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坍塌
    漫天福光照亮了整个结界。怪异沉寂的古堡在福光中也蒙上一层暖色。福光耀眼,闪烁着,尽数汇入红雨体内,像是百鸟朝凤。

    本来就是红雨的东西,物归原主罢了。

    随着福光的流逝,赵生慈的肉身撑不住了。逐渐干瘪,疲软,无力地倒在地上,像是一个破麻袋。

    他的魂魄还在,蜷缩在这具早就腐烂的躯体里。即使身躯已然难以容纳,可却眷恋着不肯离开。

    红雨没怎么犹豫,眉头都没皱一下,随意地收起桃夭斩,缓缓抬手,抽出了他体内苟延残喘的魂魄。

    然后调用法力,捏散,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枯槁的魂魄就这样飘散在尘埃里。

    本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三百年前他就该死了,说来,还是她的失误,让他留到了今天,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在红雨单纯的认知里,是非分明,甚至非黑即白。

    即使法力高强,出手果决,但不失善良。

    所以三百年前,她杀了赵生慈之后,没有想过摧毁他的魂魄。

    她让他入轮回。他的功过自有天道定夺,哪怕来世投胎成个飞禽走兽,命途多舛,或是罪孽深重永不超生,都和她没关系了。

    可他不肯。他抢了她的福德,苟活至今,甚至妄图杀了她,用抢来的福德摆脱禁术的反噬。

    身死魂消,也是他多行不义,罪有应得。

    赵生慈死了。死的很彻底,还挺快。

    鬼妖相散去的那刻,穿着休闲夏装的红雨看着地上已经有些腐烂发臭的尸身,脸上没什么表情。

    开心?还是大仇得报的痛快?或许都有。

    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怪异。

    红雨抬手随意地处理了赵生慈的那几个手下,转身撤去风墙,飞奔着撞到玄都怀里,死死搂住他细瘦的腰身,漂亮的脸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一直蹭的皮肤都发红了,脸也挤得变形。

    玄都托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拇指在她摩蹭得通红发热的脸蛋上轻轻点了两下,“都快蹭破了。”

    红雨吸吸鼻子,仔细感受了一下,脸颊确实有点儿火辣辣的疼。

    她不管,依旧埋在他胸口,一侧耳朵用力贴在他心口,听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砰砰砰……

    一下一下,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胜过百鸟啼春,胜过迷人天籁,也胜过不归桃林的林涛细响。

    她就这么黏着他,直到玄都感觉胸口的布料被水浸透,贴在身上,湿润滚烫,他惊觉,怀里的人哭了。

    揽在她腰后的手微微顿住,指骨微动,大掌兜住她的后脑勺,把人从自己怀里揪出来,微凉的指尖擦拭眼角泪珠,低声哄着:“怎么哭了呢?最大的麻烦解决了,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啊。”

    也不知是哭的还是闷的,红雨的脸蛋红通通的,瘪瘪嘴,固执地把脸埋在他肩头,半晌,才断断续续地憋出一句话:“你……没事……你还在我身边……”

    玄都怔住,心尖像是被掐了一下,细碎的疼。

    许是赵生慈说的那些话让她不安,也或许是她有所察觉和感知,又或许,是他曾经试图暗示过什么。

    如果可以,玄都永远不愿意同他的红雨说那些话。可他又怕万一到了那一步,他走了,红雨会受不了。

    所以他想趁着自己还在,还能亲自安慰她,哄着她,试图让她有些心理准备,这样才能在他走后安然活下去。

    还好,没有走到那一步。

    赵生慈比他想象的更加枯败狼狈,不用走到那一步,就能解决。

    还好,一切都解决了。而他安然无恙,还在她身边。

    “我在呢。”玄都的手在红雨脑后摩挲,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她额头,声音放的很轻,温柔到了极点,“我好好的在这儿,什么事都没有,抬头看看我,嗯?”

    红雨像是听进去了,缓缓抬头,对上他含情低垂的眉眼,漆黑深邃,柔情似水。他的眼里,倒映着小小的她,也只有她。

    细白的胳膊攀着他的肩头,搂着他的脖子,手垂在他后颈,微微仰头,垫脚,红唇贴上他的脸颊,留下一块小小的水渍。

    玄都低下颈子,捉到在他脸上放肆游移唇,覆上他的。

    四唇相接的刹那,古堡坍塌,尘土飞扬,喷泉兽首断裂,泉水四流,还没淌到脚边,骤然消散。

    结界崩裂,现实显现。

    充满岁月痕迹的石像恢复原来的样子,斑驳模糊,许是结界崩裂时发生震荡,作为“门”的石像受到冲击,从中间裂了一条缝隙。

    约莫一指宽,有些显眼。

    不过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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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无人在意。

    明月高悬,树影疏疏,午夜的风簌簌吹过,卷起积年落叶残枝,擦过地面和草木,哗啦啦的响。

    猫头鹰飞过,咕咕叫了两声,声音不大,但难免突兀。

    红雨缩了缩脖子,睁眼看他。

    玄都舔了下唇角湿润,勾起浅笑,问:“怎么?”

    “没。”红雨摇头,重又贴上。

    交缠纠葛,唇齿相撞,夜深静谧,飞鸟作怪。只有两道身影,紧紧相依。

    他们在明月下相拥,在夜风中深吻,在三百年的光阴交错间,牵绊依托。

    **

    基地有白豆豆照看,两人直接回了馄饨店。

    一路磕磕绊绊地进屋。

    走到楼梯前,红雨有些腿软,抓着他的衬衫,捏出褶皱,声音难得有些无力,“不要……别这么上去,会摔。”

    “行。”玄都轻笑,气息炙热灼人。

    他弯腰俯身,将人拦腰抱起,一手托在她腿窝,一手按着她的背,把人按在自己肩头,一步几个台阶飞跨上楼。

    他的卧室依旧干净整洁,大床柔软。红雨躺在床上,仰头承他的吻。

    他身上的衬衫虽然有些褶皱,但还算的上整齐,扣子扣的严严实实,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就是此刻做的事……浓浓的欲。

    红雨双眼迷离,看着他的鬓角,身前一凉,皮肤与空气接触,又被湿润包裹,黏黏腻腻。

    即使动作很大,可他额头依旧干爽,仅有一丝薄薄的汗。

    手若即若离,唇肆意流窜。

    红雨皱了皱眉,蓦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玄都动作停住,双眼被情欲染红,看她,声音温沉沙哑:“怎么了?”

    红雨看了看自己身上,一片狼藉,又抬头看他,衬衫的扣子才松了两颗,有些不满。

    扶住他肩膀的手下移,急切地和那几个扣子做斗争。

    许是她手上颤抖无力,也许是衬衫的扣子太难解,她弄了半天才开两颗,有些生气,动作凶巴巴的,好像要直接撕碎。

    玄都轻笑,握住她急切的双手,放在手里捏了捏,“别急,慢慢来。我们有很多时间。”

    他们啊……还有很久很久的岁月,要一起走过。

    比三百年,还要长。

    今夜,注定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