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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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魏王承诺帮她寻亲,还允许她去探亲,还算他是良心未泯。

    方桃暂且忍辱负重得在王府做起了婢女,等着他有朝一日兑现诺言。

    魏王府与崔府不同,主子只有狗魏王一个。

    府里除了管家冯公公,仆妇婢女很少,负责洒扫、浣洗和饭食的下人统共算起来,也只有区区十人。

    不过,那些守门的都挎着冷冰冰的长刀,看上去与寻常护院不同,也不知还有没有许多和他们一样的守卫藏在暗处。

    但是,狗魏王的府邸虽然下人少,进出府邸要求却是十分严格的。

    所有人进出都要凭王府令牌,也就是说,不经狗魏王允许,府里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也飞不进来。

    方桃有几次走到了府门处,只是往府门外看了几眼,便被护卫毫不留情地赶了回来。

    如是过了几日,对魏王府有所了解后,方桃却有一事大惑不解。

    狗魏王逼她留在府里,还说过要她在身侧侍奉,可他天天早出晚归,不知去忙什么,也没使唤过她,似乎已忘记了她的存在。

    狗魏王没有吩咐她干活,方桃自然求之不得,她闲来无事可做,见到管家冯公公时,便求他让她去看一看她的驴。

    “姑娘的驴养在马棚,每日都有人喂养,殿下喜欢洁净,姑娘看驴可以,切记不可把驴牵到院子里。”

    冯公公大约五十多岁,手里拿着一根拂尘,说话也和气,比狗魏王好多了。

    方桃谨记他的话,时常去马棚看大灰几眼,不耽搁太久,看一会儿便回到主院来。

    她住在主院的东厢房,这院落很大,有正殿,有厢房,也是狗魏王的住处。

    狗魏王除了不许她踏进他的书房半步,也不许她随意进入他的寝房外,魏王府的其他地方,她都可以去看一看。

    王府后面有一片偌大的花园,可以去马棚看大灰后,方桃便偶尔去花园转一转,想找一找有没有大灰爱吃的油葫芦草。

    魏王府的花园很大,花开得姹紫嫣红的,有许多她都没见过。

    不过,去了两回后,她终于发现,花园里一丛绿油油的杂草长势不错,虽不是油葫芦草,也应当是大灰爱吃的。

    方桃家虽是猎户,家里还有八亩农田。

    她从小跟着爹娘学过打猎种田,知道那些杂草一旦繁盛起来,就会吸干那些花的养料,争食花的地盘了。

    她若是除了这些草,既可以喂驴,又对花儿好,实在一举两得。

    方桃足足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薅干净那些杂草,之后用筐装了,高高兴兴地抱去马棚喂了驴。

    那天大灰被狗魏王威胁过,方桃担心它受了惊,直亲眼看着大灰欢快地把那些杂草吃干净,她才安抚似地捋了捋驴耳朵,心满意足地甩着两只沾满草汁泥土的手回去。

    不过,还未回到住处,半道上便迎面遇到了萧怀戬。

    方桃心里头咯噔一声。

    狗魏王沉着一张苍白阴郁的脸,那件月白色的,有几分显得他温润如玉的大氅,也丝毫掩盖不了他身上山雨欲来的怒气。

    他脸色阴沉地盯着方桃,语调冷飕飕道:“你做了什么好事?”

    听他的语气,分明是打算要找茬罚人,方桃茫然不知犯了什么错,心里头却愤懑起来。

    婢女的活狗魏王根本没有安排她做,她却一点儿都没有偷懒闲着。

    她整整忙了一个下午清理杂草,不知哪里惹怒了他?

    方桃郁闷地搓了搓手上的泥。

    狗魏王就那样阴恻恻看着她,她干脆低着头不说话。

    萧怀戬看着她丝毫不知悔改的模样,咬牙冷笑一声:“拿本王金贵的竹兰草喂驴,方桃,你是不是存心报复本王?”

    什么是竹兰草,方桃根本没听说过。

    她只知道山坡上长满了野草,田地里也有野草,那些野草有的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有的干脆什么花也不开,从发芽到枯黄,都是一株草的模样。

    它们不金贵,用处却很大,可以喂牲口,也可以晒干了编成草垫褥席,有的还可以搓麻绳,她曾经还用野草做了一顶草帽,凉快又实用。

    “你的驴吃了本王的竹兰草,也就不必养着了,宰了它,省得再惹本王心烦。”

    狗魏王话音落下,方桃大惊失色地看着他。

    他眸底怒意翻滚,脸色差得能吃人,看样子似乎已打算把大灰剥皮抽筋。

    方桃心里又恨又怕,那金贵的杂草是她割了喂驴的,是她闯了祸,不能连累大灰。

    她赶紧低头诚心诚意地求饶道歉:“对不起,殿下,我不认识兰草,你要罚就罚我吧,别宰大灰。”

    她这次认错态度倒算是乖巧知趣,只是内心难辨是否有报复的念头。

    萧怀戬冷哼一声,垂眸间瞥见她手掌甲缝里的脏泥,嫌弃地别过脸去。

    “先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到本王房里来领罚!”

    他冷冷吩咐完,生怕那些脏泥沾到他身上似的,一甩袍袖大步离开。

    要受什么样的罚,方桃心里十分没底。

    不过,看到狗魏王一脸嫌弃的表情,她不服气得在心里暗暗唾骂了一番。

    当初他在玉皇观养伤时,她每日给他擦洗穿衣,喂水喂饭,还要里里外外地打扫房院,那时候她这双手也常沾了草屑泥灰,他可不是这等模样!

