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杏春淌》全本免费阅读
鸡未叫,天未明,白月降薄冰。
炭盆里的火星时不时随高温炸开,玄凝听着声音,只觉得自己宛如那颗火星,快要随带着寒凉的怒火溅落。
比起面带无喜的冷笑和咄咄逼人的质问,听到熟悉名字那一刻心尖的抖动,反而令她更加恼怒。
棠宋羽是从何得知这个名字,难道是她睡着时梦见他,说了梦话?
真是怪了,一年到头来也梦不见几次的人,怎么回回在他身边梦到。
“这个人,对殿下来说……很重要吗?”
见她一直盯着炭盆颦眉若有所思,棠宋羽连半月弧度都挂不住,垂眸神思落魄,凋零一池寒光。
寒光落在眼里,玄凝回过神,抬手将神伤楚楚的美人揽到面前,紧紧环住了一身凉白。
“远不及你重要。”
“殿下都不曾梦到我。”
话虽抱怨,棠宋羽却还是俯身拥住了她,“我听了一夜,都没有听到我的名字。”
玄凝一时不知该从何作评,怎么会有人这么傻,一夜不睡就为守人梦话。
不同于棠宋羽,她平时的睡眠向来好,鲜少会做梦,即便是做了梦,醒来不细想也就忘了。
“日有所想,夜有所梦。”玄凝摩挲着他的腰身,“我今天晚上试试?”
“我等不了今晚。”
棠宋羽将人压回了红帐中,看着她眼底的惊讶,抚身落了一个缱绻极长的吻。
“从现在开始,殿下只能想我。”
醋坛子打翻了的美人,竟生出些与她相仿的霸道,钳制手腕不说,还要学她举过头顶,也不知他哪来的错觉,觉得自己的力气可以把她制在身下。
向下瞟了一眼,玄凝实在没憋住笑声,在他不满抬头时,又迅速别开了脸。
“……殿下笑什么?”
“没什么。”
她想到个画面,小猫趴在大老虎身上喝奶的画面。
棠宋羽:“……”
“真没什么。”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只是玄凝忘了,就算是小猫,也已经长出了尖牙,心情不好就会咬人。
“嘶……你咬我干嘛?”
仗着自己颇有姿色,美人抚唇吻了吻她的鼻尖,起身时,盛满欲望的眼底倒映着她的脸庞。
“不可以吗?”
“……”
玄凝撇嘴移开了目光。
“轻点咬。”
得了允许,棠宋羽勾起了嘴角,咬着耳朵低声道:“多谢殿下……”
“不用谢,你咬几下,我都会双倍咬回去。”
她搂上了脖颈,杏眼含着不明精光,“你最好多咬几下。”
棠宋羽承认自己有点怂了,才会在接下来一个时辰里,小心收了磨人白器,只用莲尖作齿尖。但等到他被压在馨香红秀上,那人却根本不讲道理,在身上每一处容易留下痕迹的地方啄咬。
“我没咬这么多下……”
“我说了,你最好多咬几下,你自己不咬,可不能怪我没有提醒。”
“……”
他单纯以为那是威胁警告,哪知那是好心劝告。
他怀气咬住了手肉,玄凝翻过他的掌心,看见未褪去的残月红印,放到唇边摩挲道:“你就这么在意他?”
“殿下说笑,他不过得了殿下一个吻,在殿下心里占了位置,我与他素未谋面,充其量是好奇罢了。”
他只字不提在意,字字皆在意。
莲尖划过清晰掌纹,听见他沉重的吸气声,玄凝故意激他,俯身捧着他的脸道:“其实,你长得的确有几分像他。”
“?”
眼看他要炸毛,玄凝弯身亲了亲他眉眼,“我从未混淆过你和他,现在不会,今后也是。”
“意思是……”
棠宋羽期待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等着她表露心迹,或者说一些情话来哄他。而她却视若无睹地起身,指尖压迫弧月,低眉静坐松山。
心尖一晌轻颤,无论多少次,他都无法适应这种感受,眼眶一酸,便又有泪流了下来,被她瞧见,又是勾身亲吻,掌心安抚。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真要做了,就是一副令人更想欺负的隐忍模样了。
“你……”
他小声说了什么,玄凝没听清,抬眼又问:“什么?”
棠宋羽红脸咬着唇,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说第二遍,这使得她更加好奇,沿路吻到嘴角,啄了又蹭,“我怎么了?”
