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西融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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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慈粼被侍女安置在了长新殿,她拿出那块调动天齐护卫的令牌,“这块令牌是可能让他们行走于西融的每一处?”

    鱼乐点头:“除了公冶顺侯的寝殿和批奏房,王宫的其他地方都可。只是...”她看了眼外面,小声道:“阁主说,这些人可以杀,但不能用。公主若要用人,鱼乐对接川乌,可调人协助。”

    慈粼点头,将那块令牌搁置于妆匣暗层,如此来看,那些就是废人了。

    而不到翌日,就听闻公冶顺候去往王后寝殿,随之大怒、公冶明被责罚的消息便传出。

    “公冶明在您还未曾入西融时,就因其母旧病复发而出往寒崖寻药,对于您要入西融并未过多关心。如今突然回来,借着探望母亲的缘由,打破了公冶顺候历来的荒唐规矩。”

    “公主,你应是西融首位…没有被侵占的公主了。”鱼乐认真想了想。

    首位……

    慈粼记得,川乌给出的信息里,历年和亲公主之中,还有一位没有被公冶顺候玷污。

    “那位没被玷污的公主可还活着?”

    “早死了,就死在鸣春殿。清清白白。”慈粼回道,脱下了那身被公冶顺候摸过的衣服,松开发髻间的暗簪,秀发如瀑,孤冷清伶。

    *

    鱼乐跟随慈粼出了长新殿,一路沿王宫大河而行。

    “那边好像有人在打架。”

    远处几人集聚,正围着地上之人殴打。地上抱头的男子蜷缩着身子,看不清脸,却是给人感觉出无用的倔劲。

    “那人又没还手,怎能叫打架?”慈粼眸中透着淡漠,脚步未曾停歇。

    鱼乐仔细一瞧,还真是,被打的男子瘦弱蜷缩,无还手之力,“这公冶皇族的皇子们怎还青天白日下这么欺负人呢?”

    慈粼未接话,视若罔闻。

    鱼乐欲言又止地跟上慈粼,看到那瘦弱男子被几人大笑着,扔在了河中,溅起激烈水花。

    她探去慈粼的表情:“公主,你不觉得那人有些可怜吗?”

    慈粼顿步,侧目看去那落水之人,可怜吗?

    河面泛起挣扎水花,岸上的皇子们嘲讽大笑,一阵后,河面便风平浪静,连点波痕再寻不到。

    她收回目光,暼了眼同情心泛滥的鱼乐,抬步离开,声音淡显冷漠:“我还觉得我可怜,怎没见你关心一下我?”

    鱼乐不再多言,默默跟上,可又忍不住看向女子冷漠的背影——

    慈粼姐姐很可怜吗?可在川乌,元级暗卫有最尊贵的地位和物资享用。

    而且,阁主对慈粼姐姐,好像很好,与其他人不同。

    --

    慈粼站于幽静的临风殿前,此处与那些用金石白玉砌建的富丽宫殿格格不入。

    “西融之人个个骄奢淫逸,居还有这样一处静雅之地?这个公冶明有些令人看不透。”鱼乐观察着这座异常的宫殿,上前叩门,却见无人看守。

    慈粼仰头,看向牌匾上笔锋潇洒的几字,她虽无法直接见到公冶顺候,却是有身份可以光明正大靠近公冶明。

    她将门推开,顿察一股清雅竹香而来,风动铃响。

    立即有人出来。

    看守小厮见来人,拱礼道:“见过景和公主,随我里面来。”

    见这位奴仆一眼便猜到她的身份,不由得让她警惕起来,“你如何得知我便是景和公主?”

    奴仆始终低着眉:“王宫之中,皆知殿下喜静,如此惊扰的,应只有初来西融的景和公主了。”

    ......

