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还没来得及关上,白色的窗帘轻轻飘起又轻轻落下。现在是黄昏時,上国文课的时候都会学到这个古时候的词汇。还没有现代人造光线的时候,这种时候总是看不清迎面而来的到底是谁,于是就必须要问“对面是谁呀”。于是便直接把这句话形容这段褪去白昼却还未进入夜晚的时刻。所以,这同样也是一个暧昧的时间。
我独自来到阳台接通了这一个黄昏时分打来的电话。
“是精市呀,怎么了吗?”话音刚落我就想起来了,“抱歉,忘记了,应该是我打电话过去给你的。”
“没关系,只是想告诉你我这边都准备好了,征求了家长的意见,还给麻由子规划了生活区域。千咲开心得不得了,现在正忙着给麻由子选东西,它在我家是不会觉得孤单的。”
比起“没有那样足够的精力,也没有足够的钱,万一生病怎么办,万一被尖锐的物件伤害怎么办”这些事情,他最优先考虑的是麻由子的心情,是意外却又很令人感到很温暖的思考方式。
“太好了,一切就都拜托幸村家的各位了。”
“不过,明天幸村家除了我以外的各位就要出发去旅游了,其他的我都可以自己安排,但是有些急用的必需品可能需要你帮忙收和拆一下快递。我想了一下,不如真弓直接来我家里怎么样?我也是第一次养猫,有很多事情也需要听听你的经验。”
“在家长不在的情况下去你家里吗?感觉不太合礼仪,我是不是提前和大家打个招呼比较好?”
“别担心,我已经说明过了。而且真要说起来,我和家人经常去你家里打扰,也没和你提前打过招呼呢。”我听见他在笑,“听上去不太公平,下次有机会再把你介绍给我家人,好吗?”
虽然是稍显正式了,不过我本人特别期待:“好啊,特别是千咲,我一直想见到她。”
他离开了几秒,然后回来告诉我:“转达了,她说‘会给姐姐带纪念品回来的’。”
真可爱。我也笑了,伸手抓住阳台的栏杆。神奈川县的阳光此刻恍惚明亮,太阳光毫不留情地照射世界。风吹过逼仄的建筑物空隙,掠过这间小小的阳台,对面的轨道在一分钟前咣当着驶过一辆电车,是看惯了的日常风景。幸村精市的房间也会有阳台吗?从那里看出去又是怎样的风景呢?我已经开始产生这样的想象了。
“咳,感觉有些人在诱拐无知少女。”苑子对我摇头,“幸村只要勾一下手你就乖乖咬上去,不要让那家伙钓得太开心了吧。”
“麻由子妈妈(另一位),我这不都是为了考察环境,为我俩孩子未来的幸福着想吗?”
“嗯,因为去过不二的家里,所以现在也要隆重有请;不二有姐姐,他也有妹妹;还在别人面前把你们一起救的小猫也抢走了。你也了解幸村的,他是会利用一切机会去创造奇迹的人,所以也就有99%的概率,他是在主动、刻意、有所选择地在做这件事的吧。”
“真弓惨了,是惹上黏着系了。”小蓝陷入沉思,“但是这件事发生在她的身上也是很正常的。苑子小姐你有所不知,我跟她从小学就在一个学校,班上还会有女孩子因为谁跟她玩得比较好在教室里吵架呢,连带我也会一起被骂的那种。”
“被骂了倒是也还嘴啊,结果最后只喊出了一句‘你们乱讲’就开始嗷嗷大哭,搞得那两位同学反过来安慰你,小蓝你这个天然呆。”我用手给她接住了差点掉地的冰淇淋。
“我才不是天然呆!我很有灵性的,部长也经常对我说‘圣鲁道夫女子网球部有你,真是我们的福气’,我特地学习了网上的高情商马屁教学,回答她‘这都是部长你教得好’,她好感动,让我挥拍五百下,这可是VIP待遇,我怀疑她对我寄予厚望,在偷偷把我当作Ace来培养。”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蓝小姐,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啊。比真弓那个家伙还呆的话——”
“苑子小姐,安心,我们学校坚持以基督教精神为本孕育健全的人格,每一位同学都是淑女或绅士,圣鲁道夫已是这世界上最后一片净土。愿主的恩典与祝福常伴我们左右。阿门。”
“真弓你也管管她吧,这样下去怎么办?!”
