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鬼影般的器灵绕着红雨的身体飘飞两圈,随后虔诚地跪在红雨身前,双手交握如同祈愿一般,微微低头,额头贴上红雨的眉心,灵光闪烁。下一秒,器灵化为漫天缤纷花瓣,又重新回到桃夭斩内。
汹涌的法力充斥在红雨的整个身体,她颤着手,感受经脉充足到要爆出的法力。真身乍然入体,她竟有些承受不住,心脏激烈跳动,手脚都有些发软,甚至忘记了站起来,依旧这么瘫坐在地上。
“怎……怎么会?”红雨想问,她的真身为什么会在玄都的体内,也想问,为何重新归体的真身强悍如斯。可是她牙齿都在打颤,话也没说全。
玄都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红雨的眉眼间,缠绵深长。玄都蹲下来,抓住她的手,将她因为颤抖而弯曲的手指一点点捋直,声音含笑,带着无尽的骄傲,“我的红雨,是最厉害的桃花妖,又怎么会打不过他呢?”
这句话提醒了红雨,她的意识渐渐回笼,眼下,还不是问清这些事情的时候。
她拉着玄都的手,缓缓起身,满眼关切地看向玄都。见玄都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红雨放下心来,转头看向赵生慈,投去狠厉的一眼。
赵生慈沉默地站着,那张属于赵桥的、常常笑眯眯的脸,难得有些凝重。赵生慈抬起双手,黑色的烟气在手中升腾,猛地朝着红雨打了出去。与此同时,雷电应招而起,轰响着劈向红雨。
两股力量皆来势汹汹,仿佛出笼的猛兽,要将人撕碎一般。
红雨微一抬手,还没等她结印,一旁的桃夭斩已经骤然升空,从刀身迸射出两道粉红光刃,迎着黑烟和闪电打去。光刃与黑烟和闪电碰撞,没有半分停留。
顷刻间,黑烟与闪电一起消散,两道光刃却带着凛然杀意削入地面,在地上留下两道如沟壑一般的深深刀痕。
红雨怔愣着看了看自己抬起的那只手,又看向桃夭斩。桃夭斩晃了晃刀身,像是淘气的小孩儿在向大人摇头晃脑求表扬。
红雨蓦地转身,看向一直站在她身后,温柔笑着看她的玄都。他一身白衣,迎风而立,飘逸的衣袖在风中扬起,他发丝有些乱,但仪态依旧端正,看不出一丝的狼狈。玄都依旧像是三百年前她初见他时一样,仙风道骨,不染尘埃。
他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她只要一回头,就能对上他那双温柔好看的眉眼,仿佛在他的眼里,天地之间,唯她一人而已。
红雨勾唇,粲然一笑。只要他在她的身后,她便觉得心安。
赵生慈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他千算万算,唯独没有想到,为何这花妖的真身会在那个废物仙人身上?!!
怎么会这样?她的真身为何会放在别人身上?为何归体后,法力能强悍到如此地步?
到了这一步,谁都没了回头的余地。赵生慈要紧牙齿,悍然豁开双手手腕,鲜血如丝溢出,蔓延到整个阵法的上空,刹那间,阵法之中仿佛被一层血色雾气笼罩。
红雨皱眉,她倒不是畏惧,只是有些不解。为何变为赵桥模样的赵生慈,对血如此执着?就好像……他的所有法力必须通过鲜血来释放一样。
“魂寄于身,以血换身,魂为本,血为媒,血肉相融,方得新生。”玄都不知何时走近红雨身旁,温声说了一句。
“什么?”红雨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但略一思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这是之前你带我看过的那本书上的内容!”
