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推吧,西西弗斯-信任
    天台。

    林溪站在天台边缘,悠闲地喝着奶茶。

    过了一会,脚步声响起,诸伏景光走到了她旁边。

    林溪伸手塞给诸伏景光一杯奶茶:“买了两杯,热的珍珠奶茶,七分糖,应该不会太甜。”

    诸伏景光愕然地接过。

    他的左臂中了一枪,只是简单了止了一下血,还在灼烧般的疼,右手就已经被少女塞了一杯奶茶。

    还是温热的。

    “已经没有速愈绷带了。也许热奶茶能让你感觉好受些。”

    林溪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眺望远方。

    和上个周目的死寂场面不同,街上现在一片安宁和谐,人们下班的下班,放学的放学,伴侣彼此相携,亲人结伴而行,都做着各自的事情。

    热闹的人声和鸟雀的鸣叫声合在一起,在温暖的斜阳下,共同勾勒出一幅人间烟火的景象。

    诸伏景光沉默着。

    他闭了闭眼,从刚才上楼的时候开始,他的脑海中就一直不断涌现出各种各样的画面。

    那些画面异常真实,栩栩如生,似在目前,而和画面一同浮现的还有翻腾着的情绪。

    诸伏景光试图将这些画面和情绪当成受伤之后出现的幻觉。

    但他没法说服自己,因为那些画面和情绪实在太过真实,真实到诸伏景光只要一想起来,就感觉自己要陷入无穷无尽的绝望中。

    每次都是从这座天台开始,以他——或者她的死亡结束的。

    他以为自己又要陷入再一次绝望的轮回中……但这一次似乎格外不同。

    红发少女站在那里,喝着奶茶,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只是看着远方。

    在他过来之后,她又递给他一杯热奶茶,好像那些……那一切,全都没有发生过似得。

    他的思想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于脑子行动起来,条件反射般地接过了奶茶。

    然后自然地喝了一口。

    虽然右臂还在隐隐作痛,他现在还处于被追杀的状态,但不得不承认……

    奶茶好喝。

    他的思维开始滑向奇怪的方向,比如,潘趣真的很会挑选食物。

    每次他们出任务的时候,潘趣要是在,就会带他们去附近的小馆子里面吃饭。她对于美食的品味无可挑剔,每次挑到的店都很好吃,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提前做过功课。

    就比如上次她带着他在长野县吃的那家荞麦面。

    很美味,让诸伏景光想起……在父亲母亲还没有去世之前,他的童年。

    但在想到这里之后,诸伏景光又总忍不住想,潘趣的呢?潘趣的童年是怎样的?

    是从人生的哪个岔路口开始,潘趣成为了组织成员、和他们成为了立场相悖的敌人了呢?

    然后那张纸飞机上的字又再度浮现在他脑海里——

    【想家】。

    看来不管是公安卧底,还是组织干部,全世界的人都有同样朴素的愿望,诸伏景光想。

    那就是回家,每个人好像都有回不去的故乡,在人生的道路上伫立在身后,一转身就能回忆起,却永远都走不回去。

    他将自己从漫无边际的思绪中拽回现实,侧头问道:“前辈,你……”

    却见少女摆摆手,似乎是不耐烦:“你是不是又要说那些丧气话?”

    “那些我都听腻了哦!”她惟妙惟肖地模仿起来,表情一下子变得忧郁起来:“‘杀了我吧,前辈……’,‘我们立场不同,不要救我了……’”

    诸伏景光的脸红了。

    糟糕,自己说不觉得,潘趣一模仿他突然感觉好羞耻。

    他轻咳一声:“前辈,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林溪摸着下巴:“那难道是在死之前要告诉我你的银行卡密码?”

    虽然知道潘趣在开玩笑,但诸伏景光居然还认真考虑了一下这句话的可能性。

    公安的工资加上组织的薪资应该不少,虽然诸伏景光从来没算过。自从潘趣让他事事想着报销,他出行就再也不怎么用自己的钱了。

    ……不过,潘趣应该也不需要他那点微薄的工资。

    “……如果前辈想要的话?”

    林溪:……

    没人会嫌钱多,前提是他的工资不是她发的。

    “你自己留着吧。”她有点无奈,“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前辈……”

    诸伏景光专注地盯着林溪的眼睛,“我接下来的话,还请你听了之后不要生气。”

    “你说吧,我看情况生气。”林溪没好气地说。

    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

    都已经知道她会生气了,肯定又要开始说那些话……

    “前辈,不要让自己太累了。”猫眼青年认真地说,“我活到现在,看见很多优美的风景,结识了非常重要的挚友,我已经足够幸运了。”

    他想起zero,想起兄长,以及和同期们一起度过的鸡飞狗跳的警校时期,轻轻笑了笑。

    怎么能不够幸运?

