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比外表危险,却心甘情愿把危险收入囊中。这是赵都云的癖好,也是他的心魔。否则他大可不必行灭口之事后,又将那些孩子都留下来为自己所用。
他如何不知道这些孩子若知道真相后,大抵要将他视作仇敌?可,万一呢?万一有人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出于对他赵都云的忠诚,而摒弃了前半生的恩怨呢?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是不是意味着,谢辛辛是不是也有可能……
他愿意养那么十几个孩子,大费周折地隐瞒他们的身世,只为了赌这一个万一。
那厢外头狱神庙的牌坊下,一截精壮的男人影子一闪而过。原是陆景明心里到底装上了陆清和的事,不知为了自己弟弟口中的“证据”,还是为了仅剩的一点兄弟情义,快马加鞭地赶到莲州。一打听才知道,这姑娘已经被关进大狱了。
嗟叹归嗟叹,心里也没多少愧疚。毕竟自己与云顺郡王还不是一条心的,不能把郡王爷做的恶事都揽到自己头上。害一回弟弟那是形势所迫,这一个姑娘家,能保全就保全吧,算尽了自己作为兄长的一点情分。
于是本打算亮出身份,去向当地的官员要人,大不了硬抢走,难道云顺郡王会为了个女人坏了大计?怎知赵都云抢先一步,一气儿像个窜天的炮仗一般先冲进了女牢。
“这可难了。”陆景明摇摇头,自言自语,“可不要和他撞见。”免得赵都云多疑,怀疑起他合作的诚意来。
等他走了,再把人抢了不迟。
谁知赵都云再出来,是带着两个姑娘一起。两位姑娘虽露倦容,却姿色难掩,其中一个杏子眼、桃春面,正是陆清和所说的模样。
陆景明皱了皱眉,思索着要不要把姑娘出狱的功劳揽在自己头上。
谢小掌柜和茗琅姑娘一起走了,穆娘子也看在眼里。两个姑娘惊慌失措的来,又轻飘飘的走,穆娘子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自是一头雾水。
她走到远处的两个狱吏前面,其中一个在赵都云说话时踉跄了一下,很快站稳了。此刻他扶了扶帽子,露出疲惫的眉眼——是马南春。
他身边的同僚先前一直低着脑袋,此刻也抬起头来,净月白的脸,淡桃粉的唇,原来是边青昙。
边青昙和马南春不熟,本来不愿意多嘴,因受了谢辛辛的嘱托才问了一句:“听到他说你这样的人‘寻个机会杀了就是’,还愿意替他卖命?”
马南春无话可说。他经历了这一遭,身心俱疲。他只知道知恩图报,愿为主子哪怕豁出这条命也无妨。可他却不能接受自己这报恩的命,是可以被随手扔掉的。
穆娘子打断了他的思绪:“你们接下来作何打算?若没有别的安排,我需尽快将他送回男监,否则男监那边的牢头问起来我不好解释。”
不待马南春说话,边青昙颇有些不满,“你方才没听云顺郡王的话么?若是现在将马南春送回牢里,他多半是要死的,慢则几日,快则今夜。”
穆娘子为难道:“我能有什么办法?退一万步讲,郭大人只让我配合谢小掌柜,也说了让我照看边姑娘你,提都没提到这个马南春。若不是看着你们二人的面子,我万不会铤而走险将他带出来。”
边青昙还要冷笑,马南春却淡淡接了一声:
“死便死吧。自我懂事起,王府养了我六年,我替他在玉春楼待了三年,余下没报答的三年,便用我的命抵。”
边青昙像看鬼一样看他:“你没病吧?有病别放弃,我能治。”
穆娘子说好了,这会儿枷项都快戴上脖子了还吵嘴呢,转向马南春劝道,“再说你要抵命,怎么就急于这一时了?那茗琅姑娘在狱中时,时不时还问起你的情况。你要求死,也得出去向她交待过再死吧?”
马南春有些意外,没想到茗琅会提起他,毕竟她连他的药也没收下,还以为她不会再搭理自己了。
正犹豫着,边青昙却漫不经心道:“对啊,更何况你哪怕只为了报恩而活,报了养恩便不报生恩了吗?”
“生恩?”马南春认真想了想,“我父母去的早,如今连骨灰都不知去处,如何报答?”
边青昙问:“不知去处,怎么不找?找到了骨灰,再找死因。若你父母也是被宣王府害的,岂不是正好仇怨与恩情相消,养恩也不用报了?”
