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知州有些惶然:“这道教是我朝国教,这样神通的先生,进宫封个什么真人大仙的也不为过,怎算是闲人呢?谢小掌柜慎言。”
谢辛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深觉此人乱信入脑,说不通了,摇摇手道:“郭大人说的是,只是我还有一求。”
“先前与那道士一面之缘,他说我此后或有牢狱之灾,当时仓促,未向他求避祸之法。今日听你说他如此灵验,不知郭大人可否为我再引荐引荐?”
总算想起这一茬了。
谢辛辛从来没把卦象什么的当真,但拿此事来当个引子却不错。
郭大人喜道:“那是自然,说到底你也是为了我儿,我怎好推辞?下回请他来替我打醮之时,我记得派人来接你便是。”
谢辛辛得了这个话,也不再客套,垂了眼睛就告退下去。
出衙门一看,陆清和的马车却不见了。
她心里登时一冷,心道此人倒是一贯骄矜,被自己缠了两句,也不求他真的说喜欢自己,竟还不告而别。
这是什么意思?
躲着她?
这么看来,他的性格与初见时也没什么分别,仍是这样高高在上,静言令色。认识这么久了,就没见过几回他真心诚意的时候。
她肚子里怀着气,根本不去想人家是去哪里又去做什么事,一厢情愿地往最坏的结果去猜,乃至已经下定决心,哪怕陆清和最后忽然赶着车出现了,说是马车拦了路挪了地,她也不要理睬他。
实际上这又有什么道理呢?
可她现下最不想讲道理。
谢辛辛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情,甚至抵触去深究,眼看太阳没那么烈了,便自顾自地走。
绕过一棵大银杏树,街口处几抹残阳荡了下来,拌着小摊贩煮的汤圆子香味,扑面而来的是人间烟火气。
她鼻子动了动,觉得新奇。小贩就张罗她:“白果圆子汤,姑娘来一碗?”
“那来一碗。”她被吊起食欲,兴冲冲道,“从前不见这儿有圆子汤卖呀?”
小贩手上就拿了一个小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会呢?咱在这支摊儿也有两年多啦。”
她一想,原来是自己自接手玉春楼起,在饭点时就没空出来逛街了,只得笑笑:“噢,许是我不常来这。”
“嘿,那您今儿来巧了不是。”
小贩将碗大的勺子伸进深深的铁锅里,窑了满满一碗升着白气的圆子汤,又从身边的木桶里舀了一小杯冰糖水,见她好奇,解释道:
“这儿附近除了衙门、书院等,没什么闲散铺子,经过的客人大多有事要办,赶着来回。这圆子汤是现煮的,未免烫口,我加一杯放凉了的糖水,容易入口些,不耽误客人的正事。”
谢辛辛点头赞叹,拈吉利话说:“好会做生意,您发财是早晚的事。”
小贩将圆子汤递给她,乐道:“摆摊卖汤,称不上什么生意,挣得也就勉强够吃饭。就说这支摊的地界,也不是白来的,挣了二两钱,四处打点就要花一两半。”
“打点?”谢辛辛有些没听懂,“摆摊卖汤还要向谁打点?这条路是谁家自己修的吗?”
小贩见她生得可爱,忍不住卖弄起来,向她展示自己所通的人情世故:“姑娘你不出来营生,不知道也是应该的。虽说这条路人人能走,但莲州这儿谁做生意,不得向那位出点血?”
她嚼着圆子问:“那位又是哪位呀?”
小贩哎唷了一声,“就宣王府的呀……”
“啊?”
谢辛辛被一颗圆子哽住,使劲咽了下去,“你挣这点钱,还得打点王爷?”
“不是王爷,而是那位世子爷的手下。自打那王府上是世子爷管事以来,不管小摊小贩还是大户家的茶楼酒馆,但凡挣钱的营生,都得向王府上贡。不然有的是办法找你的麻烦。”
怪不得自己小时候从没听说爹娘做生意给宣王府上过什么贡品。
这赵都云就这么缺钱么,手都伸到小贩头上来了?
她将碗一放,气道:“照你这么说,那赵世子岂不是像个土皇帝一般。”
小贩立时嘘了一声,让她说话避讳些,然后自己叹着,“若是我也能开个像玉春楼那样的酒楼就好了,不用那么大,再小一些,好歹攒些钱,让我爹娘享享福。”
谢辛辛本想听他扯扯闲篇,结果聊到了玉春楼头上,登时有些愧疚,红了脸,付完银子逃也似地离去了。
边走边心说,玉春楼在她手上,如今也像一个烂摊子一般,不仅背地里替赵都云收了不少钱,如今还在被李管事等人觊觎着,连自家厨娘都不敢接回来。
更何况,此番出了一趟远门,见多了民生,再谈起玉春楼为宣王府洗钱的营生、收的脏钱来,她也不再底气十足。
这玉春楼替宣王府做事的来由,除了赵都云曾在她谢府倾覆时帮了她一把,于她有恩、顺势而为外,她也曾想着,这些钱她若不经手,要不是走了别的路子继续送给赵都云,要不是仍然落在这帮黑商贪官的手里,肥水又何必流了外人的田。
现如今再一想,这些钱又不是平白出现在黑商贪官的家里的。
是从哪里来的呢?