    不过,担心狗魏王万一嫌她脏污了眼睛会将处罚加倍,方桃认认真真泡了两刻多钟的澡,每个指甲缝都用澡豆洗了又洗,手指头差点搓掉了一层皮。

    穿好衣裳,那一头乌黑的长发还湿漉漉的。

    怕狗魏王等急了罚人,方桃便拿帕子将头发擦得半干不干的,简单绑成一条辫子,忐忑不安得快步去了正房。

    夕阳刚刚落下,晚霞也散尽了。

    暮色朦胧降下,房里的灯散发着冷幽的亮光。

    方桃到的时候,狗魏王正在用晚膳。

    一眼瞧去,那晚膳菜肴精致,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方桃默默站在门口,等他用完晚膳后发落她。

    萧怀戬胃口一向不怎么好,各样菜肴只用了几口便吃不下了。

    不过,方桃身为婢女却分外没有眼色,像截木头桩子似地站着那里,也不知应当为主子盛粥布菜。

    萧怀戬凉飕飕地睨了她一眼半湿未干的发辫,右手不自觉抬起,又暗自顿在了远处。

    晚膳有一碗荷叶粥,萧怀戬顺势抬手拿起调羹尝了一口。

    厨娘做的,明明看上去不错,味道却不甚可口,他把粥推到一旁,冷声道:“去熬一碗荷叶粥来。”

    房里没有别人,这话自然是吩咐方桃的。

    方桃悄悄抬眼瞧了下桌子上那碗荷叶粥。

    清淡的黄澄澄粥饭,上面撒了几粒红色的枸杞,看上去又糯又甜,比她熬得好多了。

    狗魏王不比二郎,看上去便是个挑剔难伺候的,现如今他捏着她的小命,方桃不想因为熬的粥不好吃再被罪加一等。

    方桃揪了揪衣袖,小声嘀咕道:“我不会熬荷叶粥。”

    她回话的声音虽小,萧怀戬听得却一清二楚,他微微眯起凤眸盯着方桃,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以前在观中,她几乎每天都要给他熬荷叶粥,现在竟然当着他的面说自己不会熬粥,当他失忆了不成?

    她胆敢欺瞒顶撞,出言不自称奴婢,回话时不下跪磕头,萧怀戬觉得,他这几日忙于兵务,实在是纵容了她。

    是该让方桃好好学学规矩礼仪,认清她自己的婢女身份才好。

    萧怀戬无声嗤笑,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你再说一遍试试?”

    方桃审时度势,去熬了粥。

    不过,那荷叶粥端来,狗魏王只吃了两口便放下调羹,语调冷冷地奚落道:“还是不堪入口!”

    方桃低着头,不敢出声。

    用完饭,萧怀戬拿了一本画着花草的书册扔到她面前,道:“一个时辰内,把上面的花草认全了,若是再乱动府里一根草叶,本王就让你的驴陪葬!”

    那册子上的花草画得倒是栩栩如生,跟真花真草一样,只是花草下面还写着许多字,有的似乎是花草的名字,有的则写了好几行小字。

    方桃根本不认得几个。

    狗魏王不仅要她当场记住,还说一个时辰内要考教她,方桃艰难地捧着那本册子,简直比捧了一块石头还重。

    方桃皱眉咬唇看书,半天也没翻动一页。

    萧怀戬冷眼旁观了许久,实在忍受不了她抓耳挠腮的蠢笨模样。

    “过来,本王教你一遍!”

    方桃不想让狗魏王教她。

    他沉着脸,一看便是没有耐心的模样,说不定还会斥责她。

    不过,大灰差点要被剥皮了,狗魏王的命令不能拒绝。

    方桃顶着他冷飕飕的视线,抱着书,磨磨蹭蹭坐到他身旁。

    出乎意料得是,狗魏王竟然难得有几分耐心。

    他将书册上的牡丹、兰花、玉兰、梅花、雪莲等读了一遍,道:“上面为图,下面为字,若是一时记不得字,就先把图记好了。”

    方桃受教般点点头。

    牡丹兰花雪莲这些稀罕的花她没见过,可玉兰梅花她可是认得的。

    当翻过几页,画册中出现一副栩栩如生的山中桃林时,方桃不由开心地咧开嘴角,手指点住那画旁的字,抢着答道:“我认识这个,这是桃花。”

    方桃答完,有些得意地点了点脑袋。

    桃花她自小就认得,桃花村有许多桃花树,她家院子里也有种了好几株,当初去玉皇观的路上,还经过好大一片桃花林呢!

    方桃的唇角翘起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萧怀戬却默了默,侧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方桃说过不识字,那封锦信她读过,应当并不清楚其中内容,可难保有朝一日她想起其中只言片语。

    她的脑子笨,若塞上些别的东西,想必连只言片语都不会记起来了。

    当初他亲笔画这副桃林时,还在旁边抄录了一首诗。

    “这首诗,你会读吗?”方桃垂眸仔细地看着好看的桃林画时,听到狗魏王突然这样问她。

    那画旁是有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方桃只认得几个简单的字,其他的字虽是横平竖直的,但她不认识。

    她低头扫了几眼,干脆地摇了摇头:“不会。”

    萧怀戬抬手点着那首诗,一字一句温声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