    慈粼赔礼一笑,深感抱歉。

    奴仆没有多的话,只让鱼乐在外等候,将慈粼引入正殿,随后离去。

    慈粼一路瞥过门口悬系的铃铛,穿系于竹间,游走于屋檐瓦隙间,最后的通处定是公冶明的房间。

    他此刻,应已知她来了。

    只是,慈粼蹙眉,不知此人喜好怎样的女子?若单单是桩杀人的任务,她还能得心应手些。

    偏偏是这种男女之间的相处,让她有些头疼。

    她学过端庄守礼的大家闺秀,学过活波可爱的小家碧玉型,也学过狐媚子的勾栏式样。

    可川乌的信息里,也没有明说公冶明喜欢哪种。

    “景和公主,在想什么?”背后响起温和的男音。

    慈粼回神,对上一双眼波流动的温柔眸子。一身淡雅锦袍,只衣襟与袖口处描着几缕金丝,显露矜贵。

    “见过大殿下。”慈粼惯起假面,盈盈一礼。

    她见过此人画像,只觉其画不及他脸上柔情一半,特别是那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在勾着人与他对视。

    公冶明绅士地将人请进了殿中,随后尔雅地落座于她对面,出声朗朗:“应是我去向公主赔罪的,只是昨日有事在身,耽搁了公主,倍感抱歉。”

    慈粼听惯了那些跋扈和强制的话术,没想到此人说话如此客套有礼。她将带来的古画轻放于桌上,“殿下不必自责,景和无事。听闻大殿下喜集世间名画,将此为见面礼,还望殿下不嫌弃。”

    “得公主寄挂,是我之荣幸。”一旁的奴仆闻及,将画收了下去。

    全程,慈粼的视线都留在他眼角温笑的情绪上,只觉西融竟有这样如温玉般人物,哪怕是装的,也应有三分天生的模子在。

    “殿下,景和在天齐时,便听闻西融有很多玩乐是天齐没有的,殿下可以带景和熟悉这里吗?景和初到西融,一人难免会有些害怕,能依靠的也只有殿下了。”

    语气带着思念亲人的落寞,话声轻柔婉转。

    明眸皓齿,薄殷色的唇轻抿,神色忧转,是这素雅殿堂中一抹丽色。

    确实美。

    公冶明抬手,沏着茶,却未接慈粼的话。

    此刻的奴仆上来,道:“殿下,三皇子来了。”

    “嗯。”他随之多倒了一杯,放在了一侧空位上。还不等奴仆去请,这位三皇子便进来了,坐在那侧空位,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好似公冶明已经将来人的习惯摸透彻了。

    可据慈粼观察,三皇子公冶承是墨辛王后所出,此人性格张扬、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可能是因墨辛王后缘故,备受公冶顺侯看中。

    而这样随意进出公冶明的居所,她不认为是兄弟关系好,反是处处透着不把公冶明放在眼里的意味。

    一声“啧”响起,公冶承随手扔下茶杯,茶杯与桌面发出一阵“哐啷”声响,“大哥,你这茶透着一股子陈味,啧,改日我将父王赐的那盒九春细雨拿来给你?我平日也不爱学这些斯文人的东西,放我那倒是可惜了呢。”

    慈粼从这番话中听出了嘲讽,观之公冶明,他并未有恼怒,只笑着回道:“多谢三弟。”

    盯着他那张温和的脸庞,公冶承挑不出毛病,便当即将视线落在慈粼身上,“哎?这就是那位从天齐来的和亲公主?”

    慈粼垂眸,回道:“景和见过三皇子。”

    “哎呦?别说,当真是标致呢?瞧瞧这张小脸,还有这腰......”

    公冶承眼睛有些发直,两手比划着眼前美人盈盈一握的腰肢。

    若是往常,她定将此人拔了舌头,再同他那个好弟弟公冶森一个下场!