而我的反应是赶紧掏出手机——
【周助君,我知道对面是你。紧急状况,已经没有时间解释了,赶快把裕太君的联系方式给我,就现在。】
……
本来想这么发送的,但是我先一步收到了来自他的信息。
【听我哥哥说,你今天见到他了。】
到现在为止也不愿意放弃你的角色扮演游戏吗?我讪讪地看向朋友们,她们集体安静了下来,示意我该面对的事情还是要去面对,事已至此,我选择干脆借题发挥配合他的表演。
【嗯嗯见到了。比起这个我更想问你,圣鲁道夫应该没有什么坏人吧?像你们学校这样圣洁的氛围,那种很阴险的家伙应该早就被净化了对吧?!】
【……呵呵,希望如此。】
【请问这句话的意思是?】
【没什么,想起了不太开心的回忆。怎么了?又有人欺负你?】
【没有,只是在和我的朋友闲聊而已。先不打扰你了,我去和朋友吃饭了,总是看着手机一直回你信息不太好~下次把那些不太开心的回忆也和我说说吧。】
过了一段时间,我才收到了特别简短的回复。
【好的,下次。】
温暖亲切、充满热忱的回信,应该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回复。我感觉自己像个叠石平衡艺术家,在纷繁芜杂奇形怪状的石头中找寻和组织它们内部最可能达成奇迹的和谐。即便是那块最棘手的石头,我也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受力点让它融入秩序的石头山。
翌日,在恰到好处的时间,我来到了幸村家的大门前——这户人家也非常好认,因为大门前有一片很大的家庭花园,好像还有菜园和温室,但是我没来得及细看,行道上负责迎宾的是稚嫩淳朴的风铃草和天真烂漫的凸纹花,它们在粉红和纯白之间交替地变换着颜色。
【已经找到了邮箱里的钥匙了,我现在进去了。我想你应该快开始比赛了,看到消息的时候再回复我就好了。】
【没关系,就当作是在自己家就好,里面没有什么黑暗的小秘密。】他这么回我。
的确,不仅不黑暗,反而有些……浪漫?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客厅,地板是经过精细打磨的浅色橡木,散发出自然的木香,被放出来的麻由子第一件事就是嗅闻地板,然后探头探脑,警惕地观察着家里的一切。
从它的视角,大概也和我一样,可以看到柔和的奶油色墙纸上绽放着细腻的花卉图案,深蓝色的天鹅绒沙发,配有精美的金色雕花木质框架,坐垫上点缀着几只精致的抱枕。沙发两侧各摆放着一盏台灯,灯罩上印有细致的蕾丝花边。沙发前面是一个咖啡桌,桌上摆放着花瓶,花瓶内插满了新鲜的向日葵,对,应季花朵。
“麻由子,”我抱起它,不由得感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豪门大小姐了。”
大小姐显然还没有适应豪门生活,马上跳上了我的肩膀,生怕我丢下它不管。我只好抱着它,打开桌面上幸村留给我的笔记本,上面详细记录了家里的房间布局和我今天的任务清单,还夹着几张万円现金大钞,让我“别饿着肚子”。
同样是高中生,凭什么我们同工不同酬,我要抗议了!而且他以后就是职业网球选手了,我们之间的贫富差距岂不是会更加明显?我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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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下职业网球选手的年薪,两眼一黑,又查找了一下“在日本什么职业赚得最多”,不出我所料,排在前面的果然是医生、律师、飞行员这些需要时间沉淀的答案。
算了,现在就先让让你,莫欺少年穷,幸村精市,三十岁才是我们决出胜负的时候!我收下了其中的一张,决定恶狠狠地给自己点了一份鳗鱼饭三吃,甚至有得找。
各种杂活都完成了以后我还有相当漫长的时间,所以我还决定按照他给出的路线进行room tour。
幸村在提及小时候的时候总会说起这个阳光充足的房间里,他会坐在白漆布铺的桌子旁的一只凉爽的象牙木凳子上,面前摊开一册他最钟爱的植物图集,在乳白色的纸上用彩笔临摹奇花异草。
我的确看到了很多植物画作,比如他会选一种模拟昆虫形态的兰花,接着用很高超的技法将其放大画出来。要不他就对两个品种进行杂交,引入了一些奇特的小小变化及变形,这位网球选手的脑子里显然还装着无穷无尽的想象力,哪怕成为一名艺术家也是称职的。
我一幅幅地看过去,来到了最新作品前。这不是植物画,而是赤裸着后背稍微侧过身来的天使,肩胛骨正长出翅膀,如枝芽飞快生长的大树一般,生出带着无数纷飞的白色羽翼。五官还没有被画上,但是如果黑色的长发这个特征还不明显的话,那么肩胛骨上面的那颗痣就是直接在点名了。我看见这幅画的名字叫做,《Mon Ange(我的天使)》。
我知道,我明白艺术创作需要想象,可看到天使暗粉色的柔肢在幽蓝的常春藤间遮掩,斑驳的花影将关键的部位恰好遮住的时候,我还是体贴地用放在一旁的防尘布轻轻替天使穿上了衣服。
“喵?”麻由子不解地看向我。
“嘘。”我朝它竖起食指,趁机遮掩自己的不好意思,“你也很困吧?我们一起睡个午觉怎么样?”
我放下亚麻布窗帘,让阴影进入屋内。这时所有的颜色都降了八度,屋子里充满了黑影,仿佛浸淫在深海的光线中。我躺在画室的沙发上,麻由子蜷成一团躺在我的不远处,而夏日的燥热则在窗帘上呼吸,在午后的梦境中轻柔地摇晃。
直到有人来把我叫醒。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我的肩头被轻轻触碰了一下,然后只能睁开眼睛,透过一片朦胧我能看见窗外的已经入夜了,屋子里还是很明亮,有人打开了远处的柔和光源,于是我看到了沾满了糖霜一样闪闪发光,充满不停冒出来的杏仁和糖果。可是还是很刺眼,所以我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我们换个地方吧。”
如同被轻柔的云朵承托起来,那个人用双臂环绕住了我,将我紧紧包裹。好香的味道,好温暖的怀抱,每一步都轻盈而稳重,仿佛走在我无声的梦境中。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等我完全清醒了以后,发现我已经来到了另一个房间里,手脚缠绕在别人的身上,蜷成一团,我们以身形的剪影相互触碰着。而幸村侧躺在我的旁边,趁我睡着的时候用手卷着我的头发玩,我看到他用食指绕了几圈,放到唇边亲了亲。
“醒了?”
“醒了。”
醒了,真的,可是我的人生是不是也已经完蛋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浮动在空气中的情愫让我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我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挣脱他,但是他握住了我的手。
“真弓,不要走。”他的身体变得异常僵直,起伏的胸口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突然有风从半开的窗里吹进来,屋子里被一片沉寂的黑暗笼罩。黑暗顺着呼吸的声音,像藤蔓一样,慢慢地缠上了依旧在默默对视着的他和我。
“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