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持续了一个时辰,等的我连地上的蚂蚁家在何处都找到了,参宴的贵族们才慢慢地从殿中离开。无惨走在大部队的最后面,一直用袖子掩着口鼻,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我扶住他的手臂,他的皮肤有些冷冷的,温度比平日还要低一些。
无惨低低地咳嗽着,直到回到了牛车里,他把身上的外衣一股脑地脱了下来,十分嫌弃并打算丢出去。
“这么好的衣服……”我捏过一页衣角闻了闻,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格外熏人的气味。
这是什么味道啊……
忍了许久,无惨终于开始抱怨了,“那家伙竟然敢把酒倒在我的衣服上!不长眼的东西!”
他在殿内肯定特别憋屈,那里一个两个都是高官,受到天皇宠爱,他想提点什么肯定也说不出口,一不小心就会被定罪。
也就只能在自己人面前发发脾气了。
我还没有喝过酒呢,这衣服上的酒味也太冲了。
“直接扔掉也太浪费了。”
洗洗完再穿应该是没问题的。
无惨的双眼紧紧地皱起,他的眉头越挤越高,示意着他的某种情绪正在山峰上攀登。
“我难道还差这一件衣服吗?”
无惨从我手中夺走那件外衫,揉作一团后扔到了大街上。至于它的未来是如何……说不定会在衣店里走个来回。
还有一个未提及的重要人物。
“你见到你父亲了吗?”
提起这个,无惨脸上的表情就转为了嫌弃。他遮着头,好像提到这个就令他头痛似的。
“估计等会儿会回来吧。”
回到府中后,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这座宅子真正的主人终于归来了。
贺茂真家,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他。
与之视线相交的第一秒钟,我就忍不住去思考,他和道子夫人间的年龄差距的也太大了。
无惨的父亲看起来已有五六十岁,苍白的头发里夹杂着一些黑发。道子夫人呢,估计也就三十出头,仍然青春美貌。
年老的丈夫,女官的妻子,还有脆弱的他——
“想什么呢!”
我的后脑勺被人来了这么一下,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出的手。
无惨已经重新洗漱过了,换了一身黑底的直衣。他正要去见当家,否则衣着还会再简单些。
我有些心虚,下意识转移了视线,“好的噢。”
“好的什么好的——算了,懒得跟你说话。”
趁着他们父子团聚的功夫,我恶补了一下贺茂家目前的关系。
贺茂真家是贺茂保胤兄弟家的儿子,而贺茂保胤则是晴明的师傅——贺茂忠行的次子,他并没有选择做一名阴阳师,而是出家当了和尚。
其实这么算来也很奇怪,我都不知道晴明在其中担任了一个怎样的角色。我只能把这归结于这里是具有超现实意义的平安京。
如今这个时代,贺茂是阴阳师的宗家,阴阳道的荣光停留在这个家族,以至于贺茂出身的阴阳师,大多数都受到了天皇的重用。
只要是有些本领的。
父子俩的谈话似乎很不愉快,就他那副嘴脸,我估计没有多少人能高高兴兴的从一场聊天下回来。
“你父亲今年贵庚哪。”问候老年人,我努力选了一个较为庄重的词。
对方的年龄一个字一个字的从无惨嘴巴里往外蹦。
“三十五岁。”
噢,三十五岁。我干巴巴地回应:“你父亲看起来真成熟。”
成熟到看起来都可以当我爷爷了。
无惨哑口无语,他摆了摆手,让我去干点别的,别在他面前污染他的耳朵。
我想了想,决定去找阿鱼。我与阿鱼已经有一月未见了,自从她换了工作,整个人就变得特别忙碌。我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黑了不少,也不知道在太阳底下晒了多久。
不过见她心情不错,皮肤颜色这种小事情也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阿鱼所在的渔场位于河原町,在中央的外部,到达那里要花上很多时间。我一路跑过去,也花了一个小时的样子。
渔场很是空荡,平日里工人应当是很多的才对。
我之前来过渔场数次,和这里的人也混了个脸熟,于是我便直接了当的问起人家阿鱼在何处。
“七日之前,她和其他人去谈生意去了。”
“那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帮佣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办完事就回来了。”
来了趟空,我顺便在附近吃了饭再回去。一小碟咸鱼,腌得有些太咸了。
就着咸鱼下了一碗饭,我才打道回府。
荣子告诉我,白日里宫中的御医来过了,是天皇派来整治贺茂真家的。我才了解到,原来无惨的父亲并不是天生长得老,他是在一个月内突然老了几十岁。
御医来了一段时间就离开了,说是没能找到病因,只配了几方补药让他先吃着。
我已经弄清楚这边治病的流程了,先看医生,其次是阴阳师,最后就是请巫女或者僧侣为病人祈福。
不过贺茂真家本身就是阴阳师,还需要走这个流程吗?