    可现在,不行,得忍。

    慈粼装作羞恼几分,将视线投去公冶明,耳边是公冶承的满□□话,她水盈的眸中聚满委屈,逐渐红了眼尾,好似再多听一秒,她就能当场哭出来。

    公冶明对上那双委屈通红的眸子,将手中茶杯放落,缓缓出声:“三弟,对公主不得无礼。”

    闻及这句带着不温不恼的制止,公冶承嗤笑一声,眼里透出不满,却也是停住了调戏。

    看来,公冶明是吃娇软美人这一套的,慈粼暗道。

    公冶承忽然双手一拍桌子,站起身,带着与适才不样的强硬态度:“这茶也没什么好喝的,近日听闻五弟得了一艘画舫,邀我们游玩。大哥,随弟弟们一同去?”

    桌上茶水晃动,荡出茶渍,脏了桌面。

    公冶明抬手用帕子淡淡将桌面擦拭干净,举手间似早已习惯公冶承的粗鲁。

    未说去,也未说不去。

    公冶承觉得自己这个好大哥从外面回来一趟,竟是学会给他摆架子了?他当即便冷了脸:“怎么?大哥,自从掌管了铁骑军,该不会就看不上我们这些兄弟们了吧?”

    看不上也是对的。

    西融势力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便是西融的铁骑,所踏之处寸草不生。

    这样强大的势力是当初佳清王后嫁入西融,由母国一族归附而来,是令公冶顺侯都忌惮的存在。

    后因为佳清王后病重,将兵权委托于弟弟代捷王侯手中,让其辅佐自己的儿子公冶明,掌管铁骑军。

    而公冶承除了会吃会喝,还会什么?

    也别怪人看不起。

    慈粼抬头,见公冶明此刻正打量她,她眨眼,莫非听见她的吐糟了?

    “公主适才不是说,想出去走走吗?一起吧。”公冶明起身,将手递向她。

    这句话看似是回复公冶承的邀请,实则应是拿她来反驳公冶承的面子。

    慈粼微微一笑,将手搭在递来的阔袖上,随公冶明一同前去,“谢谢殿下。”

    这样端庄规矩的行礼,若不是慈粼在川乌学了一月,她都差点以为自己真是位金贵的公主。

    *

    浩渺的江面上荡漾着山形岩影,波光粼粼,交相辉映。

    凭窗遥望,见一片晴川。

    画舫的热闹,如叫嚣的江水,掩杀入耳,让景色在眼前逐渐缭乱,毁了美感。

    慈粼寻去吵闹源头,发现上午见到的那个挨揍男子,此刻换了身衣服,被绑了双手,站在门口。

    身形修长,缄默垂头,只给人卑微的骨子里带着一丝孤冷感。

    “三哥,你怎把他带来了?”公冶宣见到被推搡进来的男子,意外却又不意外。

    此人是天齐十年前送来的质子,性格孤僻少言,不知怎么就惹上了三哥,隔三差五就被三哥差人打骂。

    “只喝酒赏景,未免过于无趣了些。”公冶承脸上透着嚣张,眼里尽是轻狂。

    “区区一介质子,在我们这白吃白喝,拿他解个闷他还敢有议?”身旁一同游舫的还有几位皇子,附议着公冶承的话。

    公冶宣看出三哥对此人怨恨已久,便不再接话,伸手倒着酒。

    三哥将人带到这里,定不会简单了事。

    果然,公冶承一杯酒下肚后,顿看此人不爽,“贺狗,还不过来?”

    这声侮辱之词许是过于刺耳,让在场气氛安静下来。

    那人未动,静得只有额前几缕头发在晃,不等公冶承再开口,小厮一脚踹去,男子“咚”一声单膝跪地,这股倔强震在慈粼心上。

    她抬眼瞧去,男子莫约二十出头,面孔微白,眉如墨描,长眸如死水静垂,整个人沉默得寻不到半点波动情绪。

    随之而来便是一杯酒水泼向他,浸湿他半边头发,酒液顺着他垂沉的侧脸,埋入襟内。

    有些狼狈。

    慈粼将目光又看向那些仗势欺人的嘴脸,手很痒。

    “这可是上好的酒,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