    他从前一直会冒出自我毁灭的想法,怨怪自己没有在父母死去的那个晚上跟着他们一起葬身于大火之中。但他一路上遇见了这么多美好的事物,这么多爱着他的人,他简直要感谢上苍了。

    “幸运到……即使现在、立刻就死去,我也不会感到遗憾。”

    林溪看着他的神情,很快就知道他说的话皆出自真心。

    她悄悄叹了口气。

    每次都这样……

    她知道诸伏景光想表达什么意思。

    瞧他这些话,不就是在暗示她,让她赶紧放弃他,不要再试图救他了吗?

    前几个周目她就隐隐感觉到了,她每次回档,不止她一个人会有那些周目的记忆。有的时候,她身边的其他人也会有——

    比如诸伏景光和琴酒。

    不得不说,这让她感觉有点羞耻。

    搞砸了这么多次,还不知她一个人知道,真是太丢人了。

    还好这两位都没说的太明显,只是暗示了一下她,不然她真的要用脚趾搞基建了,在地板上扣出无数个三室一厅。

    “我知道的,白川……”

    “还请叫我诸伏景光,前辈。”诸伏景光突然说道。

    他脸上的神色一下子松弛下来,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记得少女曾经差点叫出过他的真名。但在后来,无论多么紧急的情况,她都没有再喊错过,总是不断地喊他白川、白川、白川……

    那假名就像一道厚墙,不断提醒着诸伏景光他们之间的身份差异,以及他们的关系是在何种欺骗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但他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次的死亡,又何必执着于活着时的身份呢?

    “你早就知道了吧,前辈?”他说,“白川浩只是一个假名。”

    林溪有些惊讶,随即抱起胳膊,带着笑意调侃道:

    “到底谁陪你来卧底的?这绝对是他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诸伏先生!

    她发现诸伏景光肉眼可见地变得明朗起来了,不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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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惊奇。

    原来顶着假名生活对于诸伏景光压力这么大吗?

    到底是谁派这家伙来卧底的啊!

    诸伏景光不好意思地笑笑:“前辈既然之前没有告诉其他人,后面应该也会保密的,对吧?”

    “那可不一定,”林溪挑眉,“这次事件过后,说不定所有人都会知道哦?”

    她猜测诸伏景光的暴露和组织在公安的卧底有关——上次朗姆跟她说起过这件事。

    她不知道他暴露的具体细节,也许以后可以问问。

    诸伏景光笑了笑:“那就……知道吧。”

    除了潘趣,组织中还有谁会在意他的真名叫什么?

    林溪撇了撇嘴,又吸了一口奶茶,眺望着远方。

    她这次甚至将家里的遮阳帽带上了,帽檐在她的脸上打下一小片阴影。

    诸伏景光看着她,突然开口道:“前辈已经想到方法了吗?”

    经过了那么多次轮回,他还是第一次见少女这么悠闲。

    “那当然,我是谁?”林溪没好气地说,“能不能对我多一些信任?说救你肯定能救下来你,这世界上还没我办不到的事。你就相信我就行了。”

    语气狂妄,好像上一周目对着太阳穴开枪的不是她自己一样。

    “倒是你,终于不喊着要我放弃你了吗?”

    诸伏景光无奈地说:“我说的话但凡有一点用处的话,前辈你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既然反抗无效,那就躺平算了。

    那些话诸伏景光已经在不断轮回中对面前的人说过很多次了,也对少女有多执拗有所认知。

    她是不会听的。

    诸伏景光想起了兄长曾对自己说的话:“‘如果遇见了无法解决的难题,可以请柴原小姐帮忙。’”

    高明哥比自己看的要透彻多了。

    但是高明哥恐怕也不知道,潘趣会这样……帮忙吧。

    “哼,早这样乖乖听话不就好了?”少女说道,“对了,忘记问你了……”

    “诸伏,你喜欢什么花?”

    诸伏景光微微一愣。

    他沉吟片刻:“花的话,我倒没有特别偏爱的种类……如果硬要说的话,鸢尾花吧?”

    其实诸伏景光对鸢尾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偏爱。

    只是从前和zero一起逛画展的时候,恰好看见了梵高画的鸢尾花。

    安静的鸢尾和画家狂野的笔触结合在一起,竟生出一股似乎要突破画纸的旺盛生命力,让人看了震动不已。

    那花丛给他的印象实在非常深刻,所以当潘趣问起的时候,诸伏景光第一时间想到了鸢尾。

    林溪苦恼地皱起眉头。

    鸢尾的花期在春天,现在早就已经过了。

    也许她可以找到温室栽培的。

    她看了一眼西斜的太阳。

    时间差不多了。

    “听我说,诸伏。接下来你必须全身心地信任我,我对你做任何事情都不要反抗,照做就好,最好连思考都不要有。”

    “只有这样,你才能活着吃到两份工资,也许是三份,还要加上高额抚恤金……喂喂,你这家伙,严肃点,不要笑啦!”见青年脸上的笑意,她有点无奈地说道。

    诸伏景光止住笑容。

    他点点头:“好。”

    让身为卧底的他全身心信任组织干部,作为白川光的他当然做不到,但作为诸伏景光却可以。

    ……也许在少女提出信任她的要求之前,诸伏景光就已经下意识地信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