一梦?
季默火速回到祖师爷神像前,八卦剑和道铃依旧摆在那儿。
扭头在回到偏殿的卧室,言孤城送他的枚戒指还在,继续翻开衣柜里的小金库,那些从未来带回来的大钻石还在,所有的证物都在告诉他,过往的一切都是真的。
事到如今只有一种解释,洗脸坑内穿梭时空的通道关闭了,他彻底和未来失去了联系。
季默拖着昏昏沉沉的脑子回到了医院,一夜无眠,以至于第二天来查房的小护士见到他的鬼样子,吓了一跳,“我的老天,熊猫的黑眼圈也不过如此了,我还是让医生给你开个肝功检查吧。”
“不用,我只是有点认床,睡不着而已。”
小护士狐疑:“不对啊,你刚送来的时候连着睡了一天一夜,应该属于睡眠质量很高的那类人啊”。
没等小护士八卦完季默的睡眠质量问题,门外探头探脑的摸进来一个女人。
季默原本混浆浆的脑袋,骤然生起一股子愤怒,“你来干什么?”
楼小梅抱着一个保温口袋,平日里披散的黄发也仔细的梳了上去,衣服穿得干干净净,浑身闻不到一点酒气,皱着颇为紧张的神情对季默道:“儿啊,妈来晚了,你别生气,妈给你炖了补身体的骨头汤。”
说话间楼小梅还忍不住哭哭啼啼起来,而且还当着所有人的面。
季默恍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干涸的内心又忍不住隐隐升起一股子期待。
上大学的时候导师讲过,人都是多面性的动物,即便在恶毒的女人也无法磨灭掉与生俱来的母性,或许当我真正要去死的那一刻,楼小梅终于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儿子,在遗迹世界内被烈火活活烧死的滋味让他很委屈,湿润润的泪滴裹着委屈不争气的滑落,这么多年他鲜少哭过。
“哎呀,就受不了这么煽情的时刻,儿行千里母担忧啊,大帅哥,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母子团聚了。”小护士红着眼角施施然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楼小梅和季默,面对如此温情的母亲,季默显得不知所措。
楼小梅满脸的慈爱望向四周,在确定小护士走远的那一刻,哗啦将保温兜子扔到季默旁边的空床上,然后穿着鞋双脚一登就上了床,登时如破皮无赖一样骂道:“你他妈的别以为躲到医院里就不用给钱了!”
楼小梅扯开她口中为儿子准备的‘骨头汤’,一把拽出两大棒子啤酒,用发黑的牙齿磕掉瓶盖,盘腿坐在床上咕咚咕咚的牛饮起来。
直到半瓶进肚,才立着狠毒的眼眶子将手伸过来,冲着季默晃晃指头儿,“你他妈的躲到这里吃香的喝辣的,我怎么办,天生的贱胚子,还他妈住什么医院,今天就跟大夫说出院,把钱省下来孝敬你的亲娘!”
“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人都是有多面性的,全他妈都是放屁。
季默笑的难以自抑制,他嘲笑自己的愚蠢,竟然妄图从一个抛弃自己的女人身上寻求丝丝温暖,“哈哈哈,哈哈哈……”
“小杂种,你笑什么?白瞎你这幅好看的皮子,若是个姑娘,送到夜场里卖卖,说不定还能换几个钱,不过我瞧那风骚的小护士似乎瞧上你了,不如当妈的先替你试试水,看看能从那小妮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