一番话不仅是马南春,连穆娘子也听得一愣一愣的。真是一物降一物,边姑娘平日看着死脑筋,教训起另一个死脑筋来却成效显著。马南春一听觉得有理,寻死的话也不说了,而是肃了面容,对二人道了一声谢。
穆娘子稳重地笑了笑:“那便走吧。一刻后门吏交班,你趁这个时候出去。不必顾念我,哪怕上头发现了,郭知州自会保全我的。”
马南春点点头,又看向边青昙。
穆娘子摇摇头,“边姑娘无碍的。她和你们不同,是在郭夫人病倒后拿进来审问的。过几日他们审不出东西,自然会把边姑娘放了。”
马南春也不多话,一抱拳:“如此,就此别过。”
……
再回王府时,宣王府的门前已经挂着白幡绸。赵都云没有走正门,后院守门的府卫各自纳罕地对视,只觉得老王爷新丧,世子却……不,是郡王,身后跟着两个女人,看起来心情甚好。
临要跨进府门,谢辛辛看出了茗琅的踌躇,出声道:“郡王。”
赵都云嗯了一声,挑眉看他:“走小门,否则从正门进去,还得叩拜哭丧,给王妃行礼。你一进府就撞上这事,多晦气。”
倒是第一次称自己亲爹的丧事晦气的。谢辛辛心底恶心透了他,还是好言好语道:“玉春楼那儿,我不放心。”
赵都云说这有什么,“你既然想开了愿意跟着我,这掌柜当不当也无所谓,那酒楼也毋需再开了。”
谢辛辛拧着眉望了他一眼。
赵都云忙道:“要开也行,原本就是那时看你伤心,给你留的玩具罢了。”
怪不得刘宛三年前找到赵都云时,他果断出面替谢辛辛保全了玉春楼,虽然宣王府接手了谢家许多铺面,他却极慷慨地将玉春楼完璧归赵,让她当上了谢小掌柜。
原来从一开始,赵都云只想着哄着她玩。
谢辛辛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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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我小时候来过的地方,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开了?让茗琅回去打理吧,我不出面便是了。”
茗琅骇异地抬头,眼中逐渐就蓄了泪。
掌柜的是知道她不愿再踏入这个地方,她怎么会不懂?
赵都云自然是无所谓,多年的执念将要入怀,是个人都是好说话的,“就依你说的办。”
茗琅诺诺应下,后退着走了,最后用余光看了一眼宣王府,只见谢辛辛侧首冲她点了点头。茗琅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此招甚险,掌柜的,祝你成功。
于是最终只有他们二人走进了王府。谢辛辛笼着囚服,身上披着一身裰满销金的男子外袍,是赵都云硬给她裹上的,动作强硬,还险些碰到她藏在身上的短剑。
男人身量高,上袍落在她身上也拖了地,推着灰白的囚衣裙摆在地面上逶迤。所幸这条道僻静的很,许是因为大多数人都跪在前厅的奠仪前,连上值的侍女也没有。
走着走着,谢辛辛觉得这条路有些熟悉,还没等想起来,赵都云却去握她的手。
她猛地一甩,诧异地看她,眼仁微微颤动,像只警惕的鹿。
赵都云不怪她。美丽的山鹿在外面游玩久了,冷不防要抓回笼子里,自然要对人警惕。他不在乎地收回手,“躲什么,你既想通了,这是多早晚的事?往后再亲密些,岂不是要把你吓出病来?”
哪还有什么往后?谢辛辛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到脖颈之处。虽然女子力微,但若动作够快,从此处下手,能否一击毙命?她将袖剑一直贴身藏在抹腹中,只要一个他放下戒备的机会。
但此刻不行。眼见着,面前的景象渐渐熟悉了起来,曲折蜿蜒的小路,几块假山石,很快就见到了熟悉的院门。
正是她撞见金福柱几个搬货卸货的地方。
若她与陆清和之前的推断没错,这里应该是赵都云藏铁器私兵之处吧?!
她贴向胸前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声音也平静:“此处是……?”
几样绿景遮掩的地方,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别院,石砖间冒出青苔,像是没有专人打扫的样子。
赵都云猜着她心中所想,很有炫耀的意味:“这是我的地方,平日不让人进出。你若想避人,便先住在这里。等我忙完这阵,将你接到云京去。”
忙什么事情忙完能定居在京城?谢辛辛不敢想,只谨慎打量着这里,不知赵都云会将铁器放在何处,更大的可能是他早有筹谋,将生铁的兵器送去炼造,送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可历过事的地方,必不可能全无马脚。这一点,她随着陆清和经历了几桩案子,早就学会了。
赵都云问她:“你在找什么?”
谢辛辛心空跳一拍,故作镇定:
“我在想,为什么让我住在这种地方。郡王究竟是想以什么身份来接我入府?”
赵都云哂然一笑:“你如今的样子可爱多了,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你是我最放在心里的人,自然配得上最好的。莫说郡王妃,哪怕是皇后的位子,你也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