那是他能知晓领悟的撒娇方式,棠宋羽侧过脸,在近处的淡红耳廓上同样亲啄了几下,犹豫着道:“能不能一点点来……”
“像你那样?”
玄凝想到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想踹他,也就是她近日性子有所收敛,忍耐住了。
她就没听说过谁家侽宠进去比龟慢,出来比兔快,说生疏,他力度刚好,说娴熟,他每次结束都要趴在身上哭的像是被她强迫般。
“嗯……”
他还点头。
玄凝起身戏谑地望着他,“房鼠生没教过我,我不会。”
“……”
“要不,君夫教教我。”
*
晌午过后,红福山庄正门候着一位纤瘦身影,他身上的素袍单薄,虽有太阳照拂,其及腰长发依旧黯淡无光。
步履徘徊半晌,眼见着前去通报的侍卫回来,脚下立即碎步迎了上去,“怎么样,他肯见我吗?”
闻见他身上的刺鼻香气,侍卫直皱眉头,“院中侍人说世子夫身体不适,需卧床休息,你过段时间再来吧。”
“身体不适?他身子骨一向羸弱,近来天寒,可能受了邪症,这位大人,可否让我探望一二?”
他说着说着,手就自然搭在了胳膊上,侍卫打量他一眼,甩开了人。
“我见过你,在后华庭。”
乐羊脸色一僵,将手收回了衣袖退了一步,“是吗……”
“真是怪了,世子夫怎么会认识后华庭的人?难不成……”
他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只是两年前有幸让君子兰给小的做过画,一面之缘,谈不上认识。”
“是吗,”侍卫狐疑地睨道:“一面之缘,就叫你来了三趟。”
她从前天就看见此人鬼鬼祟祟的在附近徘徊,若是他今日再不登门说来意,她就要把人当作探子抓起来了。
乐羊盯着有些破漏的衣袂,叠手作掩,落目苦涩道:“实不相瞒,那张画像意义深重,小的备了贺礼,本想当面祝贺世子夫成亲之喜,既然世子夫身体抱恙,可否麻烦大人,将此物送给他。”
他眉眼一低,模样确实温顺和煦,轻易便教人降低防备心,侍卫推搪了几句,他就跪下抱着腿请求,她实在拗不过,便接过来了东西,“行了行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带的,一并说了,别让我再瞧见你鬼鬼祟祟在附近晃悠。”
“是是,多谢大人。”乐羊站起身,连笑容都变得明媚憨厚,“那就麻烦大人告诉世子夫,多谢当日赠画,若是有缘,再见之时,我亦助他清扫门前旧雪,赠红梅作腮胭。”
身影离去时,像是下定了决心,单薄的身子硬生生走出了背水一战的气势,侍卫看得眉头紧皱,进门将东西递给了前来的女君,“殿下,此物便是他是说的贺礼。”
那是一个绣了墨兰的白色荷包,摸上去还是中等偏上的织锦缎料,应该是从衣服上剪裁下来的一块缎面所缝制。
玄凝拿在手里摸了摸,里面是块硬物,眼见着她要打开,赶来的天蜻连忙按住她的手,“殿下,我来吧。”
“没有活物。”
“那也不行,此人原先在黄靖宗手下做事,不得不防。”
“还是我来吧,殿下和蜻护令退远点。”
一个荷包,挣来抢去,落在侍卫手上,如临大敌般谨慎,连上下都忘了分,绳子一松,里面的东西便从开口掉了出来,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
玄凝上前捡了起来,那是个瓷烧的实心兔子,两寸大小,捏的有耳朵有尾巴,又用彩釉点了眼睛,晕了一层耳红,看起来很是惟妙惟肖。
可惜的是,那声清脆,把它的一只耳朵砸断了。
一旁的天蜻和侍卫还在跟荷包过不去,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蛊虫毒虫,或是什么暗器,才肯罢休。
“殿下,确定过了,没有东西。”
指腹在粗糙断面摩挲,玄凝捡起了弹落缝隙里的耳朵,回身打趣道:“是吗,万一荷包上涂了毒物呢?”
两人吓得大惊失色,忙把荷包扔到了地上,玄凝眼疾手快,抬脚踢起,接在了手上。
“开个玩笑,你们还真信。若是荷包上真用了毒,他会蠢到直接用手拿着递来。”
“可他万一是死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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