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玩心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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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中秋就是九月初一了,父亲无辜遇难,母亲一病不起,刘关成了家中支柱,没日没夜地在农田里收粳稻。

    刘启就在这时候起了自己的心思。

    刘启刚要说下去,郑瑾瑜插话道:

    “九月初一怎么了?”。

    刘启被他问得一愣。

    刘关讥嘲道:“到底是公子哥儿呢,我们穷人眼里天大的日子,在你们看来也就是眼睛一睁一闭的事。”

    刘启便解释:“九月初一后,就要来人收田赋。今年这个形况,大哥就是收完地里的稻子,卖得应缴的数目,十月之后又要粮租……家中既要给爹发丧、又要给娘治病。再不想想法子,一家人都得挨饿。”

    “所以你们就想到,在船上冒充水鬼行窃?”

    刘启垂头道:“不是。”

    刘关呸了一声,骂道:“这小子,差点把自己卖了。”

    吃饭要钱,买药也要钱。日子本就紧巴巴的,若再缴上七十余贯的田租,家里便彻底揭不开锅了。

    而像刘启这样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丁,能卖上十贯。

    人贩子的价格,谢辛辛是知道的。因谢家遭逢不测,她自己用人时,对没了双亲的伙计总格外照顾。

    久而久之,黑市贩子不知从哪儿听说了玉春楼有个喜欢收留孤儿的谢掌柜,便总有人贩子带着无父无母的孩子来找她。女子五贯钱,男子十贯钱,偶有急着卖身葬父母的,价钱还能更低。

    刘启就找了个这样的贩子,把自己卖了。他自己不要钱,但请人贩子将钱送回刘家去。

    直到跟着人贩子上了船,刘启还在问他卖身的钱什么时候能送到家。

    说到此处,刘启紧咬牙关,重重锤了下地板。

    黄船工苦笑,接着话道:“他们上的便是我的船。”

    据他所说,人贩子本要打邺州顺着苕溪北上,将刘启卖到鹤州去。

    “干这买卖的,哪有善茬?那黑心肝的,一开始就没想给他钱!等我听到刘启这小子和那人吵起来的声音,过去一看,刘启已经被那几个贩子打得昏在地上,一点儿声都没了。”

    刘启狠狠道:“要不是他们人多,我差点就咬掉他耳朵了!”

    “还不是被打成那样。”刘关啐道,“要不是黄大哥给你救回来……”

    “大哥,我知道。”刘启点头,哽咽了,“多亏了黄大哥救了我的命,给我治伤,还收留我在船上干活。所以这事都怪我,合该我一个人进去坐牢的。”

    他向陆清和道,“大人,黄大哥是好人。阿娘听说我被打成那样,急得一下子发了病。这时间苕江上正好闹鬼,为了给阿娘买药,是我一时昏了头,才想出了冒充水鬼偷东西的法子。黄大哥和我哥都是被我拉入伙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刘关听得又爆了粗口,嚷嚷道:“你是个*的一人做事!要坐牢咱们一起坐!”

    刘启流着泪,只对着刘关摇头,口中念着:“我一人去牢里,家里正好少一张吃饭的嘴。”

    刘关看着他,也落泪了,眼泪鼻涕都横在脸上,嘴里叫骂:

    “天杀的,什么世道,好好的人,一辈子没犯过事,去打个矿就没了。好好的家,一下子死的死了,病的病了,剩下的都去坐牢,哈哈……哈哈哈!”

    船上的人都默然无言,唯有刘关若疯魔了一般,半跪着,仰面向天发出癫狂的笑声。

    谢辛辛心中骇然。

    邺州矿脉出事,在郭知州口中,是寻人替子翻案的一段引子。在宣王世子的信里,是要谢辛辛协助陆清和的一桩急事。而落在刘关刘启头上,却如狂风骤浪,将一个平凡的家庭摧毁了。

    她再次想起了胡捕快的夫人。胡夫人只是想要卖点酱菜贴补家用,却因宣王府管事的一时兴起,再也没有了平静的生活。

    刘关刘启和他们的父母何尝不是只想好好生活?一场矿难却成为了压倒刘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她知晓,这矿难的真相且还迷雾重重,关乎宣王府,关乎郭知州,也许还关乎北瑛王。

    好像寻常人家想要顺遂一生是那么难。上面的一个念头,就能引倾天巨浪,排山倒海而来。

    这个想法像一只手将她的胃狠狠揪紧,她忽然一阵翻江倒海,冲到栏杆处对着船外呕吐起来。

    谢府的牌匾在火中烧成焦黑的景象忽然又在她眼前浮现。

    谢家那场火,难道也是类似么?

    她不知道自己吐了多久,直到一只熟悉的手拍了拍她。她强撑着抬头——

    是陆清和递来一粒剥好的橘子。

    *

    刘关又哭又闹的,把本已睡下的船工惊醒了不少。一船人将渔网洒进江里,再让画舫在这片区域反复游了几个来回,捞起数只木桶。直到郑瑾瑜点清了行李数目,说“一个不少”,陆清和才下令让船继续往邺州走。

    这一折腾就多耽搁了几日。原本经此一事,船上的气氛就有些压抑。郑瑾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遭窃一事,更是终日神色郁郁,连谢辛辛笑他是“打了蔫的兔子”,他也只是气鼓鼓地不作声。

    这段时间姓黄的船工和刘家兄弟就关在货舱,由阿凤给饭食。第一天还能听到刘关吵嚷几句,几日下来也渐渐安静了。众人隐隐有了共识:一到邺州,陆清和就要提这三人去衙门处置。

    临到邺州前一晚,陆清和晕船,在房中闭目养神。谢辛辛百无聊赖地吹着江风,手里捏着几片橘皮。

    那时她是因一时气血上涌导致的呕吐,陆清和却以为她也晕船,现拿新鲜的橘子剥给她。

    后来她把橘子吃了,橘皮却留着。两日过去,橘皮失了水分,变得干干瘪瘪的,一捏便有在小厨房掰豆荚似的脆响。陆清和闭门不出的时候,谢辛辛就靠这个打发时间。

    正愁没有事做,郑瑾瑜忽然凑了过来。谢辛辛看了他一眼:

    “你今日倒是精神了。”

    郑瑾瑜兔子般的眼神闪着光:“阿凤都是什么时辰去给那三个人送饭啊?”

    谢辛辛道:“每日午时、酉时,送两次。”

    “其它时间都不进去?”

    “不进去,陆清和特意吩咐的。”

    说罢她斜了眼睛,笑着看他,“怎么,有想法?只是货舱的钥匙现在在陆清和身上,你有什么想法都没用。”

    郑瑾瑜道:“你也觉得他们三人很可怜,我早看出来了。前几日吃饭的时候你总和陆清和提起他们,是想让陆清和把他们放了吧?”

    谢辛辛挑了挑眉:“怪哉,莫非你真的变聪明了?”

    郑瑾瑜得意道:“你也发现我变聪明了?不对,扯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