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萧军便将突厥残党彻底包围。
韩龙吹了个口哨:“阿穆托是突厥派在陕州的守将吧?”
有将军激动道:“如今他已死在王爷剑下,陕州群龙无首,那咱们此时进攻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
话音未落,众人纷纷听到了铁骑的声响,以及远处的呐喊。
“什么情况?”韩龙大喊,“这不是咱们萧军的铁骑吧?”
“是,是突厥的铁骑!”有士兵大喊,“他们朝军营打过来了!”
萧怀琳冷笑了一声:“垂死挣扎罢了。”
这些铁骑想必就是突厥留在大楚最后的兵力,如今想要和他们同归于尽么?
“那不正好。”韩龙的语气格外兴奋,“既然突厥那帮杂碎全出来了,陕州没了敌军驻守,杀了这帮人,咱们就能直接入城了!”
“众将士听令!”萧怀琳执剑的右臂高悬,银白的剑身在月色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调整阵型,迎战!”
萧军全军听令而动,步兵迅速在军营前集结组成方阵,骑兵则去战马处寻找自己的马匹,翻身上马。
萧怀琳朝韩龙使了个眼色,而对方却心有余悸地看了眼他伤痕累累的左臂:“您都伤成这样了,不赶紧疗伤吗?”
“无碍。”萧怀琳言简意赅,“备马。”
韩龙叹了口气,转身便要去牵马,随后一道声音喊住了他:“等等!”
两人闻言纷纷回过头,便见到苏若琳急匆匆地来到萧怀琳面前;“你不能去!”
她看向萧怀琳那触目惊心的左臂,以及左臂处那正在往外不断流出鲜血的伤口,那双秀丽的眼眸中满是焦急和心疼。
“你伤得这么严重,必须先处理伤口!”
见到了心上人眼中饱含的关切,萧怀琳那干涸了许久的内心终于遇到了滋润的暖流,而那双狠厉而满是杀意的双眼也在顷刻间变得温柔。
“我没事的。”
“你有事!”苏若琳眉头紧锁,“萧军又不是没了你就不能打,不是还有副统韩龙和纨玦吗!你瞎逞什么能!”
“我真没事的,你看。”萧怀琳这般说着,忍着灼伤的剧痛,去牵心上人的手,朝她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这条胳膊没事的。”
“你骗人!”苏若琳急得眼泪都哭出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疼成什么样子了!”
这混蛋手臂上的烧伤还是其次的,鬼知道那个突厥将军的刀干不干净,砍得伤口那么深,万一感染了破伤风可怎么办啊!
这般想着,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她紧紧握住面前人的大手,仿佛只要将这只手抓紧些,面前人就不会离开。
“你总是这样。”晶莹的泪水划过苏若琳的面庞,她看着面前人狰狞的左臂,鼻音浓重,“受伤了怎么也不说,可是这次你伤得这么深,如果不及时处理,会死的!”
萧怀琳最大的弱点,便是看不得心上人落泪,此时见到心上人哭泣,他的心当即被狠狠揪起,又疼又紧。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将心上人揽进怀中安慰,而是伸出那只完好的右臂,缓缓托起心上人的脸颊,直视着她秀丽的双眸,缓缓道:
“若琳,你听我说。”
“我军现在面对的是敌军最后的残党,他们全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士气高涨。”
“所有人都知道方才的突袭是冲着我来的,如果我不能上战场,我手下的将士们都会以为我出了什么意外,士气低迷,届时,我军伤亡不可估量。”
说罢,他又看向心上人那被敌军扇红的半边脸,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视若珍宝的心上人,怎么能被那帮杂碎这般欺负?!
他要敌军全军,都为此付出代价。
苏若琳见到面前人认真的眼神,微微一愣。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严肃的模样。
她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了“噗通”一声。
身负重伤、失血严重的青夭终于晕倒了。
“青夭!”她连忙去抱起倒在地上的青夭,“青夭,你怎么样!”
她不断地呼唤着,然而对方却始终眼眸紧闭,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苏若琳不禁咬牙,青夭的伤口也需要赶紧处理,不能再继续流血了!
恰好这时,韩龙将萧怀琳的战马牵了过来,后者利落地翻身上马。
苏若琳眼看着他将要策马离开,连忙喊了一声:“萧怀琳!”
萧怀琳闻言回过头,便见到他那视若珍宝的心上人,正跪坐在月色下,怀里抱着重伤的青夭,望向他的眼眸中满是不舍。
他听到自己的心上人哽塞道:“你一定,一定要,好好地回来。”
温润如玉的少年郎逆着光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连带着那条受伤狰狞的左臂,都被月色覆盖了一层柔和的光。
“放心吧。”
只因你这句话,我即便是爬,也会爬回来的。
......