府上大小两位主人都病着,氛围变得冷冷寂寂的,怎么都算不着好。
无惨对他父亲的“病”很是悲观,他是真希望对方早点死了把家产继承给自己。
不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样的人,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不会沦落至此吧。
贺茂真家回来了,但我的生活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御医后来又来了两趟,但依然没什么起效。府中的巫女现在不仅要给无惨祈福,还要给家主祈福,我从早到晚都看不到她们的身影。
御医推荐了自己的一名师兄来代替他为家主诊治。
“虽然不与我一样在宫中当值,但往常,我师兄他做的一直比我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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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推荐的医师,长着一张心地善良的脸。他颧骨很高,通常来说颧骨高的人总是带着些刻薄,但这位医师却让人感到“温馨”。
医师的名字叫做“平田”,没有姓氏,他救治过各种各样的人,上至一品贵族,下至平民百姓。
无惨说他要看看这医师是如何治人的,我便也跟随着他来到贺茂真家床旁。
平田医师微微笑着,很是宽和,他问起无惨父亲这不对劲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什么特别多反应。又问他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我。
当问到食物的时候,我分明发觉贺茂真家有一瞬间的高度紧张,但他依然回答医师说:什么都没有。
他在说谎。
事后,我将这回事告诉了无惨,他嗤笑了一声,“那老东西肯定偷偷吃了什么,这下出意外了吧。”
无惨的嘴,真是我见过的最毒的嘴巴,没有之一。
“其实我还觉得有些奇怪。”联合近一年来所发生的事情,我发现我身边发生的种种,都与“生命”有关。
无惨扯了扯嘴巴,“你可真聪明。”
他的情绪看起来有些不对。
……
无惨对我来说,就是孤儿院里孩子的放大版本。他们的情绪总是上上下下,过山车一般的令人捉摸不透。
但是时间教会了我很多。
这一天晚上,屋中的烛火摇曳在纸门上,但房间的主人却在外面。
绿叶簇拥着粉色的花团,长廊上的藤萝花也开了。这两种颜色的反差太大了,有些扎人眼球。
因为夜色已深,我没把鞋穿上,但光脚踩在木板上的声音,反而比穿了鞋更吵。
这种吵闹立马惊到了在廊下“赏月”的某人,无惨对我怒目而视。
我抱歉地放轻脚步,那慢吞吞的步伐反而让人更加心烦了。
“对不起。”
做了错事就得及时道歉。
无惨依然放空眼神,望着天上。
“月亮真圆啊。”都说圆月会让人生出思乡之情,我也有些想念我的家了。也不知道家里过去了多少时间,希望自己还没有被列入失踪名单。
无惨很安静,抛去那些刻薄的言语,那些高高在上的表情,他孱弱瘦小的身体,前途未卜的命运,就像是一曲没有歌词的孤独的音乐。
我静静地看着他,水池中新放的鱼儿自由自在地游动着。
月亮照得他的脸更是苍白如同纸片,没有丝毫的血色。
“其实……”
我竖起了耳朵,注视着他的眼睛。
像是在阐述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一样,他说起我们第二次见面时的事情。
我在宿傩于郊外的府邸附近,遇见了落入水池中的无惨。那里离京都本家有一段距离,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而且没有带上任何随从。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原来他也在找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