那本记载着至阴至邪术法的书,那本玄都让她见到其中术法就跑的书。
玄都颔首,轻声说:“这是一种换命的禁术,想要用此术换命,首先要找到一个和自己八字相合的人,与其互换全身血液,做好这些准备后,最重要的一部,就是自己的魂魄必须被打散,这样碎魂才能循着自己的血,一点点重新汇聚到新的身体里。”
说完,他歪头看着红雨,似叮嘱一般道:“以后要记得,把那本书再好好看一遍。”
红雨点头,脑袋里却在想他刚刚说的话,思索着道:“这么说来,赵桥是因为八字相合被他找到的,又被抢了肉身……那赵桥现在……”
“凶多吉少。”玄都道。
红雨来不及多想,因为赵生慈已经离开原地,穿行于血雾之中,不知何时拿着他那檀木手杖朝她攻来,气势汹汹,目标明确。
红雨哼笑一声,手持桃夭斩,迎上他的攻击。刀刃寒芒闪烁,迎上檀木手杖,叮咣巨响。红雨的真身回归体内后,她的法力强悍到近乎恐怖,而桃夭斩器灵得以化形,更加亢奋。
电光火石之间,赵生慈显出颓势。
弯刀一刀刺入他的左肩,力量汹涌,刀刃锋利,他的整个左肩近乎被整个豁开,但他却无知无觉,仿佛不知疼痛。
赵生慈冷笑一声道:“这可不是我的肉身,你以为,你能杀的了我吗?”
红雨恍然,大脑飞速思考,想到玄都方才说的话,一下子反应过来。他用全身所有血液为媒介,又故意设局让她杀了他,并且打散他的魂魄,只是为了用赵桥的肉身复生。怪不得当时她觉得不对劲,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原来是他有意为之。赵生慈居然利用她来完成这最后一步!
恐怕他原来的肉身早就支撑不住了,这三百年间,不知道他寻了多久,才寻找赵桥这样一个和他八字相合的人,恐怕早已迫不及待地换身重生。故而设计,让她找到他栖身的地方,又故意败给她。
现在想来,恐怕他们顺着变态团伙查到赵氏集团,又通过赵氏集团找到他,这一路上,都是他在推波助澜。
既然不是他的肉身,那即使桃夭斩再锋利凶猛,也只能伤到他,可却无法真正地杀了他,好让他和这阵法一起消散。
除非……找到他的命门。命门,灵魂聚集的终点,魂魄聚拢之所在。只有刺入他的命门,才能彻底将他的魂魄从这具不属于他的肉身中打散,才能让他真真正正地消失。
思索间,赵生慈的手杖怼来,红雨抬手挥起桃夭斩抵挡,闪身后退两步。与此同时,桃夭器灵身形虚渺,飘然立于红雨身后。
红雨注视着赵生慈,看见他左肩的伤口鲜血流淌,他却丝毫不在意。红雨微微蹙眉,脑海里无数思绪飘过。
忽然,她看向赵生慈的腹部。那是豆豆偷袭他时刺入的地方,伤口……为何却愈合了?
“桃夭!”红雨厉声喝道:“腹部!”
桃夭斩握在她手中未动,可身后的桃夭器灵却轻盈一跃,朝着红雨说的位置,化为淡粉光刃穿入。
器灵无形,攻击确是实打实的。
器灵从赵生慈身前刺入,又在他身后聚拢成型,飘飞回到红雨身侧。
赵生慈缓缓低头,看着腹部溢出的破碎魂光,眼睛一点点睁大,似乎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看着自己的魂魄破碎,溢出,飘远,一点点消失在尘埃中,就好像他这个人,一点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留一丝痕迹。
他双目空洞,眼神茫然,轰然倒地。红雨站在他几步远的位置,桃夭器灵在她身旁绕飞一圈,像是在撒娇。
她抬手虚虚地撩了一下虚渺如鬼影的器灵,重又看向赵生慈。
红雨以为,他会不甘,可此刻,伴随着诛杀阵缓缓散开,天际乌云退去,阳光再次照耀大地。赵生慈无力地眨了眨眼,直视着刺眼的骄阳,迷惘的神色中,竟然有几分解脱的意味。
“你赢了……”赵生慈的声音很轻,气若游丝,他嘴唇又动了动,仿佛还要说什么,可是生命的流逝,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平躺在杂乱的草坪上,清晰地感受着魂魄的一点点消散,慢慢合上双眼。
他的命,一向是不好的。或许是上苍垂怜,让他此生一出生,就带着过往所有轮回的记忆。
他记得,自己在畜生道中挣扎了好几辈子,卑微一生,临终惨死,都没能投生人道。