苏若琳最后目睹着萧怀琳带着萧军远去了。
她匆匆抹掉眼泪,扶着青夭到了她的马车上。
军帐已经被烧毁了,定然是回不去了,但好在马车的榻板上还铺着毡毯,不至于很硬很冷。
苏若琳将青夭轻轻放到毡毯上,然后去找军医。
军医如今正在伤兵营里,好在大火没有烧到伤兵营,不少被袭击受伤的士兵都聚集在此处,军医忙得晕头转向。
苏若琳一见到那些受了伤的士兵才知道,原来青夭受的伤竟还不算最严重的,而受限于军营的条件,军医的医治方法也几乎就是草草地上药包扎。
见状,她也不好意思请军医去给青夭把脉医治,微微叹了口气,向军医讨要了金疮药和包扎用的细麻,便回到了马车上。
等她将青夭身上那件已经被砍得千疮百孔的衣袍褪下时,露出的满身伤口令她心惊肉跳。
她小心翼翼地给青夭清理伤口,上药包扎,最后找出了一条毯子给青夭盖上。
忽地外面雷声轰鸣,不消片刻,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苏若琳当即瞪大眼睛。
萧怀琳还在外面打仗啊!
他的左臂本就伤得严重,如今在这么被雨一淋,伤口不感染就见了鬼了!
她连忙掀开背风面的那扇车窗,遥遥地望向萧军远去的方向。
外面雷雨大作,原本燃烧的熊熊大火几乎顷刻间就被浇灭了,四周的温度也迅速冷了下来。
苏若琳的内心仿佛也被这倾盆大雨浇了个遍,逐渐泛起了凉意。
萧怀琳这个笨蛋......
此时此刻,她终于清晰地认识到,萧怀琳名字里的“怀琳”,究竟是何意。
“我正是在怀念一个如美玉一般的人。”
那个小子居然,从一开始,就对自己......
昔日在饕餮楼时,少年郎温柔的话语再次回荡在她的耳边。
“若是能留在她身边长长久久地陪伴她,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她想起了上一次这般雷雨轰鸣的夜晚,她和萧怀琳在屏风后的狭小天地里,缠绵缱绻。
那夜,少年郎压在她的身上,明明难受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还是浑身颤抖地强忍着欲望。
他当时哭着对自己说:“不,母亲,不可以......”
他......
忽地,一道闪电降临天地,苏若琳只觉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而后,脑中忽地澄明了。
那个少年郎,即便对自己是真的爱慕,可是他最初也并未想过伤害自己吧......
他本可以强行让自己顺从的,无论是他的权势还是能力都可以办到。
可是他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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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他只是怀抱着一颗虔诚的心,装作一个陌生人,慢慢地接近她,对她倾尽温柔。
也正因此,他才走进了她的心……
记忆忽地回到了那夜暴雨后的清晨,少年郎见到她满身的吻痕和淤青时,竟然惊得呆住了。
少年郎是那样的单纯,单纯到见到心上人的身体时,都会不由自主地脸红。
她又想起了,对方随后她拥入怀里,小声道:“我,我中意你啊......”
苏若琳长长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没有做错过什么的。
他们两个至多只能算是曾经的继母和继子,如果是放到她前世,既不触犯法律,也不违背道德。
他只是,喜欢上了自己......
苏若琳望着外面的倾盆大雨,露出一丝苦笑。
她何德何能啊?
能让这般优秀的少年爱慕自己,爱慕到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
爱慕到,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过往,用尽所有的力气讨好她。
爱慕到,哪怕是被下了春药,也不愿意伤害她。
爱慕到,即便是拼死,也为她挡下那燃火的木柱......
暴雨还在不顾一切地下着,不知过了多久,榻板上的青夭轻哼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毡毯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
青夭试着抬起手臂,可是她不过轻微一动,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疼痛,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末了,她缓缓转过头,便见到一个俏丽的身影正倚坐在马车的车窗边,单手托着脸颊,失神地看着窗外。
“夫......夫人?”青夭迟疑地开口,声音沙哑。
正在发愣的苏若琳闻言回过神,便见到青夭正强撑着身下的榻板想要坐起来。
她连忙过去将青夭扶起,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对方的额头,随后松了口气。
没有发烧,太好了。
而这么一坐起来,青夭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褪去,满身的伤口都已经被细致地包扎好,她连忙将毯子往上拉了拉,堪堪盖住胸口。
而她那张原本苍白的脸颊也迅速变红:“是,是您给我处理的伤口吗?”
“对。”见到青夭竟然害羞了,她含笑揉了揉对方的头,“受伤的士兵还蛮多的,军医忙得没空来把脉,我就先给你处理了一下。”
“虽然失血有点多,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闻言,青夭的脸颊更红了,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声音细若蚊蝇:“谢谢夫人......”
望着青夭羞涩的模样,苏若琳目光柔和:“是我该谢谢你才对,若不是你,我早就被敌军挟持了。”
“那,那都是奴婢应该做的!”青夭连忙道,“而且最后也是王爷救了您!”
说罢,青夭这才想起负伤的王爷,她扭头看向窗外的滂沱大雨,问道:“王爷是去了战场吗?”
苏若琳微微点头,眼神有些暗淡。
青夭见到夫人这副样子,踌躇半天,最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安慰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您不要伤心。”
话音未落,忽地一道闪电打下来,照亮了苏若琳疲惫不堪的脸庞。
青夭担忧地看着她:“您也休息吧?”
“我没事。”苏若琳轻轻摇头,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我再等一会儿。”
青夭连忙道:“那奴婢和您一起等。”
主仆二人就这样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大雨,安静地等待着,祈祷它快些停止。
然而这场大雨却下了整整一夜,直至在黎明破晓,雨才堪堪停了下来。
终于,当天边绽放出第一丝曙光之时,苏若琳望着窗外喃喃道:“雨停了。”
萧怀琳他们……是不是也能平安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