除开从摆摊卖圆子汤的身上来,也不知还要从多少同样汲汲求生的普通人身上来呢。
陆清和不是想要玉春楼的账本么,正好,索性将账本给了他之后,自己便不干这脏活了。
若是可以,将小绿茱和王娘子接来,她们一同再办个崭新的、干干净净的玉春楼,岂不美哉?
她一乐,心中顿时幻想无限,姑且将这一大堆糟心的事撇在脑后,一蹦一跳地走起来。
一不留神就撞上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她扶着脑袋道歉,“我不小心……”
被撞到的人却不说话,听她说完,才浅浅笑了声:“无妨。”
一听这个熟悉的声音,谢辛辛心便一沉。
谢辛辛:“你不是走了吗?”
陆清和很是无辜:“未曾。我为何走?”
谢辛辛:“……”
风起,银杏叶忽然簌簌落了谢辛辛满头。
谢辛辛晃了晃脑袋,才抬起脸来看他,正巧看见他想要替自己拂去落叶的手。
她啪地一下打落他的手,“那你怎么不在衙门门口等我。”
连她自己也未发现,她的语气中半是委屈,半是娇蛮,总之,就不是她想表现出的冷心肠。
陆清和揉了揉被她打红的手背,从袖子里拿出透着亮油的油纸包来,低声道:“……桂花糕。”
谢辛辛:“嗯?”
陆清和的发丝被风吹乱了几分,他也不去理,只是看着她,笃定道:“你喜欢桂花,在邺州的时候。”
谢辛辛:“……给我买的?”
见她有些松动,陆清和笑了,“不是,给小狗吃的。”
谢辛辛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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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错乱了。
他喜欢自己?不喜欢自己?那他方才心平气和地说什么“不嫁也无妨”,“什么都没说”,好似浑不在乎的模样,如今又是为哪般?
打住,且打住。
既然他什么都没说,自己何必自作多情。
她甩手要走,“你这是为什么,特地消遣我?”
陆清和尚未明白她的意思,下意识思考了一会儿,谢辛辛已经走出了两步。
他一怔,刚要抬腿去追,谢辛辛又自己折了回来,夺过他手上的油纸包,“拿来。”
“马车呢?”
“我们约定如旧,我去把账本取来,你要娶……你要带我去云京,进北瑛王府看看。”
陆清和未等她说完,先是一笑,接着笑容便慢慢淡了下去。
“你看了卷宗。……是怎么说的?”
约定如旧,就是说,果然还是北瑛王府吗。
谢辛辛吸了吸鼻子:“没怎么说,只看到文书提及北瑛王府当日有遣来使,但言辞含糊,不知可不可信。”
他便没再说话。
若是父兄真是她的仇人呢?自己难道要让她嫁入仇家吗?
他低下眼睛看她,心中复杂,有意忽略了她没说完的娶字,沉默了片刻。
他忽然发现了问题,“马车,马车不是就停在原地么?我一个人出来买桂花糕,阿凤看车,没跟着我。”
“啊?”谢辛辛道,“衙门附近没有马车,我也没见到阿凤。他没跟你说什么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谢辛辛从他的眼里读到“没有”两个字。
可阿凤一向唯陆清和是从,绝不是会乱跑的孩子。
陆清和想了想,只说罢了,“阿凤有武功傍身,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也许他发现了什么情况,跟上去看了。”
“是吗?”谢辛辛仍觉得不妥,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寒意,四下张望,“不知怎的,我忽然觉得好像有人偷偷盯着我们似的。”
陆清和忽然拉上她的手腕,“他解决了事情自会自己回玉春楼的,账本的事情先不急,我们回酒楼等他便是。”
谢辛辛一个措不及防,就被他拽着朝酒楼的方向走出去了。
又是手腕?
问他喜不喜欢,他在马车里敷衍自己。现下又是买糕点又是拉手腕,能有什么好心思?
谢辛辛忽然起了坏心,抬腕一转,反将他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她只觉得陆清和的小臂倏然一紧,僵住了。
谢辛辛笑道:“遮遮掩掩的做什么,想牵就大大方方的。”
他急着分辩,“谁想……”
却因紧张,手指愈发用力,紧紧地回握着她。
她指节都被握得疼了,皱了皱眉,却还是咧开一个笑容。
“……就当我最后一次戏弄你。”
陆清和:“什么?”
谢辛辛抓着他的手,借力往后一扯,生生将他拽得与自己脸贴着脸。
鼻尖的呼吸很近,他身上的松香味与她口脂的香气绕在一起,酿成细密的雾。
陆清和一时怔忪,本该是沉静的眼睛此时慌乱得似只受惊的鹿,无措地左右看了看,最后望着她的鼻尖。
“没什么。”谢辛辛说,“我是想说,今日晚膳我来下厨,你尝尝我的手艺。”
她抬起脸,眼睛亮亮的,一派少女的纯真。
如果不是拿着赵都云给她的毒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