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
冯庆低声说道。
大冷的天,冯庆跟王谦没有听苏木的在车里等,而是站在车旁边看着办公楼,倒是周景龙很听话的坐在车里拿着手机玩游戏玩的不亦乐乎。
不过这小子比较机灵看到冯庆和王谦朝办公楼走去,他赶忙关掉手机从车里走了出来。
“县长怎么样。”
冯庆关心的问道。
苏木摇摇头道“吃了闭门羹。”
“苏县长要不然备一份厚礼今晚去罗处长的家里走一趟吧。”
周景龙很自然的说道。
苏木皱了皱眉没有说话,王谦轻轻碰了碰周景龙的胳膊。
“这样,老王你跟小周先回县里吧,配合舒心集团的卓经理把施工图先绘出来,我留在省城再多跑跑。”
苏木想了想说道。
“好,那我们就先回去。”
王谦点点头朝着他们来时从县里开的公务车走去。
“装什么清高,现在想办成事礼不到能行吗,人家不都说了吗烟搭桥,酒铺路,财挡灾,慷慨送礼后门开,还小周小周,比我还小还叫我小周,咱们这个苏县长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啊,我看这次的事黄定了。”
周景龙边走边嘟囔,本来以为这是件好差事,进了专项小组跟着工程走,多少还不得捞点,结果在省城吃了一肚子气就这么回去了,早知道就不给陆大有送礼死皮赖脸的进来了,还不如待在科里轻松。
王谦看了不远处的苏木一眼低声说道“小周啊,领导有领导的想法,有时候不要越俎代庖啊。”
“切,王哥行了别教育我了,回去你开车吧,我昨晚没睡好到车上眯一觉。”
看着王谦跟周景龙上车离去,冯庆才问道“县长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苏木平静的说道“找个宾馆先住下吧。”
自从中央下发文件取消各地在省城的办事处以后,县里到省里办事就只能住宾馆了,不过这样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为县里的财政节约了不少。
找了家差不多的宾馆放下东西,苏木给钟祥打了个电话。
电话中钟祥不冷不热,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不过对别人他敢拿架子打官腔,但是苏木打过电话来他也不敢怠慢,还是在赵怀民休息的空档告诉了他。
赵怀民听说苏木在省城,晚上要去他家时笑着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赵怀民问道“钟祥,这小子最近没有闯什么祸吧。”
这话让钟祥非常不满,我是您的秘书,又不是跟在他苏木后面给他擦屁股的,我怎么知道他最近出了什么事,全省上下多少事,他一个小小的副县长谁有时间关注他。
不知不觉钟祥对待苏木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或许是从那晚宴请吕义舟开始的,或许是在明良的时候就有了这种不满。
对于赵怀民的问的话,钟祥只能做出一副羞愧的模样说最近太忙之类没有关注苏木,是自己失职。
赵怀民也没有生气,只是让钟祥打电话通知吕义舟和冯占麟晚上去自己家里小聚一下。
听到赵怀民的话,钟祥心中愈发嫉妒,他知道这是赵怀民在给苏木铺路,就算再熟悉的人长时间不聚感情也会变得冷淡,而赵怀民三番两次的带着苏木认识这些省里的大佬,这个待遇就好比是皇帝带着太子宴请大臣一般。
怎么能让钟祥不嫉妒,明明没有苏木以前,赵怀民最看好的是自己啊!
下午冯庆开着车带着苏木去商场转了一圈,不过到最后苏木什么东西也没有买,不是不想买实在是商场里的东西太贵了,能看上眼的东西动不动就是几千块钱起步,花一个月的工资也就能买个不起眼的小玩意,苏木果断的走出了商场。
苏木不是不懂得变通,冯庆那里还有十万块钱的公关费用,这些钱如果苏木动点歪心思当然可以揣进自己的口袋,也可以为赵怀民送上一份厚礼,不过苏木一分钱也不会动。
他怕动了以后没有脸去见自己的师傅,更没有脸见吕义舟和赵怀民,他知道这几位对他的期望是什么,他也正在努力朝那个目标奋斗,所以最后看来看去,还是在赵怀民家附近的水果店买了一个果篮。
小小的果篮装着几样光鲜亮丽的水果就要了苏木二百块钱,这个价格着实让苏木心疼的直抽抽,不过为了好看苏木还是咬了咬牙把钱付了。
西北的冬天白天很短,下午四点半天已经越来越暗,五点多的时候就已经黑透了,街上的路灯都开始绽放出自己的光芒。
冯庆开着车时不时的朝后看一眼,苏木无奈的说道“冯哥有话就说,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开车不能分心,等回去我还是找陆主任要个司机吧。”
“那个....县长,虽然我不知道您要去见谁,但是肯定是位领导吧,您就买这一个果篮去是不是有点太....那啥了。”
“冯哥咱摸着良心说话,这个月我一共开了八千七百多块钱对吧,给春芽她们娘俩打过去三千块钱,还剩下五千多吧,前一阵子去看望孤寡老人我给他们留下了三千还有两千七百多吧,这一下又花了二百,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少吗,对我来讲已经是很高的消费了好不好。”
苏木没好气的说道。
通过后视镜看着苏木,冯庆沉默了一会问道“县长,您后悔过吗。”
“什么?”
苏木疑惑的问道。
“把您的工资接济毫无关系的人您后悔过吗,尤其是春芽,她们家就是个无底洞,她现在才上小学,她的妈妈又长年吃药,您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您拿什么娶叶老师。”
苏木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高楼大厦和那些五光十色的霓虹广告牌,没有回答冯庆的问题,而是呢喃自语的说道“上大学的时候,我们的政治老师是一位六十多的老教授,他一生没有娶妻生子却资助了一百多位贫困儿童圆了他们的上学梦,他每次上课都端着一个搪瓷缸,因为用的年月太久,外面的底漆都磕碰的坑坑洼洼,他每顿饭都是白水咸菜馒头,抽的烟都是五块钱一盒的劣质烟,笑起来是满嘴的大黄牙。”
“你知道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什么吗?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冯哥你觉得他富吗,或许他比许多农民或者工人工资要高一点,但是比起那些养只狗都要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人来说他富吗。”
冯庆默默的开着车没有说话,苏木看着窗外也没有说话,此时的冯庆有点理解苏木为什么这么做了。
或许穷人最看不得穷人受苦吧,因为感同身受,所以穷也没法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