记得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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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是个灾年,又恰逢战乱,他托生成了一条狗,被他主人带着上山挖草根充饥。乱世出贼寇,一人一狗,就这么遇上了一伙土匪。主人是个心善的,喊着让它快跑,快跑……
可是它也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如何能跑的动?就这样,一人一狗都死在了土匪的大刀下,鲜血流了一地,那土匪得了一顿饱餐。
它死了,下了地府,到了轮回司。判官说它护主而死,德行积满,下辈子能投胎当个人,还能得个不错的命格。他浑浑噩噩,入了人间。
或许是那时战乱太多,死人也多,地府又挤又乱,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他竟然带着过往轮回的所有记忆下去了。
雁回山西南百里之外,有个叫做“宁安”的镇子。宁安镇上有个姓赵的富户,在那一日,年过半百的赵员外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因感念上天慈悲,赐他一子,让他赵家香火有续,故而取名——赵生慈。
襁褓中的婴孩迷蒙睁眼,看着晃晃悠悠的乳母的下巴,听到屋里不断响起的恭贺声,他知道,他终于是个人了。
他从来不曾有过名姓,赵生慈,是他第一个像样的名字,他很喜欢。可他时时担心老天无眼,下辈子又让他当个猫啊狗啊的,没名没姓,可有可无地过一辈子。
所以,他想留下来,他想长长久久地,留在这人世间。
他从小立志投身仙门,哪怕修个半仙之体也好,而且只要他努力,他说不定能有朝一日羽化登仙。可他拜访无数仙门,却都将他拒之门外,冠冕堂皇地说些什么,他没有仙骨,他德行不够……
都是借口!他们那些人,精通仙法,通晓万事,一定是看出了他从前都是畜生,瞧不起他,不愿收他!
既然天人道不容他,那他就用自己的法子,也要永远留下来!
他忙碌十余年,搜寻许多术法典籍,虽说都是禁术,一个两个地骂着,瞧不起,可他却觉得,这些正是适合他。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日日强大,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信奉他,追随他。慢慢的,整个雁回山,都成了他的地盘。
邪气易于修炼,禁术助他如愿,唯独一点不好,就是修习禁术,反噬太重。于是他于世间搜寻纯澈仙力,或是杀妖取丹,缓解反噬。
慢虽慢矣,却着实有用。
直到,他被一只桃花妖,挖了眼睛。而那花妖身上,却以妖身修天人道,还藏着那么多福泽,他怎么可能放过!
于是这一斗,就斗了三百年。
三百年前,花妖看似杀了他,可他却趁机将满身罪孽渡给了她,让她去替他受那天罚,又拿了她的福泽,保住了性命。
他的魂魄奄奄一息地留在肉身中,可那花妖却引来天雷降世,那天太慌乱了,没人注意到他。直到所有人忙完,才有两个修士草草埋了他的“尸体”。
可那时,他的魂魄还没散,还停留在体内。
福泽运转,起死回生。他挣扎着从土里爬出来,被一位姓乔的人家所救。从此,整个乔家,成了他赵生慈手下利刃。
他用禁术控制着整个乔家,就算偶尔有人敢反抗,也都是以失败告终。他知道自己是在恩将仇报,可是,又怎么样呢?
他只是想留下来,他再也不想,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牲口了。
他等了三百年,终于等到赵桥出生,终于等到了这个和他八字相合的孩子,在他肉身腐朽之际,他看到了希望。
而那消声灭迹三百年有余的桃花妖,也重现踪迹……
他步步为营,满心算计,在这人世间挣扎了三百年,为了留下来,他无数次承受禁术反噬的痛苦,他寻寻觅觅,只为了找到留下来的办法。
现在回想他在这人间的三百多年光阴里,他看着时代变换,人来人去,而他始终,在见不到光的结界中,为了留下来而不留余力。
其实,他想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