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Chapter.63
    《垂杏春淌》全本免费阅读

    落霞无声,曙日照墙,装点半边花墙半边影。

    丝缕光线钻入的房间,莲灯静把身姿独赏,熏香絮絮染,将淡金的晨晖,扮成乌山云海上的缥缈紫尘。

    虚实如一的淋漓梦境,将人拉出深雾丛林,几声如释重负的呼吸从榻边响起,棠宋羽摩挲指间上的指环,相望与所想皆出蓬莱海。

    指环由玉琢磨,青白浑成,色泽柔淡,匀而无杂色斑驳,偏又镶金缕,勾勒半轮日出,与指尖明月遥遥对望。

    如此工艺,不知是出自何为匠师之手。

    “画师,你醒了吗?”

    声音将他从蓬莱拉回青帐中,棠宋羽点了声“嗯”,便有人应声推门而入。

    “画师,现在盥洗吗?”

    “好。”

    刚才的出神使其未能注意声音,现在细细一听,便觉得耳熟。

    身影端着铜盆走过来,棠宋羽抬眼见到来人模样,微微诧异道:“是你?”

    此刻本该在画院当差的小厮,闻声笑了两声,“我如今这身装扮,画师还能认出我啊。”

    他一说装扮,棠宋羽的目光这才下移,将人身上熟悉的灰蓝短衣打量道:“你身上,是男侍的衣装。”

    “是,”那人放下盆,拿着湿帕递过去,刚要上手,棠宋羽别开了脸,解释道:“我自己来便好,你是如何过来的。”

    提及这个,清早的困意也都烟消云散,小厮来了精神,扬着嘴角道:“是世子殿下请我来的,最初她说起来的时候,我还纳闷呢,不过直到看见画师你,我才明白,原来殿下口中所说的棠画师,就是君子兰画师啊。”

    她是何时与旁人说起了真名,棠宋羽不得而知,边擦拭着面额,边听着对面念叨:“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人最不喜欢伺候人,奈何世子殿下给的诚意实在太足了。”

    “太足……是从何处说起?”

    “来玄家当男侍,每月一两白银,另外管吃管住,到了年末还有岁钱拿,比起我在画院早起贪黑,忙进忙出,半年才只争得三两白银,还要花销一两半用在吃穿上好太多了。”

    “……”

    在他没晋升之前,每月也就五十吊钱。

    可能是平日客气惯了,棠宋羽洗完脸,接来了他手中的干帕,轻按在脸上擦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姓吴,单字一个关。”

    “?”

    棠宋羽迟疑地放下干帕,抬眸问道:“吴关?”

    “画师怎么和殿下露出了一模一样的表情……”吴关挠着脸讪讪道:“小的名字有那么奇怪吗?”

    “不奇怪。”

    干帕之下,棠宋羽噙笑良良,又不好被面前人发现,只好垂眸盯着盥洗的金铜雕鱼盆,将眼底笑意作水藏。

    [殿下何须愁美人,又何必念无关]

    [吴关是谁?]

    出云庄上的醉酒往事还历历在目,一旁吴关听他回答不奇怪,又小声嘀咕道:“怎么连说的话也一样。”

    她如今套牢了美人,连吴关都请来了。

    知晓她故意如此,棠宋羽放下干帕,随口问道:“殿下可曾说,去了哪?”

    “殿下未曾说,不过我看她身边的护卫神色凝重,想来应该是去处理公事了。”

    世子殿下一处理公事,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上次她去查案,消失了近半月,这次走后,又是一连数天没有现身。

    霜降后的秋燥盛隽,早上还需穿披衫,到了正午,又令人热得脱掉披衫把袖绾。

    刚梳沐过的乌黑长发晾在日光下,棠宋羽坐在椅子上背朝着太阳,纤长白净的手指时不时翻动着书页,过于温暖的光芒照在身上,令他额间渐渐生出了薄汗。

    放下书册,垂眸解开系带,冷色绸瞬间滑落手臂,不等唤人拿去屋里,身后忽然有手伸来,将他的轻衫接了过去。

    “殿下……”

    棠宋羽下意识唤了一声,等他回过眸,看见身后人又是满目失落。

    他还是不习惯有男侍贴身伺候。

    “画师又把我当成殿下了。”吴关嘟囔着话语回屋挂好衣裳,出来后看见他又垂眸翻阅,不禁上前小声道:“画师想不想听些刺激的?”

    棠宋羽抬眼刚要拒绝,他却拢了嘴,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是从膳房采买伙计那听来的,几天前,红河捞上来一具打漂。”

    红河向来是坊间男子自轻首选的地方,城中因此也有了一句“金楼瞰雀识不认,绿水长夜葬红颜”。

    不曾细想,不曾应声,身侧人非挑着细长眉目,叫他猜猜那尸首是何人。

    棠宋羽盯着书看没有搭理,他便挤着眉毛,一惊一乍说道:“捞上来的,居然是黄家三长老的孩子,也就是当朝首辅的堂妹。”

    那双漂亮眼睛总算肯微微侧转,疑问道:“黄家,是命案?”

    “画师问到点上来了,”吴关挪了挪蹲麻的双脚继续道:“有人见过黄令史跟另一个女君在步天楼门口起了争执,两人不欢而散,之后黄令史便下落不明。”

    “直到三天后的清早,画舫上的男侍放工下船,发现那岸边飘着东西,还以为是值钱宝贝,哪想走近一看是个人,听说脸都泡胀了,害我今早吃馒头都膈应了一下。”

    他皱着脸,模样很是嫌恶,棠宋羽却敏锐察觉到话语中,略有些耳熟的称呼。

    “黄令史?”

    “画师不知道吗,就是那位出了名爱好狎童的司民署署官。”

    “啪—”

    一声清脆而短暂的掉落声响后,吴关捡起了书册纳闷问:“画师这是饿了?我让人拿点红柿子来。”

    “与她争执的那位,是谁?”

    他还没起身,就听到坐在椅上的男子用颤抖的声线无力喃道:“不会是她……”

    吴关不知道他指的是谁,挠了挠脸想道:“好像也是个人物,还挺有钱的,听说官府的人抓到她时,她正带着三箱黄金出城,看样子一定是畏罪潜逃。”

    没有听到她的称谓,棠宋羽长长松了口气,瘫倒在椅背上,还没放松下紧绷的身子,面前男侍就拍着脑袋指天道:“噢我想起来了,是讼师,就是专门帮商贾贵人辩状的讼师。”

    他惊得坐直了身子,被日光晒暖的面色也刹那褪去了红光。

    是巧合吗,不,不可能这么巧。

    她究竟做了什么,又是如何做到的,棠宋羽心头压抑着疑云,不等晾干头发,便起身往院外走去,吴关在后面紧跟着问道:“画师你披散着头发要去哪?”

    “我……”

    他停在门口犹豫了片刻,又匆忙回屋拿了木簪边走边绾。

    吴关看的呆愣,心叹此人连绾个头发都美得不像话,难怪让世子殿下念念不忘。

    “画师是要去找殿下吗?”

    被人叫住,棠宋羽停步回问道:“是,你可知她现在在何处?”

    吴关犹豫地瞥了眼远处,转眼望道:“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